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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府的热闹一直到夜幕深深也没有结束,戏班子更是要唱到凌晨才会散。沈蔷薇好容易熬过凌晨,与一众老小说过吉祥话,就告辞离开。
回去后换过衣服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脚步声越来也近。本能的醒转过来,眼前黑漆漆的。可见苏徽意的模糊轮廓,吓得她惊呼出声,苏徽意一把抱住了她,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气。沈蔷薇发了慌,才挣了两下。苏徽意已经吻上她的唇角,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在她的唇齿间疯狂掠夺着,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这样狂热的索取让她本能的害怕,呼吸都变得紧迫。他的吻自唇角到脖间,一路向下,那手也是滚烫的熨帖在肌肤之上。
夜半的冷意夹杂着浓烈的热度一并袭过来,沈蔷薇的神思早已分辨不出这样的感觉是痛是喜,她在最疼的一刻狠命的抓上他的肩头,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像是星辰,又像是暗夜中亮着的孤灯,直直的撞进她的瞳孔中。
她流出眼泪,双手失力一般垂在床上,他的气息覆盖上来,蛮横的、轻柔的,一点一点融进骨子里。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仿若只有这样才能离彼此更接近,贴近心的位置。
苏徽意拥着她很快睡过去,他的气息平稳的拂在她的发间,睡得很安稳。沈蔷薇借着映入的月光,静静看着他俊美面容,他如同婴儿一样安静的睡在她身边,模样十分满足。她伸出手细细描着他的轮廓,心底生出一丝喜悦。那水红的帷幔轻轻晃着,在月色下,满床都是滟滟的红。
这样的节里,鞭炮声吵闹不绝,连着几日下来,沈蔷薇都是在凌晨才能睡着,感觉睡梦才刚袭来,隐约听到电话铃铃铃的响起来。苏徽意很快起了身去接,因是战时,他近日总是早出晚归,电话更是时常不分昼夜的打进来。
沈蔷薇听苏徽意进了卧室,不由就睁开了眼,见他在穿衣服,就问:“这是要去哪儿?”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室内光线极暗。苏徽意见她睡眼惺忪的坐在那里,十分内疚的说:“天还没有亮,你再睡个回笼觉。”
沈蔷薇却不安的坐了起来,见他已经穿好了戎装,又系上了配枪,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由问:“是出了什么事么?”
苏徽意扣好皮带,走过去抚上她的脸,说:“机密文件又被盗了,今天要枪毙几个特务,我去看看。”
沈蔷薇一听,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见他并没有细说,就恩了一声。苏徽意为她盖好了被子,说:“晚些时候我回来陪你。”
沈蔷薇明知他诸事繁多,并无空闲,还是乖顺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她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眯着,待到天色大亮,刘妈就火急火燎的上了二楼,连着敲卧室的门,一叠声的唤她。
沈蔷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起身出去。刘妈见了她,当即说:“小姐,你猜怎么着?六姨太昨儿晚上不知怎么被吓着了,听说都闹了一夜了,直说有鬼呢!”
沈蔷薇皱起眉头,她最不愿意听这些,就说:“随她们去闹吧。”
刘妈见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就说:“小姐,今儿府里都传开了,说那处被封死的院子原是大公子的姨太太住的,那位姨太太是个唱曲儿的。后来死在了院子里,也就没人再提了。前些日子你被吓着,现在又轮到六姨太,府里的下人都说是那已故的……”
刘妈忽而顿住不说,想着小姐精神才刚好些,自己一时口快又提起这些鬼神邪说,不由的瘪了瘪嘴。
沈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她自己被吓到那两次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今六姨太又被吓到,鬼神之说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是谁在背后布局。
她问:“那位姨太太是怎么死的?”
刘妈支吾了半天,才说:“因着时隔多年,知道这事儿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有传言说那姨太太不是自然死的,而是被陷害致死的。”
沈蔷薇想着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公子,她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又想着这其中纠葛,怕是没那么简单。她问:“六姨太怎么样了?”
刘妈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说:“大帅已经请过大夫了,只是六姨太有些不经吓,整个人都不太好。”顿了顿,又十分解气的说:“就六姨太平日的做派,有人想借此吓唬她,再正常不过!她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对付起来实在太容易。”
沈蔷薇胡乱的想了会儿,就转身回了卧室,说:“你出去吧,我在睡会儿。”
她躺到了床上,想着如今身在迷局之中,想要挣脱却挣不开的那种恐惧袭上来,搅得她头痛欲裂。
下午的时候,苏芳菲来找她出去逛街,她没有心思,见三推两推都推脱不掉,才勉强的换过衣服,被苏芳菲拽着出了督军府。
因是战时,金陵的百货公司生意十分清冷,只有寥寥几个人。沈蔷薇精神不济,陪着苏芳菲连着转了几个地方,只觉得脚疼。待到了裁缝店,她的脚已经酸痛的厉害,见苏芳菲很有兴致的样子,不得不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等她。
赵氏裁缝店是金陵的百年招牌,老师傅做的旗袍最是合身舒适。老板为人和气,因着他经常见到苏家六小姐,所以招呼的非常周到。
沈蔷薇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了片刻,就见窗子外正有成群的学生一窝蜂似的奔进了对面的洋行,竟然公然的乱打乱砸起来。因着沈蔷薇的出行从来都有卫戍相随,她并不害怕,只是初见此等场面,难免诧异。
老裁缝见了不免叹息,“时逢乱世,这些个愤世嫉俗的学生不想想怎么曲线救国,成日里只会喊口号,打倒扶桑!光凭一张嘴么?如今南地与扶桑开战,北地置若罔闻,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沈蔷薇呆坐了半晌,也不知怎的就心慌起来,她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是苏芳菲的吵嚷声,她也没有细听,只对着范子承说:“七少呢?”
范子承说:“七少陪着北地特使上山打猎去了,那里有驻防的部队,很安全。”
沈蔷薇见他言语闪躲,又想着金陵时局都是如此,可见战事并不乐观。她说:“带我去见他。”
原本公务上的事情沈蔷薇并不参与,只是一想到北地特使前来,明面说着联合救国,却不发动一兵一卒,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她这样想着,只觉得心烦意乱,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他。”
直到车子开起来,沈蔷薇看过去,就见警察署的人已经将那些学生扣押着上了车,她想着金陵最近特务出现的频繁,这类的闹事行为却也并不像学生能做的出来的。
因着积雪成冰,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远处的湖光山色已经被染成雪白一片,虽说是初春,阳光却仍旧没什么暖意。车子缓慢的行上去,一面是巍峨耸山,另一面则是错落成排的别墅。积雪还未融化,所行之处皆被白雪掩盖,没什么看头。
才上了小路,远远的看过去,就见卫兵把守在山下。沈蔷薇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狩猎,但见岗哨密集,皆是亲兵卫队。这样的高度防护,可见苏徽意对北边特使的重视程度。
把守的卫兵见是沈蔷薇,立即敬礼放行,车子沿着小路上山,才行了百米,就见正有几名侍从官牵着马,因着此处上山不便,必须骑行上去。
沈蔷薇下了车,几个侍从官见是她,不由的一怔,纷纷看向范子承。沈蔷薇知道范子承私自带她过来会受责罚,原本接见特使这种事,并不好直接过去打扰。于是说:“去通知七少我来了。”
那侍从官见沈蔷薇并不为难他们,当即应了声,骑马上山。山里枯树密集,万籁俱寂中满是荒凉,偶有飞鸟投林,叫声却慵懒,像是山中万物依旧在沉睡,并没有醒来。阳光也是白晃晃的,斑驳错落的剪出树影,过眼纷纷杂杂,极是萧瑟。
沈蔷薇站在原地,她没有心思看风景,想着干涉军务是女人的大忌,不免就多了几分不安。侍从官很快下来,对着她说:“七少让我带夫人上山。”
沈蔷薇今日穿的是一身洋装,骑马并不费事,只是不比骑装,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山上风寒,直到了深山,瑟瑟凉风席卷而来,竟是让人冷的厉害。好在苏徽意离她并不算远,一行人骑马走了五分钟,沈蔷薇就见到了他。他骑在马上,看向她时,神情有几分冷意。
沈蔷薇知道此行是她任意而为,不免就露出几分做错事的窘状,她见苏徽意旁边有一个男子手拿长枪,正瞄准不远处的野兔,砰的一声,野兔倒地而亡。就听苏徽意说:“二哥好枪法,这次我又落了下风。”
那人回头看向沈蔷薇,对着她客气的点点头,转而对苏徽意说:“七哥太客气了,你等着嫂夫人上山,自是无暇他顾,这次是我险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