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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登·道夫在经历了忙碌的一天后终于结束了他的工作,今天的国会议案非常多,所以整个国会讨论了很久。
大部分国会议员可能只会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或者和切身利益有关的议案认真倾听并进行表决,不过鲁登道夫不是这样的人,他总是积极地参与所有议案,不管什么话题都要插上两句,好让别人注意到这位身着陆军大将统帅部制服的将军。
尽管已经年近六十,面对不同意见者鲁登·道夫总能不知疲倦地发起攻击,因此曾经有人私下里管鲁登·道夫叫好斗的公鸡。
鲁登·道夫乘车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那是一间横亘在市中心的房屋,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这条大街上无论哪个位置都能看到这间别墅。
用鲁登道夫的话说,“一个将军永远要居高临下观察世界,这样才有更好的视野以便掌控全局”。
刚打开门,鲁登道夫有些奇怪,平时会准时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仆人居然没有出现,整个院子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这种情况很是罕见。
“难道是家里来客人了?”鲁登道夫已经想不起上次能让家里全部仆人都顾不上自己这个主人的家伙是谁了,老毛奇可能算一个。
怀着疑惑的心情,鲁登道夫穿过了院子,用钥匙打开了房子的正门,因为很久没有自己开门了,鲁登道夫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钥匙。
不过立刻他的疑惑就消散了,
“也是,只有这个家伙才会让我的仆人这么惶恐。”鲁登道夫心想。
映入他眼帘的情景与门口院子的冷清天差地别,所有的仆人正在鞍前马后地为这次的客人端茶倒水,往日在鲁登道夫看来桀骜不驯总和自己作对的女佣现在正眼冒金星地围着客人要签名,有些没带纸的干脆央求客人在自己的围裙上签名。
不过当来客看到鲁登道夫到来时,还是要求周围叽叽喳喳的女佣退了下去,他那缓慢而有力地声音将女佣迷的神魂颠倒,从女佣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到的尊敬远远大过了喜爱。
“我怎么觉得你更像这里的主人呢?兴登堡先生。”鲁登道夫拖着长长的腔调说道。
“没有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我都是一个过客而已。”兴登堡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那可未必,德国谁不喜爱伟大的兴登堡元帅呢,他指挥的军队战无不胜,能带领德国人民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鲁登道夫有些阴阳怪气。
“你大可不必这样,如果我真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话,那德国也不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最后胜利地签订了《凡尔赛和约》。”兴登堡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怨恨我,觉得我攫取了你在欧战胜利的果实,替代你成为了德国的英雄。但这是国家的需要,德国需要一个英雄形象站出来鼓舞士气,更何况你我都知道,我们最引以为豪的坦能堡战役其实是马克思·霍夫曼中将的杰作。”
“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反正一切都成定局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鲁登道夫脱下了军装,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来,浓密的烟雾呛的兴登堡连连咳嗽。
“抱歉,我忘了你已经戒烟了。”鲁登·道夫一副愧疚的样子,他将雪茄按在桌子上狠狠地掐灭了。
“但愿你是忘了。”兴登堡良好的涵养不支持他发脾气,这也是他能和大部分下属相处融洽的原因,显然鲁登·道夫不在此列。
“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讨论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的事情的。”
“国社党,有什么好讨论的吗,虽然我加入了这个党,但这个党在国会只有三十二个席位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力量。”鲁登道夫不以为然。
就在几天前,因为艾伯特总统遇刺,所以本该七月开始的总统选举提前进行,鲁登道夫想借助国社党来为自己助威,没想到最后竟然只获得了1.1%的选票,这让他大为光火,因为此事国会议员私底下的嘲讽还历历在目。
更要命的是,总统选举的胜出者是眼前这位阻碍自己的大山,现在鲁登道夫感觉兴登堡此行的目的就是羞辱自己。
“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虽然国社党只是一个小党,但是他拥有极强的宣传理念和能力,只要给与合适的土壤,它就能迅速地生根发芽,发展壮大,这点你我都知道。”
“你要支持国社党?”鲁登道夫有些惊讶。
“是的,国社党替我登上总统宝座扫清了障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支持他们。我的计划是任命他们的**希特勒担任德国的邮政部部长。”
“那你不应该更加感谢斯特拉瑟嘛?”鲁登道夫嘲讽,
“人家可是亲自安排行动帮你干掉了艾伯特总统,现在人家在柏林发展起来了,你怎么恩将仇报了?”
“如果对我个人来说,支持希特勒或者斯特拉瑟并没有区别,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是个工具罢了。但是我身后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我们安插在柏林国社党的内奸把斯特拉瑟那一派制定的新“二十五条纲领”送过来了,斯特拉瑟上位以后可是要重新分配土地和财富的,我们容克贵族虽然没落了,但是依旧掌握着德国大量的庄园和地产,你觉得我们可能支持他上位吗。”
“我又不在乎。”鲁登道夫依旧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过心里默默地把柏林有内奸记了下来。
“你身后的那些人还是死抱着土地不放,我的支持者本来就是纯粹的军人,斯特拉瑟想要土地就让他拿好了,反正我名下也就这一套房子,他难道还让我睡大街去不成?”
这个家伙真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兴登堡有些无奈。
“我们容克贵族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成见跟着我呢?”
“既然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为什么是我跟着你而不是你跟着我呢?”鲁登道夫反问道。
鲁登道夫最厌恶的就是德国那该死的血缘制度,只有世袭的容克贵族才能担任统帅大将,他正是因为出身寒门才当不了欧战东线的统帅,兴登堡取代他坐在了那个位置,在鲁登道夫看来,是兴登堡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
鲁登道夫死死地盯住兴登堡的眼睛,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久,兴登堡悠悠叹了一口气,
“谁是主导者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你非要占据这个位置,等我们容克贵族主导国防军重新建立在德国的统治地位以后我给你就是了。”
鲁登道夫突然大笑起来,他笑的是如此的凄惨恐怖,脸上的八字胡因为肌肉的抽搐扭曲起来,正脸完全被皱纹填满了,他拼尽全力地笑着,仿佛要把1914到1918年所遭遇的所有不公和痛苦都吐出来。
许久之后,房间里不再充斥着像撕布机工作时一样难听的笑声之后,鲁登道夫抬起头来,
“兴登堡啊兴登堡,你真是太小看我了,以前权力和地位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现在,”他转身从墙壁上的陈列柜抽出一把指挥刀来,
“权力很重要,但是没有你对我更重要。”
······
汉诺威的夜晚下着下雨,春分时期的天气在晚上还是很冷,出于念旧以及对老战友最后的关心,鲁登道夫还是亲自开车送兴登堡回到了自己的庄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流,鲁登·道夫叼着雪茄开车,而兴登堡则是沉默不语。
门口执勤的门卫鲁德尔看到一辆车打着灯从远处驶来,仔细一看居然发现庄园的主人回来了,急忙飞奔出去打开了庄园的铁门,然后打着伞恭敬地守在门口,等汽车停下后亲自打开门扶着老元帅下车。
就在此时,鲁登道夫冒着小雨下了车,对着兴登堡敬了一个礼,就像他们1914年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然后默默地返回车上准备驱车离开。
一直眯着眼睛的兴登堡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雨天湿滑,慢走。”
这辆奥迪并没有停下,而是打着油门冲了出去,兴登堡看着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野里的鲁登道夫,瞳孔开始不断地放大,直到重新恢复了锐利的眼神,他心里补充了一句,
“鲁登·道夫,你的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