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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澈想起了他与荀澍初见之时,那时候他总觉得她是个稚气未褪的小孩子。总是暗自说她是个傻瓜,如今这关系倒是颠倒了过来。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荀澍不知道萧澈在傻乐什么,她借着火光仔细观察着暗处狭长的小路。路上时常传来幽微的孩童哭声,荀澍不信鬼神,它猜测这声音大概是风吹特制的通风口造成的,即便知道原理,荀澍还是被这声音弄得毛骨悚然,她不禁感叹这个鲁指挥使还真是会玩儿。
萧澈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荀澍回过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这才发现,萧澈一直在盯着自己发呆。
荀澍:“你刚才没中箭吧?”
“没有啊。”萧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小径之中的孩童哭声还有些生动可爱。”
荀澍:……
你管这么阴森可怖的笑声叫可爱,荀澍登时无语。
她嘴上无奈道:“没有就好。”心里却想着:为什么我觉得萧澈那么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觉得孩子笑声可爱,盯着我看做什么?
荀澍浮想联翩出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摇摇头甩掉这些邪念,故作镇定道:“我们快走吧!”
“等等!”萧澈肃然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条狭长的幽径应该是机关道。其间机关密布,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削成肉泥。”
荀澍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试探着丢进机关道之中。只是一瞬间,火折子便化为了齑粉。
荀澍感觉自己眼睛花了,她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她就已经浪费掉一支火折子。按理说,习武之人因为长期的训练,世间万物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眼中慢放。因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一个很难达到的境界。若是看不清敌手动作,对于习武之人便如同将致命弱点暴露给敌人。荀澍很少遇到这样的窘境。
荀澍道:“阿澈,你看清了吗?”
萧澈:“没有。令堂不仅武功凌绝天下,机关术恐怕也是当仁不让啊!”
荀澍苦笑道:“她这也是在坑女儿。”
萧澈移动火把的位置,用不同位置照向机关道内部,荀澍看到了暗处似有闪烁着的东西。萧澈配合地来回移动火把,荀澍笑道:“金属丝。看来是鲁门的‘金石可镂’。”
“金石可镂?”萧澈:“就是你在北斗府密牢杀了北斗密探的那招?”
荀澍颔首:“正是这种机关术。这种机关术是比较古老难习的一种。”
萧澈:“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你再仔细瞧瞧。”
“这里太暗,实在是瞧不出来。”荀澍:“不如,我进去尝试一下。”
萧澈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颔首道:“小心点儿。”
荀澍闯了进去,萧澈晃动火把,让荀澍看清金属丝的位置。荀澍显然不擅长机关术,几次都险些撞在金属丝上。萧澈被她吓得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进到眼睛里,酸痒难耐,他也不敢眨眼。
荀澍终于找到了破局关键的一根金属丝,取出藏在鞋子里的一把匕首,向金属丝砍去。
萧澈发现荀澍身上总是藏着无穷无尽的武器,定是当年在甘州戍边之时养成的习惯,他心中一时间觉得酸涩无比,当年的自己怎么会那么没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自责完,意外又发生了。
荀澍砍断金属丝的同时,机关道两边的墙壁忽然动了起来,整个机关道都在轰隆隆作响,萧澈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
两边的石壁分成一块块巨石,荀澍心道不妙:这金属丝不仅仅是“金石可镂”机关阵,阵眼穿套着另一个阵法,金属丝是控制巨石移动的路径。
荀澍无奈地发现自己开启了另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显然更加难缠。
萧澈急得失了声,“快退回来。”见荀澍没有反应,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阵中。
萧澈轻功了得,若一阵清风似的掠到荀澍身前,后者抓住他的手,踩着乱飞的石头,跳到机关道的穹顶之上。
萧澈会意,尽量将自己平铺在机关道顶部,用手支撑住,果然在此处没有金属丝。
两人身下是乱石划过、金属丝纵横交错。一根头发落了下去,瞬间便被切成了数十段。
看来,刚才巨石阵还没有完全启动,这要是一个活物掉下去,必然马上被挤成肉饼。
两人用手支撑着墙壁,没了光源,萧澈很快便适应了夜视。机关道内隐约有些光亮,荀澍看见穹顶的边缘有黑色的小孔,心道:不妙。
荀澍摸了一手油滑的液体,她忽觉恶心,下意识地放开手,却忘了自己的手还支撑在墙上。
萧澈吓了一大跳,一手插进墙壁,另一手抓住荀澍将她揽了过来。
荀澍自己也吓得不轻,好在萧澈及时把她拉了过来。
萧澈:“抱紧我!”
荀澍:“啊?”
萧澈:“抱紧我,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荀澍看着下面的乱飞的巨石,连忙答应道:“好好好。”
荀澍双手双脚都环在了萧澈身上,她总觉得现在这个动作颇为怪异。
萧澈:“现在怎么办?”
荀澍脑子一片混乱,听见他问自己,脑子才开始正常地运转,“这样庞大的阵法,又是设在建筑内部,它对建筑本身损害很大,所以,设计者不会把阵法设计很长。”
萧澈:“那我们只能这么移动过去了。抱紧了!”
“不必了,我有更好的办法了。”荀澍一手抓着萧澈,另一手从怀中掏出几把小飞刀,灌以内力,抓住时机将飞刀飞出。
飞刀一路斩断了几条金属丝,巨石轰然落地。接着,其他金属丝似乎也瘫软下来,大部分巨石都落了地。
萧澈的手插进的那块石壁也裂开了,两人没了支撑,落了下去。
好在两人反应快,安全地落在了地上。
荀澍看着满地的碎石,觉得有些心疼:“母亲辛辛苦苦做的机关就这么让我给毁掉了。”荀澍双手合十:“对不起您老人家了!我回头再给您修上。”
萧澈:“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在机关道里,这里只是个开始。”
荀澍继续双手合十,道:“阿娘,您能放过您女儿吗?”
萧澈暗自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笑着看荀澍向天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