第28章 丞相杨钊,徒有其表

木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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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燕无期按照棠棣华给的暗号,见到了隐匿在长安城的青虬,对于向一个和自己年龄看起来差不多大的人喊师叔,无期和天纵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按宗内规矩来讲,威门的死侍并非任何人相见就能见的,尤其是像青虬这样的首脑人物,可谁让他们是臧锋的弟子呢。

    死侍向来话少,燕无期也没有多耽搁,与青虬简单碰了个面便按着齐瑾瑜给的路线往相府而来。

    初见无期和天纵时,杨国忠脸色并不好看,朝廷向来按官职大小与所办事情的紧急程度分派一剑宗弟子,如今自己已是朝中最为显赫的大臣,又是赴任节度使如此重要的职位,怎会派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前来护行。

    就在杨国忠端详二人之际,燕无期也在打量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

    杨国忠原名杨钊,是太真妃杨玉环的堂兄,后因善于谄媚,哄得皇帝十分开心,于是赐名“国忠”。杨国忠身形修长,穿着青绿色蟒袍,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只是过于消瘦,似乎撑不起来这宽大袍子,他捻着自己稀虚的小胡子,阴沉着脸,问道:“敢问两位小郎,汝可知本相将要上任何处?”

    燕无期最擅长察言观色,只见李林甫脸上写满了失望、揣测、不屑以及刻薄,他也不在乎,心想:“我干好我分内之事便可,你怎样看我,那是你的事情。”

    当即躬身作揖,回禀道:“杨右相即将前往益州蜀郡,出任剑南节度使。”

    “此距成都一千五百里,我们沿途要经过哪些州郡呀?”杨国忠有意刁难这小哥儿俩。

    燕无期他们在山上虽然不学孔孟之道,但涉及州郡物产、山川河流的课程却是重中之重,况且在出发之前自己也做过扎实的功课,自然难不倒他,就是觉得有些反感,心想:“我们此行只负责安全,并非你的参军校尉,何必如此刁难?”

    但也只是想想,他如此稳重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发作,当即道:“我们将由延平门西出长安,过渭城、扶风,尔后转向西南,由京兆府进入山南西道,途径汉中、益昌,进而通过剑门关,再经过梓潼、德阳,便是蜀郡成都了。”

    燕无期毫无磕绊地把大唐王朝的西南州郡一一说了出来,颜天纵眉开眼笑,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杨国忠脸色略有好转,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知道这些也是难得了。

    燕无期尚未说完,又道:“方才所说只是官道,若杨右相仇家太多,担心途中遇伏,在下还知道一条小路也可到达成都。”

    天纵听见这话,暗暗发笑,心想:“老贼这下吃瘪了吧?”

    杨钊脸色难看,明知燕无期话里有话,偏偏又说到了他的心坎,他得罪之人确实不少,总在担心自己有朝一日是否会像李林甫那样,被人暗杀。虽然心里不爽,可身为堂堂宰相,却又不好向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发难。

    能言善辩的杨国忠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无期又道:“丞相考完我了,在下斗胆也想请教相公一个问题。”

    不等杨国忠答应,无期张口便问:“今年年初,圣上停了京兆府的鱼符,府兵改为募兵,小人听到流言说,相公私吞了朝廷下拨的募兵钱款,到处抓丁以充兵源,可有此事?”

    “放肆!一派胡言!”杨国忠极为恼怒,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燕无期的眼睛。

    “相公息怒,小人也是听人风传,相公素来为官正直,又怎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呢?只是谣言太过厉害,华阴县传得是风声鹤唳,想必我那几位师叔伯也听说了此事。”燕无期是在拿话点他,这事并非只有我们哥儿俩知道,可能整个一剑宗都知道,即便你真对我动了杀心,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杨国忠果然被他唬住了,皮笑肉不笑道:“小郎说得再正确不过了,杨某向来秉公执法,自然不敢如此欺君罔上。募兵一事小郎就不必操心了,干好自己的差事便可,还请两位先入馆驿歇息,准备后日起行。”

    待他们二人走后,杨国忠暗哼一声,恼怒地甩了下袍袖,负手向内室走去。

    燕无期陪同杨国忠走了十天以后,华山一剑宗,秦克己黑着脸向纪本初的住处走来。

    纪本初正在用膳,见他进来,连忙放下碗筷,笑道:“三弟来啦!快坐快坐,我让弟子再盛一碗饭过来。”

    秦克己叹了口气,他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见宗主这副样子,哪还生得起来气?

    老三性情秉直,每逢对纪本初处事感到不满,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时,总能被他化解,有时纪本初甚至不用说话,就那么微微一笑,关切问候两句,纵使秦克己心中再有不快,也都释然了。

    秦克己苦笑一声:“罢了,我刚在膳房吃过。”

    纪本初又是一笑:“找我有事?”

    老三也不客套,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问道:“前些日子无期是否有信件传来?”

    “嗯?你怎么知道?”纪本初神色淡然,一边夹菜,一边回问。

    “方才吃饭时我碰见了令狐明,他无意中提起的。”

    纪本初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呀,我说怎么还没通知你,你便知道了,师弟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找你呢,不错,十天前无期确实有让棣华传信回来。”

    “师兄你既知道此事,为何不上表天子揭发杨国忠呢?”秦克己向来是一腔热血。

    纪本初放下碗筷,说到:“你呀!老是这么冲动,你先冷静地想想,抓壮丁一事就发生在渭南县,那可是天子脚下,你以为陛下只会声色犬马,躲在内廷唱什么《霓裳羽衣曲》吗?高力士的耳目比之猃狁的密探,只强不弱,简单说吧,圣上压根就知道杨国忠的一举一动”

    “你是说陛下放任杨国忠到处抓丁?”秦克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泱泱大唐王朝怎会崩坏至如此地步?

    纪本初解释道:“如今天下百姓都厌恶打仗,即便给钱,也没人肯参军,向南诏宣战的圣旨都下了,却没有兵源,皇帝也没有办法。”

    老三又道:“那也不能如此胡来呀……”

    话没说完便被纪本初打断:“实话跟你说罢,不光关内如此,河东、河南、岭南皆有抓丁的现象。”

    “这叫什么事啊!”秦克己哀叹一声。

    纪本初嗤之一笑:“这种昭然若揭的事情即便我上奏朝廷,天子也不会受理。”过了一会儿,又神神秘秘地说到:“不过另有一事,其中曲折缘由,我却可以奏明陛下。”

    “何事?”

    纪本初道:“一年前我大唐曾和南诏国打过一仗,前任剑南节度使鲜于通曾上表天子,说是南诏国背信弃义,举兵攻打姚州。”

    “这事我知道,又如何?”秦克己不解何意。

    “事实并非如此,两国之所以发生征战,是因为云南太守张虔多次无故向南诏王阁逻凤索要财物,阁逻凤也都给了,后来不知怎的,张虔竟把阁逻凤的王后给玷污了,阁逻凤忍无可忍这才发兵攻打姚城,待杀了张虔之后呢,阁逻凤曾派使者向鲜于通谢罪请和,鲜于通并未答应,两国才打了起来。”纪本初如此解释。

    秦克己破口大骂:“妈的!张虔仗势欺人玷污人家老婆,死有余辜,换做是我也会杀了这厮。”

    随后又问:“鲜于通说阁逻凤屠杀了姚州城的五万百姓,可有此事?”

    纪本初摆摆手道:“假的!不过为了激起民愤而已,阁逻凤进城之后秋毫无犯。”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秦克己满臂青筋,暴跳如雷,待稍微冷静过后,又问:“宗主这消息可准确?”

    “鼋鼍刚刚派人传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纪本初口中的“鼋鼍”也是威门的弟子,负责益州的消息查探,若是鼋鼍传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可信的。

    纪本初道:“我想即刻进京,将此事告知圣上,以免两国再做无谓之争。”

    秦克己双手一拍,道:“如此甚好!”

    一剑宗历来都有祖训,门下弟子当仗剑扶犁,竭力制止天下不义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