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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武者是百家与各教之中最以杀力见长的一脉修士。当年兵家那位开教立说的孙姓祖师被当世誉为战无不胜之人。不仅其自身杀力惊人,早已跻身玄之又玄的玄武境之列,其更是精通调兵遣将之道,堪称用兵如神。在当时诸国争霸,群雄逐鹿的乱世,此人便曾率领不足三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攻占兵力与国力远胜于己方的一国都城,堪称一战封神。
后有多名心怀入世之志的年轻人拜投于其门下,兵家一脉因而日益壮大。在这位孙姓祖师飞升之际,将自己关于用兵之道的一生所悟编撰成册,留于兵家世代嫡传。此书虽仅六千余字,却可谓字字珠玑,被兵家后世之人奉为至圣经典。
随后兵家逐渐演变成各脉,有许多许多传承千万年的势力则是以兵道作为自己的立派之本。宗门弟子或依旧留在门中修行寻求武道登高,但更多之人则会选择入世投戎。故而渐渐的兵家之中便形成了两脉,以寻求自身杀力极致者;以求兵法之大成者,但两脉并非水火不容,只是各有侧重。
如今,兵家各脉虽已在大夏乃至整个天下的江湖与朝堂开枝散叶,也成为诸子百家中位列三教之后,与墨法两脉不分伯仲的学问。但那位孙姓开脉祖师的后人,却无论在庙堂还是江湖都鲜有风评。
世人皆以为孙家早已没落时,十二年前江湖中突然冒出一位自称兵家祖师后世嫡传之人。许多兵家一脉的宗门势力觉得此人是哗众取宠,有辱兵家一脉道统传承,便纷纷前去问道此人。可结果却令江湖震动,无论是以武问道还是以兵法问道,前去寻衅的当代兵家一脉年轻翘楚皆是铩羽而归。而后便有宗门中的一些长者前去拜会此人,前去时依旧趾高气昂,自认自己是兵家学说正统。可归来时无一不公告于整个天下,此人的确是孙姓祖师的嫡传无疑,只是外人无论怎样追问他们都对其中细节讳莫如深。
孙氏后人声名鹊起,世人以为此人这般高调之举是为入世提高自己身价。可令众人再次大跌眼镜的是,无论是大夏柴氏还是南梁兆氏,乃至其他一些国君或是各大家族势力都以满满诚意邀此人入世,皆被婉拒。无数惊才绝艳的年轻俊杰也都欲拜师在此人门下。此人立下一个规矩,每三年他会前往天下某处,世人皆可前来与自己论道。所谓论道便是通过此人设下的考验,若是通过便可与自己学技三年,直到三年后再次招收新弟子。
因而每三年的这种别出心裁的收徒并未有明确的名额限制,多则十余人,少则一两人。且每次此人出现之地皆不固定。每年在腊月初三时才会传出腊月初十的问道之所。而因为时间紧促,又恰逢年节,往往只有此人现身之州的武者才或许有机会前往。这种收徒之法倒是更像佛道两教所说的缘分。
而今年的腊月初三,离阳州的武者则得到了振奋人心的喜讯。因为三年前还在渤坎州出现的孙氏后人,七日后将会于离阳州的安洋郡现身。在腊月初十这日,安洋郡裕海县码头的一艘渡船便是今年的问道之地。
从初三起,便有武者向着南海而来,其中多以刚刚踏足武道的年轻修士,无靠山背景的山泽野修或是已是拜入兵家宗门之中却遭遇修炼瓶颈之人居多。
裕海县城本是离阳南部的一座普通城市,其码头规模并不算大,停靠不得太大的渡船,因此多是出海打鱼的渔船停泊于此处。偶尔也可见到一些航程在五日之内的近途渡船。几日来,原本并不算繁华的渔都却热闹起来。八方来客或是寻求自身机缘,或是只为凑一凑这三年一遇的热闹都纷纷涌入裕海城中。
当然,外来之人中更有许多宗门势力之人。他们打着算盘能吸纳招收几个天资尚可的年青人进入宗门,或是先成为记名弟子,慢慢培养。若是天资极为出众者也可直接在祖师堂的谱牒中写上名字,以嫡传弟子的身份悉心栽培。
毕竟孙氏后人眼光何等之高,并非你有些修炼天赋或是悟性稍胜于常人便会传道你三年。而这些心怀大志甚至心高气傲本以为可以一步登天的年轻人,若是未被孙氏选中必定心气极受打击。若在此时对他们说些夸赞天赋的话,同时再许以无限光明的大好前途,这些刚刚受挫的年轻人必定会因为找到了赏识自己天赋的伯乐而感激涕零,便会毫不犹豫的加入这些宗门之中。
世上最好驾驭的便是人心,这片刻的知遇之恩往往是这些年轻人日后以死效忠宗门的初衷。毕竟人在内心最饥饿时,哪怕你画饼充饥对方也极为受用。至于是真的感激这一饭之恩,还是被蒙蔽心智,便只问本心了。
裕海城的客栈并不算多。几年来都未见自家生意这般火爆的客栈老板们大着胆子将房价抬了又抬依旧是人满为患一房难求。而后当地的百姓便寻到了商机,纷纷收拾出自家一间干净屋子以比客栈更高些的价格租售给远道而来的武者,毕竟众人千里迢迢而来,也不会再心疼这些银钱。
当地停靠在码头的渔船和渡船同样不愿意错失这次赚钱的机会。出海打鱼凶险异常不说,营收远远不及将船舱腾出来作为临时客栈租住给那些口袋并不算宽裕的武者。而渡船之中本就有客舱,有些客舱的舒适程度远胜于客栈的上房。更何况问道之地便在码头的某艘渡船之上,若是下榻于客船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此渡船反倒成了最受追捧的落脚之地,更成为各大宗门家族势力暗地里比拼各自势力底蕴的角斗场。
裕海县城作为一座地地道道的渔都,平日里武者罕至,因而守城的兵士们自然也没见过这么多修武之人蜂拥而至。大多还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因而入城的盘查形同虚设。城门打开,几名城门守卫靠在墙根底下打着哈欠,任由行人车马进入。城门之内,便有些为自己家里或是为渡船拉拢客人的妇人与伙计,见到乘车而来或是步行中衣着得体的人,便会上前去争抢。而那些徒步而来且衣着普通之人便会被冷落在旁。即便这些人客气的上前询问房价,也多半是遭到对方白眼,一副我们房价很贵你住得起吗的表情。当不甘心的再次询问价格,听到对方的狮子大开口后,便会尴尬的前往码头寻找渔船落脚。
一辆马车刚刚驶入城中,便被几人围堵拦住。几名伙计对着驾车的一名面色有些蜡黄的中年人唾沫横飞的介绍着自己渡船的客舱是多么的物美价廉。伙计们身后还有几名妇人试图挤进来将眼前的肥羊拉到自己家中。
“我们共有三人,需要三间房。”云雪澜笑着对几名伙计说。
“没问题的,我们船上刚好有两间甲等的客舱,你可以与其他下人一起住在船工的底舱里。”一位尖嘴猴腮的船伙计说道。
“这位爷,你别听他的,他这么没有眼力价,老爷你怎么能住在底舱里。我们船上还剩下三间乙等客房。”
“老爷,别去他们那,他们船上以前死过人,不干净。”
“客官,我们船上有三间甲等的客房。”
“你可莫要在这里坑骗这位大人,你们船上的那甲等客舱还比不得我们的乙等船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更像为自家孩子说媒一般。最终云雪澜还是跟着一位三十来岁的伙计走了。伙计的话并不算多,因为自家的客船年头是最久的。无论是客房的大小还是各类条件都比不上其他几家竞争对手。因而在人群中一直是憋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云雪澜询问后得知,因为客船的条件较差,船老板又不肯降价,所以生意并不算多好。船上的大多客舱都是空着的。云雪澜看重了此船的清净。
云雪澜并未理会众人看自己像看傻子或者冤大头的目光,驾车与伙计来到码头。此船甲板上有三层。三人选了位于顶层的三间甲等客房。
三人刚进入船舱正欲上楼,便听到从楼上传来一个青年的叫嚣:“这船我包下啦,让船上的其他客人都换个地方。房钱我照赔。”与之便有脚步声朝着楼下而来。
一个有些唯唯诺诺的中年男子,操着安洋一带的口音赔笑道:“这位公子,船上有两位客人是一路跟着我们船过来此处的。之前就付了来回的船费,之后还要跟着我们的船回去的。现在叫人家搬出去怕是不太好吧?”
“那便等本少爷被孙家选中后再叫他们回来。在这安洋郡还没有我猎海会想赶却赶不走的人。”声音在楼梯的拐角处响起,变得愈发骄横。一名身穿蓝色华丽长袍的青年出现在刚刚进入船舱的四人视线之中。
青年头戴镶嵌着几颗蓝珠的宝冠,面容并不算白皙,额骨凸起,是一副安洋郡原住民的长相。青年身后跟着四名穿着深蓝色短衫的中年汉子,胸口皆有一枚鱼叉的标识。再后面是一位五十岁左右卑躬屈膝的中年人,应该是船只的老板。
下楼的六人也见到了正欲上楼梯的云雪澜一行。还不待船老板开口,华服青年身后的一名中年便开口:“这船被我们家少爷包下了。你们换地方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直接丢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丁野的脚边。
黑毡帽青年一脚将银子踢飞,“这船小爷出双倍的钱包下啦,你们给我滚出去。”说着头也不回的伸出手,手掌平摊在面容冷峻的青年眼前。后者这次却很配和的从怀中掏出一袋钱,放在少年掌中。
恰在此时,从另一侧的甲板上走进来二人。一名身穿书生服饰的白衣男子,而立之年的模样,身后跟着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妪,身形微微佝偻,看着有些憔悴。
这时船老板一边打着圆场,一边下楼来到云雪澜几人面前,显然将丁野当作三人为首之人。他对黑毡帽少年歉意一笑。“这位公子,真是抱歉了。这位杜公子已经将这艘船包了。你看,你们可否换一处落脚。”说着还对带三人前来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丁野好奇的道:“老板,你这开门做生意迎客。那个蓝衣服的出多少钱包船,我出双倍。”
还不待老板回答,刚刚进入船舱的白衣中年上前一步,面露不悦问道:“船家,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早早付了船费,怎么又有人包船?”
“本公子乃是这安洋郡猎海会掌门之子。我现在要包了这船,本少爷喜欢清净不喜被人打扰,所以你们都搬出去。”说着还看向白衣中年,“你们交了船费,本公子如数赔偿。等初十孙氏的问道结束,你们再回来。”
“这位杜公子,我们已经在船上住了多日。更何况你看我这位老仆身体欠佳,如今这城中客栈早已满客,我们当去何处落脚。还请杜公子行个方便。毕竟这船这么大,公子若是怕被打扰,我们大可搬到乙等或是丙等房间。”
“你们何处落脚关我屁事,再啰里啰嗦直接把你们丢进海里。”身后的几名壮汉会意,纷纷上前一步。
“还真是霸道。”丁野不甘示弱,“我倒是看看谁敢把我们丢出去。”说着把钱袋塞进老板怀里,“老板,把这五只苍蝇清理出去。本少爷也不喜欢被打扰。”
白衣中年与老妪看着黑毡帽青年,似乎是觉得无论谁包了这船自己二人都要露宿街头。老板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
“敢在安洋郡和我猎海会作对,真是活腻了。都给我丢下船去。”言罢四名手下冲向云雪澜与白衣中年等五人。几息后,五道落水声惊动了临近几艘船上的人。众人纷纷跑去甲板查看。
“这不是猎海会的少主杜惊涛吗?谁这么大胆子敢把此人丢进海里。”
“他仗着杜家的势力在这安洋郡飞扬跋扈惯了。如今也有这般下场,真是解气。”
“听说此人睚眦必报,得罪了他怕是有大麻烦。”
“就是,他爹老来得子,对他极为溺爱,这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被人欺负,那对方可要倒霉了。”
“我看未必,如今这城中卧虎藏龙,说不定有什么大宗门势力之人。这姓杜的小子不长眼得罪了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
在众人议论之时,五人游上岸。蓝衣青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落水的船只,却还是灰溜溜的离开。
“这位公子,你看我们二人从从外地来,并无落脚之处……”话未说完便被黑毡帽少年挥手打断,“二位大可安心留在船上。”
丁野并未在意中年与老妪投来的感激目光,将手伸向还一脸愕然的船老板。船老板不解的看着少年,不知对方何意。”
“拿来!”丁野道。
“什,什么?”老板颤颤巍巍的问道。
“钱啊!”
老板闻言吓的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的钱,现在苍蝇走了,我们也不需要包船了。你不会要把这钱都昧下吧“”
“可是,可是这……”老板吞吞吐吐。
“可是什么,让你家伙计自己出去招揽客人。小爷才不想包你这破船,做什么冤大头。”
老板还欲再争辩什么,可想到先前那位黑衣扈从的出手,或者说他压根未见到此人出手,便心里一凉。只好乖乖还了钱袋。
只是想到,若是传出去自己船上住着这么几位杀星,还有谁敢住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