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洮南府知府孙葆瑨坐在洮南府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他的对面是札萨克王旗的被革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常年上告乌泰,昏聩的清廷判了一个胡涂案,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革掉了巴图济尔噶勒的协理台吉。
孙葆瑨无意中听说有俄国人向乌泰索款,心里警觉起来。令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赶到洮南府,要问清楚是不是属实。
清廷对草原放荒开垦后,草原上人口急剧增加,札萨克王旗的外旗蒙古人和内地汉人很快增加到十七万人,遍布洮儿河中下游。札萨克王旗的原住蒙古人不足三万,都集中在洮儿河和归流河上游。
外旗蒙古人和内地汉人不是札萨克郡王的子民,不受部落血缘的宗法关系约束,以草原上宗法关系维系的王爷的权力无法再管理草原,王爷也失去了一言九鼎的权威。朝廷趁机对草原实施集权管理,在蒙旗境内设府县。
一九零四年七月,盛京将军曾祺与奉天府尹廷杰奏请设洮南府。朝廷旨准在双流镇设洮南府,辖靖安县丶开通县。
从此,洮南府代表朝廷对草原行使中央集权的权力,王爷不再是草原上的唯一主宰。地方官不仅取代王爷实施对地方的政治经济治安民生一应社会事务的管理,而且对各旗王爷有监督的责任。
一九零六年五月,第一任洮南府知府田芗谷离任,孙葆瑨以卓越的政绩得到提职,接任洮南府知府。
七月,奉天省前中路七营巡防队统领张作霖由辽源(郑家屯)来洮南剿匪,在洮南设防营。乌泰王爷势力又被压缩。
孙葆瑨是清未少见的清明廉正,开明实干的地方官。就任洮南知府后,提倡修铁路,办学堂,劝民农耕,鼓励经商,修筑河堤,疏浚城渠,减免赋税,缓征地租,组建警察总局,招幕马步巡防警察一百五十名。
在他的治理下,洮儿河下游阡陌纵横,村舍相望,辇毂盈道,街市繁阜。
孙葆瑨在任期间,正值俄国人疯狂向草原渗透。这天,孙葆瑨正在洮南府知府衙门大堂上和下属议论政务,只见一名中国商人点头哈腰地领着一行俄国人闯了进来,衙役们上前阻拦,被这名中国商人一把推开。
这一行俄国人和中国商人傲慢地站在知府衙门大堂中央,又有十几名俄国兵围在知府衙门大堂外。
这些俄国人要干什么?孙葆瑨和下属警觉地站了起来,孙葆瑨戒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知府衙门?"
领头的俄国人一屁股坐在下属们刚离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神态骄横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中国商人倨傲地向前一步,翻译道:"沙俄帝国武官伯伯夫奉沙皇之命,到洮南府设领事。洮南府知府要予以协助,提供便利,伯伯夫是沙俄帝国首任领事。"
孙葆瑨说:"朝廷没有旨意,你们凭什么要在洮南府设领事?是想趁机入驻洮南府,长期住下去吗?"
伯伯夫听了中国商人的翻译,又蛮横地说了一通。中国商人对孙葆瑨翻译道:"清廷和俄国签订的北京条约瑷珲条约都规定允许俄国可以在蒙地通商。为了保障俄国商人的利益,俄国要在洮南府设领事。"
孙葆瑨一眼看穿俄国人以设领事的名义,要在洮南设立渗透草原的据点。孙葆瑨深深感受到了俄国人要把科尔沁草原割裂出去的险恶用心,他要坚决阻拦住俄国人的意图。孙葆瑨冷峭地斥责道:"洮南府是府县制,已设府县地方官,清廷中枢直接管辖,不再是王爷统辖草原,不能和蒙地相提并论。不能引用蒙地通商条款。且洮南并非商埠,无外国商人需要保护,外国不能在洮南府设官,也不能驻兵。"
伯伯夫听了中国商人的翻译后暴跳如雷,大吵大闹。知府衙门大堂门外的俄国兵听到大堂内吵成一片,纷纷持枪上前,欲冲进知府衙门大堂。孙葆瑨肃立在知府衙门大堂门前拦住俄国兵。
洮南府警察局的马步巡防警察听见有人在洮南府知府衙门内吵闹,跑步赶了过来,拦在俄国兵前面。俄国兵仍然向洮南府知府衙门内冲,对马步巡防警察推推搡搡。
正吵闹间,知府衙门外的街道上传来急遽的马蹄声,一百多骑兵荷枪实弹冲了过来,挥舞着马刀,在阳光下闪耀寒光。奉天省前中路七营巡防队统领张作霖带领骑兵赶了过来。骑兵们向俄国兵围了过去,俄国兵见状围成一圈,持枪对外,绷紧神经。双方箭拔弩张。
伯伯夫听到知府衙门外街道上人喊马嘶,让随从出去观察。随从跑了出去,看见十几名俄国兵已经被一百多名奉天巡防队骑兵压迫到墙根下不能动弹,马上又跑了回来,悄悄告诉伯伯夫:"清兵来了,我们已经被清廷的骑兵包围了。"
伯伯夫听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真要冲突起来他带来的十几名俄国兵根本不堪一击,也无法通知附近俄国驻军救援。伯伯夫见继续僵持下去要吃亏,慌忙令俄国兵放下枪,对孙葆瑨喊叫:"让开路,我们撤退。"
孙葆瑨也不想闹出国际纠纷,让张作霖让开一条口子。伯伯夫带着俄国兵丢魂落魄逃出洮南府。
巴图济尔噶勒对孙葆瑨证实:"乌泰在札萨克图王旗公开说过向俄国人借债,用来去大库伦向俄国商人购买枪枝弹药。"
朋苏克巴勒珠尔说:"乌泰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丶牲畜都抵押出去了。"
孙葆瑨感到事态严重,这已经是出卖国家主权了。一九零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乌泰来洮南府和知府孙葆瑨协商札萨克图王旗的荒务,孙葆瑨约乌泰来洮南府天恩地局见面。
双流镇兴隆街两侧聚集了一片青砖门市房,沿着兴隆街向街道里走,一座飞檐翘角的建筑鹤立鸡群。这就是天恩地局,也就是札萨克图蒙荒行局。
天恩地局的议事厅里,乌泰和孙葆瑨相对而坐。俩人谈完札萨克图王旗的荒务,乌泰轻松地掏出墨绿的翡翠鼻烟壶,拧开红珊瑚烟壶盖,烟壶盖上插一根象牙小勺。
乌泰用象牙小勺挖出一点鼻烟,放在手背上,用鼻子吸了进去。"啊嚏。"打了个大嚏喷。舒服地递给孙葆瑨。孙葆瑨摇摇手,说:"王爷是札萨克图王旗的领主,朝廷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旗民分封给王爷,王爷享有一旗赋税地租收入的奉禄,掌握一旗子民的生死,朝廷恩宠不可谓不重。拥有一旗财富,也是享尽人间富贵了。我怎么听说还有俄国人到王爷府要债呢?难道王爷一时周转不开,用了俄国人的钱?"
乌泰随口说出:"京债催逼的紧,是向俄国人借债还京债。"
孙葆瑨严峻地说:"王爷不是平常黎庶,是一路储候,握一方土地子民,您是为朝廷守护一方,不能和外国人私下交往。我听说您已经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丶牲畜抵押给俄国人,国家的主权不是王爷能做主的。此事如属实,本官将如实报奉天省公暑。"
乌泰见瞒不过去了,只得承认说:"本王暂时周转不开,借了一些俄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用札萨克图王旗的税收地租还上就是了。知府不必小题大作。"
孙葆瑨说:"王爷切不可当作小事,俄国人要王爷以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为抵押物,是侵犯了国家主权的,会动摇国家的根本。将来王爷万一还不上俄债,俄国人依据王爷签字的协议索要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丶山林,岂不是要丧权辱国?"
乌泰不耐烦地说:"不劳您操心,我回本旗就筹款还上。"孙葆瑨无奈地摇头。
乌泰回旗就把还俄债的事扔在脑后。一九零八年二月,东清铁路公司贷款第一批还债延期到期,乌泰又把弟弟齐默特色楞找来,让他去哈尔滨找达聂尔,再次申请本金延期归还。齐默特色楞问乌泰:"俄国人还能同意贷款继续延期吗?"
乌泰漫不经心地说:"要想抓住草原狼,就要舍出一只羊羔。俄国人想让札萨克图王旗做俄国的藩属,总得付出点代价。你对俄国人说,王爷周转还有困难,务请再延期一年。"
齐默特色楞到哈尔滨找到达聂尔,没想到俄国人变脸了,拒绝了乌泰再延期一年的请求。达聂尔是商人,对商业利益锱铢必较。乌泰连续两年还不上贷款,担心贷款收不回来,翻脸威逼乌泰。
达聂尔对齐默特色楞不再满脸堆笑,换上了一脸冰霜,冰冷地对齐默特色楞说:"王爷已经把旗界的林木抵押贷款,如果还不上,就要收走抵押物,贷款到期了,我就要带上俄国兵到王爷府,查封札萨克图王旗的产业用来抵债。"
齐默特色楞去找俄军统领林聂威赤,林聂威赤也想对乌泰施加压力,迫使乌泰更加驯服。也希望趁清廷孱弱能在摄取札萨克图王旗的主权上撕开一个口子。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他对齐默特色楞说:"王爷欠的俄债已经延期两年,东清铁路公司是企业,担心王爷还不上俄债,造成公司亏损。催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王爷还是尽快筹款还债,或者把札萨克图王旗的产业交给东清铁路公司。"
齐默特色楞无奈,回到札萨克图王旗禀报乌泰。乌泰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俄国人会变脸,真的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丶山林提出要求。失去了对土地丶矿丶山林的控制,乌泰真就把札萨克图王旗的主权卖给俄国人了,乌泰王爷也当不成了。
乌泰楞了一会儿,对默特色楞说:"你再去哈尔滨见达聂尔,我用王府所有的牲畜还债。"
齐默特色楞又来到哈尔滨找达聂尔,达聂尔派他弟弟和齐默特色楞一起回到札萨克图王旗考察牲畜。达聂尔的弟弟考察完回到哈尔滨,禀报达聂尔说:"王府的牲畜瘦弱不堪,根本不值钱。"达聂尔便拒绝接受王府用牲畜还账,更加变本加厉地追债。
事情闹大了,乌泰再也瞒不住他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矿产,山林,牲畜做抵押举借俄国贷款的事,乌泰向俄国贷款公开暴露。
洮南府知府孙葆瑨心急如焚,亲自赶往王爷府。他已经意识到不尽快解决乌泰向俄国贷款问题,现在俄强清弱,东北铁路沿线和大小城市驻满了俄国兵,中国的主权将面临巨大的危机,俄国很可能以保护俄国银行利益,收缴抵押为借口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提出要求,甚至派兵强制收缴。
孙葆瑨到了王爷府,乌泰等在王爷府大门外,把孙葆瑨接到议事厅。两人分列主宾坐下。孙葆瑨面色峻厉,对乌泰说道:"王爷是札萨克图王旗的领主,但王爷不是裂土封王,仍是大清属地。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是大清的,不是王爷的。王爷可以享受札萨克图王旗的赋税地租,子民的贡赋劳役,但是没有处置国土和国家资产的权力。王爷不得私自借贷外债。以国家物产作为抵押。“
“王爷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做抵押举借俄国贷款,已经是触及了国家主权,触犯了大清律令。出卖国家主权是死罪。朝廷如认真追究,王爷将大祸临头。且俄国人惯用的伎俩就是先渗透,再借口保护侨民和投资派军队进入,最后以武力为后盾宣示主权。俄国人给你贷款,是经济上先渗透进来,以贷款抵押为名染指中国主权。再依靠俄国军队对大清提出主权要求。现在大清孱弱,俄国强大,俄国人正在制造借口割裂中国国土。王爷此举正是给俄国人提供了口实。"
乌泰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孙葆瑨见状提高嗓门,说道:"王爷世代受大清恩赐,享尽荣华富贵。应当感恩图报,效忠大清。俄国人只是利用王爷摄取札萨克图王旗这块国土,一旦国土到手,王爷就会被弃之如败履。离开大清,王爷土地不盈千里,人口不过数万,又怎能在列强中独善其身?大清再孱弱,击杀王爷旗兵也如屠牛宰羊,望王爷三思。"
乌泰脸色才有些惶恐,旗兵尚未征集起来,清廷此时出兵乌泰不堪一击,前功尽弃。乌泰只得用缓兵之计,对孙葆瑨说:"无奈已经欠下了俄国人贷款,本旗无力偿还,怎么办?"
孙葆瑨说:"现在就应该破坏俄国人图谋札萨克图王旗主权的阴谋,让俄国人阴谋破产。我将请示奉天府尹廷杰,请廷杰上奏朝廷,申请由朝廷代王爷还债。再从放荒招垦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所得的地价银子中,从分给札萨克图王旗的地价银子中,划出一部分偿还朝廷。草原的土地草场山林矿产都归属大清国所有,朝廷允许王爷以地价银子还俄债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乌泰冷漠地听着,无奈地点头。
孙葆瑨回到洮南府,向奉天省公暑上书了"扎萨克郡王乌泰私借俄债以全旗地产抵押呈文"。
孙葆瑨在呈文中提出:"破蒙王傀儡之愚,揭俄人阴谋之计,以固我主权。建议由国家代偿。"
奉天府尹廷杰转奏朝廷,并派人清查乌泰负债,共查出乌泰负债五十六万七千三百七一十六两白银。
朝廷震惊,责令奉天省公署尽快平息事态,避免俄国人借此制造事端。六月,乌泰携印,同复职的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管旗章京色楞旺保,印务梅伦乌力木己,旗务扎兰图希那满一同到了奉天,与奉天省公署及蒙务局商议还俄债事宜。
奉天府尹廷杰,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朱启钤代表朝廷和乌泰洽谈。并由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奏请朝廷,徐世昌,廷杰,朱启钤等大清重臣上书朝廷:"咨商度支部,奉天省向大清银行支借银四十万两,用以清偿乌泰欠下的俄国人债务。今后札萨克图王旗的租赋,路矿,以及开放北山荒地所有各项余利均先行尽数提出用于偿还大清银行的借银,到全部借银还清之日为止。"
为保证放荒开垦耕地的地租赋税能用于还银,设在洮南府的负责收取札萨克图王旗地租赋税的天恩地局,由奉天督抚札派洮南府的官员总理该局一切事务。乌泰派到天恩地局当差办事的人员,由洮南府重新审察。并根据审察结论或留任,或清退。
乌泰再也不能左右札萨克图王旗最大的收入,征收放荒开垦耕地的地租赋税不再由王府人员征收,而是由地方官征收,全部用于还大清银行借银利息。
札萨克图王旗的地租,路矿,余荒放垦收入全部抵还大清银行借银。乌泰的收入来源本来有限,这次彻底掐断。朝廷每年给乌泰一千五百两俸禄,二千两补助。乌泰再无力量运筹资金扩充实力。
徐世昌丶朱启钤代表朝廷和乌泰签订了协议,协议明确:"札萨克图王旗是中国的藩属,要遵重国家主权,恪藩臣职分,不得私自与外国交涉,及与外国人私缔契约,抵押借款等事。如在本旗地面遇有外国人交涉事件,应由该王旗知照地方官,暨呈明奉天督抚办理。该王旗地方嗣后一切应兴应革事宜,应由奉天督抚主持。日后修建铁路以及探明各种矿产,悉应听凭公家开采。嗣后该王旗所辖境内,凡蒙汉人民争讼控诉案件,地方官有直接处理之权。如遇有拘传犯证,或缉捕盗贼,无论何处,地方官可径派兵役前往办理,无庸知照蒙员。?"
???清廷完全接管了乌泰的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矿产处置权,地租税赋征收权,司法治安管理权。
乌泰完全没有想到一场举借俄债风波让他彻底地失去了对札萨克图王旗的控制,加速了草原盟旗王公分权向中央集权演变。府县取代王府成为草原上的权力中心,让草原上的王公们成了闲散王爷。
乌泰举借俄债风波加速了草原政治体制的演变,让草原上的王公盟旗政治体制走向未路。洮南府很快又招进山东移民开垦了一百万顷荒地。在近代中国皇权与王爷的争斗中皇权,进一步击败王权,王府的势力更加衰微。
一九零八年十二月,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朱启钤和吉林省滨江道施肇基,与俄国东清铁路公司总办霍尔瓦特商谈清廷代乌泰王爷归还俄国借款。
俄国人想渗透进札萨克图王旗主权的图谋落空,清廷直接控制了札萨克图王旗,割裂草原的难度增加了,俄国人恼羞成怒。在商谈中怒气冲天,处处刁难中方。要求中国本息全还,狮子大开口,提出天价利息。
朱启钤和施肇基寸步不让维护国家利益。商谈中霍尔瓦特蛮横无理地说:"清朝不想履约,不肯放弃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让俄国遭受到了巨大损失。必须向俄国做出赔偿。利息要高于通常标准。"
朱启钤和施肇基针锋相对,对霍尔瓦特说:"乌泰向俄国借款是私人行为,不是国家负债。乌泰没有权力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做抵押。清廷不承认乌泰和俄国人的约定。乌泰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做抵押是无效的。中国完全可以宣布废除无效抵押,一分钱不还,乌泰去承担私人欠债不还的责任。“
“清廷考虑到中俄关系,才由国家代偿乌泰借的俄债,避免东清铁路公司遭受损失。国家代偿私债,就应只还本金,弥补东清铁路公司损失即可。东清铁路公司不应再要求生利。因此这笔俄债子息全免。"
霍尔瓦特气焰嚣张,拒绝接受朱启钤和施肇基的意见,恶狠狠地说:"这笔款项如果不借给乌泰,投到别处,将会生息十倍。中国替乌泰还账,这笔损失也要尝还。子息绝对不能免,而且偿还白银。"
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商谈陷入僵局。
僵持两个多月。朱启钤和施肇基焦急了,朱启钤对施肇基说:"俄国虎狼之国,一惯恃强凌弱,掠夺侵吞土地。现在俄强清弱,此事拖太久了恐怕生变,要尽快让俄国人签订协议。"
施肇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俄国人所恃的是乌泰和俄国人的协议,朝廷偿还乌泰借的俄债,要不按照乌泰和俄国人的协议执行。此事还得让乌泰去和俄国人谈。"
朱启钤和施肇基找到乌泰,开导乌泰说:"王爷向俄国人借款,用国家疆土和旗民的公共财产做抵押,是出卖国家主权,已经犯了凌迟灭族之罪。朝廷没有深究王爷,还代王爷偿还俄国借款是对王爷滔天的恩惠。此事如果谈判绝裂,大清和俄国就会对抗起来,那时朝廷就要对王爷追责。王爷不仅王位不保,性命能否保住也未可知。“
“俄国人骄横跋扈,寸步不让。现在只有王爷去和俄国人说明,王爷借款是自行所为,所欠为私债。用国家疆土和旗民的公共财产做抵押是超越了藩王权限,侵犯了国家主权,清廷不予承认,所签的印据无效。"
乌泰并不相信清廷敢杀他,有俄国人做他的靠山,衰弱的瘦狼怎敢惹怒强悍的北方熊呢?何况这只熊正等待借口撕裂瘦狼。但是惹怒清廷,清廷能摘掉他的王爷帽子。没了王爷帽子,他就是草原上的一名喇嘛,旗民们不再听他驱使。他的大业也就干不成了,只能终日与古刹青灯为伴。在瘦狼面前,他只是在草丛里奔跑的野兔。瘦狼再衰弱,也能把野兔撕的粉碎。乌泰的獠牙还没有长出来,他只能忍耐。乌泰无奈,去见霍尔瓦特。
乌泰见到霍尔瓦特,霍尔瓦特怒气冲冲地对乌泰嚷叫:"俄国希望清廷遵守王爷和俄国签订的协议。难道王爷对自己领地也不能做主吗?强大的俄国军队不会坐视俄国的利益遭到侵犯的。"
乌泰慌忙陪笑说:"先生息怒,本王爷向贵公司借款,确实是因为本王爷的王府自身周转不开,所借款项,都用于本王爷私人支出,是本王私债,不是札萨克图王旗向贵公司借款。用札萨克图王旗土地丶矿产丶山林做抵押,是擅自作主,触犯了国家主权,朝廷不予承认,抵押无效。本王爷实在无力归还,只得由国家代为偿还。贵公司如果不接受国家的代偿条件,这笔私债就要由本王爷偿还。以王府在札萨克图王旗的收入,这笔私债将无法还清。朝廷也不会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交给贵国。最后,贵公司可能要损失这笔钱。请先生再思。"
霍尔瓦特思考几天,抓住乌泰是政治家的事。他就是商人,更关心把借给乌泰的钱拿回来。继续僵持下去,东清铁路公司拿回贷款就无限期了,还有可能收不回来。
反复思考后,霍尔瓦特同意了朱启钤和施肇基的方案,在议结还债条款文上签了字。到一九零九年二月,清廷代乌泰归还俄债二十九万卢布。
乌泰举借俄债风波终于尘埃落定,清朝的地方官们阻断了沙俄在札萨克图王旗实施惯用的经济上渗透,组织移民,借口保护侨民和投资派军队进入,再以武力为后盾宣示主权的侵吞别国领土的伎俩。惊险万分地化解了这场国土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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