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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生没多久便拿来了煮过的棉线,银针和利刃,另外他还让小厮端来一盆热水。
李绫素朝他一笑,便洗净了双手,先拿起短刀,来到那少年跟前,闭了闭眼,脑海中一帧帧的画面闪过,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澄明而冷静。
她一个旋手便将短刀紧握手中,先将少年伤口处被雪水浸泡过而形成的红肿腐肉割掉。
叶梦生已经惊讶到合不拢嘴,那张纤纤素手灵活地穿梭在血肉之间,腥味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但是没有人有捂住嘴鼻的动作,都沉浸在那素手所带来的冲击中。
炭火发挥了效果,房内开始暖了起来,但李绫素早已满头大汗。忽然有一双手拿着棉帕帮她擦了擦汗,然后再退至一边。
李绫素顾不上其他,手上的针与线如同水中灵活游动的鱼,起起伏伏地游走在血红中,当最后一针缝好后,她用剪子剪掉了棉线。
当这声咔嚓的剪子声音响起时,李绫素才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东西,退至一边。她的双目已经发涩,但口中还是吩咐道:“叶大夫,缝好了,但伤口上还有未能完全割掉的腐肉,必须用药清脓。”
叶梦生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走过去查看缝合的伤口,平整严密,若非看到那些棉线,他完全以为少年只受了轻轻一划的刀伤!
太震撼了!
叶梦生已经无法言语,但身体本能地听从了李绫素的吩咐,思索着用什么药能快速让伤口消创去脓,之后才可以用针灸把人救醒……
李绫素呆呆的,刚刚说那些话时,也不看任何人。
楚珩感觉到她神色有异,连忙从她身后以拥抱的姿势抓过她的双手,然后带她走到水盆旁,轻轻地将她的双手浸入水中,并仔细地帮她洗净被血染得通红的双手。
水盆内的水已经全部被染红,成了一盆腥红的血水。
楚珩把木偶般的李绫素转过来,再用自己的衣袖一只只手指头地帮她擦干,最后,他用带有魔力的声音说道:“丫头,他若是能醒来,是你救了他。”
“你救了他”四个字,如同拿开了紧紧扼住她喉咙的手,并直直地戳中了她心尖,让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终于抬眼,眼中慢慢地恢复了明朗,然后轻轻靠着楚珩的胸口,口中咕哝了什么,便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太累了,刚才缝合时涌出来的血,让她想起了那个被她用刀子捅死的人,满地血腥,为了逃命,她还穿了那件血衣逃了出去。
她缝合时就一直在想,我一定要缝好,救活这人……渐渐地少年被那人的模样代替,当初迫不得已划了那人长长的一刀,现在要把那道致命的伤口缝合住!
合上眼之前,她感觉圆满了,那条在她手中流失的生命,如今找了回来。
李绫素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楚珩看着几案上沈善从交来的密函,目光游离,果然跟孟东霆有关。
他冷傲一笑,被孟福来亏掉的那十万两,孟东霆一定会动用其他地方的钱财,来填这个空缺。
也就是说,李绫素坑了孟福来十万两,无意中逼迫了孟东霆急需抛掉手中的“货”,去填药材生意的亏损。
三月即将到来,孟东霆若想保住北潇药王的地位,就必须花钱另外采买一批新药材,因为真正的行家,一眼便知哪些是新药材哪些是旧药材,糊弄不了人。
孟东霆官职不算大,单靠朝廷俸禄断然不可能富甲一方,真正令他发家的是药材生意,所以他必定会保住猎鹰商行在北潇药王的地位。
所以,那丫头真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啊。
楚珩妖媚一笑,那么这就是个难得的契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蜀边势必要去一趟的了。
“善从,放平郦那商队进来。”
“好的。”
“另外,对在醉雪山挖药人的说,需要医治就去山海医馆治,是信王妃发了善心,七日之内免费诊治。”
沈善从疑惑道:“主君,先前不是说暂时不公布身份?”
楚珩微微摇了摇头,道:“王妃想要聚拢人心,趁机为医馆打招牌,此时正是机会。至于身份是迟早要公布的,如今虽说早了一点,但也不是不可。”
沈善从说:“既然主君有了自己的安排,那属下必定会照办。”
楚珩:“善从,你多年跟随我征战沙场,如今又是我的心腹之人,你可后悔跟随于我?”
沈善从:“属下不明白主君为何忽然有此一问,属下跟随您,并非是由于你的身份,而是敬佩您的气度……”
“哈哈,”楚珩的笑声打断了对方,“我还不知道你拍马屁的能力如此之强。”
沈善从表情讪讪,低头不语。
楚珩这才正色道:“善从,你认为王妃此人如何?”
沈善从一怔,随后道:“王妃娘娘自然是贤良淑德的,她也能把殿下照顾好,寻常夫妻中,您俩算得上美满。”看到楚珩目光堂亮地看着他,便补充了一句,“属下妄言了。”
楚珩清浅地笑着,“无碍。倘若我不止想跟她做寻常夫妻呢?”
沈善从先是疑惑,随后瞳孔忽地变大,“主君您……是那种意思吗?”
楚珩把眼光放远,“对。”
沈善从内心震惊,主君吩咐事情从来不对同一个人说全,他习惯将一件重要的秘事拆分,交代几个人去办,而权力中心的把控者、知情者从来就只有他自己一人。
即便是跟随了主君多年的他,也不例外。但是,刚才他透露出来的意思……
沈善从喃喃说道:“只不过短短半年,她已经得了殿下如此信任?”
楚珩敏锐地感觉到了沈善从的不甘,“善从,这事属于我的私事,但却告诉了你,你不会不知我的用意?”
沈善从单脚一跪,“是属下愚蠢了。”
既然主君能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他,自然是把他当成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了,任何一个人把自己的软肋袒露给另外一个人知晓,不是引人入局,就是不需防备对方。
而沈善从知道,如今的情况属于后者。这么一想,他刚才的不甘竟然神奇地被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