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公公与我家相处的日子(1)——公公最开始反对我与他儿子交往

层波潋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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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我和我先生是师范同学,我们之前的求学经历有相似之处,都是1989年高中毕业后高考落榜,复读一年于1990年考上师范学院专科。区别是我比他迟两年入学:我1978年到1983年在本乡大队村小读完最后一届五年制小学(下一届同学开始读六年制小学),1983年到1989年在我县第一中学读完三年初中和三年高中,1990年复读高三。

    而我先生一路读往届过来的:他于1976年至1981年在本乡读五年制小学,因为贪玩,小学毕业没有考上初中。他复读五年级于1982年考上本乡初中。初中时继续贪玩,读完初二已跟不上学习进度,他那时开始懂事,想重头再来,主动留级再读了个初二,从此学习成绩提升,于1986年考上本县重点高中。他1989年高考落榜,又于1990年复读高三考上师范专科,与我成同学。

    从我们的求学经历看出,他小时太顽劣。他比我大两岁多,比我多重读两年书。我以前开玩笑,说他小学本科,初中本科,高中本科,(当时大学本科比专科多读一年,我以这个梗取笑他)到了大学却是专科。

    我们那个时代的读书小娃娃太多了,而升学率又太低了。记得我读小学时,农村很多人家都是三四姊妹到五六姊妹。我们家两姊妹算少的。我所在大队村小我们那个年级就有两个班,每个班45人。我的小学五年经历基本是挨班主任耳光长大的。因为我经常上课打晃走神,被班主任一次次拖到教室前面打耳光罚站。当时我们乡小全校9个老师都是民办教师,我妈也是其中一员。(民办教师与公办教师区别是,民办教师仍然属于农民身份,不挣工资挣工分,由大队上计工分和每个月发几元零花钱补贴。包产到户后改为分田和发几十工资。后来我妈于1988年经过考试转为公办教师,还去县进修校脱产读书两年。)班主任与我妈是好姐妹,她把我盯得贼紧,打耳光下手特狠,直接把我打到后来体检检测出左耳听力明显比右耳受损(她用右手刚好打到我左耳)。

    我们班1983年小学毕业只有十几个人考上本乡初中,其余人的学历停止在小学毕业。我本来按政策该就近读本乡中学的。然而那年运气好,本县一中不再只招收城镇小学毕业生,而到本县各乡招收前几名学生组成两个农村学生班。我成了第一批被招进县中学初中部的农村娃之一。

    1983年我稀里糊涂考了个全乡第一名,以10岁的年龄,身高1米33,体重59斤,扎两个羊角辫的形象坐在了本县第一中学初八六届一班的教室里。当时我们县城中学初中部与各乡中学初中部都是每个年级四个班,每班四五十人不等的规模。

    我读初一开学10天左右,迎来八三年严打公判大会在我校操坝召开。那年国家判刑特别重,把够不上枪毙条件的人枪毙了,把小罪犯当大罪犯判刑。那个年代也没啥娱乐活动,看枪毙人的现场,看公判大会,看农村哪家遭火烧的房屋烧焦现场,成了老百姓兴致勃勃参与,喜闻乐见的大事件。

    所以那次开公判大会可把我激动坏了。全校各班排队参加旁听,我在我班队伍里左蹿右跳,妄图找个制高点或更好的缝隙观望遥远的主席台审判现场。我们班长作势要把我赶出去。因为当时大家是新同学还不很熟悉,她看我太小,以为是附近小学溜进来想浑水摸鱼的。唉,都怪我比同学早读书两年,又长得矮。幸好我同桌力证我不是冒充的,班长才将信将疑放我一马。

    我们一班和隔壁二班同学当时都是来自各乡的小升初考试中成绩居前几名的学生。而三班和四班则是城关小学毕业生。所以我们一二班的成绩碾压三四班成绩。初中毕业后,我考入本校高中部读高中。我们初中原来班多数人考上高中,后来有30多人考上大中专学校。而在各乡初中每个班只有几个到十几个人能考上本县高中。我们县城学校高中部仍然是一个年级四个班的规模。各乡中学不设高中部,全县只有四所完中。

    我高一就读我校高八九届一班,高二分文理班,全年级三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我仍然留在一班理科班。1989年高中毕业我们一班56人中考上7个大学生,49人落榜。考上的7人中有1个以体育生身份考师范体育专业,降一百多分录取,其余几个考上的同学专科生多于本科生。而我们班还算考得不错的,其他班考四五个大学生,有些班可能某年全班全军覆没,俗称剃光头,一个都考不上大学。这就是80年代末在我们县城中学考大学的现状。那时考大学太难了!我县四所完中每年应届生加上复读生总共能考一百多点人的大学生。

    我1990年复读时所在理科补习班,80人考了20个大学生,还是以考上师范专科为主,包括我也是。我第一年应届时骄傲地不填报任何一个师范学院,因为作为教师子女的我,痛恨教师行业待遇低。我一个同学当时也是教师子女,她就轻蔑地说:“讨口都不教书。“

    第二年复读以往届生身份填志愿时,我清一色填师范学院,只图早点走得脱,不想再复读。我复读班的同学有的复读三四年甚至更多,太折磨人了。

    我先生当年填志愿的想法跟我一样,也填师范学院想脱农皮。都知道师范学院相对其他好学校收分标准低一点,而且读师范免伙食费也吸引穷人家孩子去报读。最后,我和我先生成了师范学院的同桌。那年他20岁,我17岁。

    大学生活显然比高中生活多姿多彩还轻松,加上都进入了青春期,校园里的学生纷纷开始耍朋友,我和我先生也自由恋爱了。后来他把我的照片随信寄回去告诉他父母。他父亲即我未来公公回信了,被我抢过去看了内容。

    他父亲在信的末尾说我个子不高,希望他慎重考虑,意思就是嫌我矮。我个子确实不高,从小学到大学都喜欢坐第一排。可这不是我的错呀,该怪家里遗传基因,及小时营养没跟上。我当时看完信心里很不舒服。心想我又不缺胳膊少腿,又不是侏儒,我读书还比他儿子成绩好啊。他怎么单单挑这事说我。

    我先生当时身份还是男朋友,他很紧张生怕我看到信的末尾生气,一把又把信抢过来。然而已经晚了,我已经看到内容了,而且我已经生气了。我当即气得转身就走,过后一周都不理他。下午放学后,无论他怎样跑到女生院门口找女同学给我带话,叫我出来,我都不为所动。那时女生院管理严格,不准男生进出。但是女生可以随便进出男生院。一周以后,在他坚持赔礼解释下,我的气也消了,又跑他们男生院找他耍去了,但从此我对未来公公产生了一点不好的感觉。

    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我们进入实习。实习返校后,准公公来学校看他儿子,顺带也看望我。那次是四月份,离毕业还有两个月。我和我先生应该都长胖了几斤。因为我去外县中学实习,之前每月把我所有节余饭菜票送给他之外,这次又实习那个月没吃的饭菜票都送给他吃。他在实习期间给我写信说他一顿吃8两饭,还到处招待同学吃。那个时代穷,学校定量发的饭菜票根本不够一个大胃口的男生吃。他那个月吃双份饭菜票称得上胡吃海喝。

    我去实习的学校又免费招待我们吃饭,打饭师傅特别照顾我们这些实习老师,实习期间给我们打的肉菜里面含肉率比较高,我自然也吃个肚儿圆。

    返校后的一天下午,在我先生寝室里,我和准公公第一次见面了。大家相互打量,客气寒暄。我冷眼看去,他是一个很矮的驼背小老头。我当时心想,你都矮你还嫌我矮。(我公公确实不高,他年轻时个子只有一米五五,老了更矮)。我公公当时心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过后告诉我先生,说我个子虽然矮,但我手指姆儿很长。意思是缺点中的优点,不幸中的万幸。

    这次见面很快结束了。很多年后,当我听我儿子说他的女朋友个子不高时,我非常紧张,不断追问儿子细节,到底那个女娃站着能达到儿子哪个部位高度,叫他估计他女朋友身高。我说我担心以后影响孙子孙女长不高。

    此时,我突然能理解我公公当年嫌我矮时的心情了。那时我不能换位思考,现在我处在与他当年同样处境,一下就体会到天下父母的苦心,都想让自家孩子以及孙辈拥有更好条件,不免就有自私心理。我公公当年挑选媳妇,很在意媳妇身高,而我确实是四个媳妇里面最矮的。现在我也担心找到矮媳妇以后影响孙辈身高,公公当年心理与我想法一模一样。

    我很想空了的时候与公公交流聊天,谈谈我的这些感受。然而我还来不及跟他说说这些话,他就已经去世了。唉,这也成了我心底一个小小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