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京中徐老

宅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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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卢政不自主的把身子挪了过去,不看斗地主了,看两个老头儿下棋。

    俩老头儿也讶异,怎么来了这么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老头落子之后抬头道:“如今的后生大都喜爱玩儿斗地主,公子怎么来看下棋了?”

    卢政笑着回复,“斗地主也看,下棋倒也略懂......”

    卢政所说的略懂,真的就只是略懂。仅限于知道象走田,马走日,炮翻山这类的基本规则,至于棋谱上的路数,他一概不知。

    卢政往旁边一杵,便开始打探消息。一问一答之间,他对这位京中高官多了一丝丝的了解。

    高官名为徐延文,官至太子少保。

    此种官,也可以理解为是太子的健身教练。手里虽然没啥实权,但挺受人尊敬的。

    听闻前些日子里徐延文就到了金陵,第一时间便见了知府林则徐。再多的事情这俩老头儿也不知道了,卢政便转悠着离开了棋摊儿。

    溜着秦淮河岸一圈又一圈,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

    卢政扩扩身子,就准备回家吃饭去。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一个熟人,就是几个月前被卢谓之赶出家门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拎着菜篮子蹦蹦哒哒,估计是过来买菜的。

    她看到卢政一怔,随即欠了欠身子。卢政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个礼,这就打算回去。没走几步,小丫鬟便追上来说话了。

    “少爷......可曾用食?”

    一句话把卢政问愣了:这是准备干啥?发出邀请吗?他摇了摇头,“不曾用饭。”

    小丫鬟支吾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不如少爷到我家坐坐?”

    “这......”卢政有些不解,她一个小丫鬟,怎么能随便请人到主子家去呢?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若是卢政真去了,只怕她又要丢了工作。“我就不去了,老爷还在家中等着呢。”

    小丫鬟又拐弯抹角的说了老半天,卢政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其实她不算是个仆人,是妾。

    而且听她所说,她的那位主人与寻常人不同,年轻的时候一直没在家中,接受了打西边儿传来的先进思想,讲究所谓的人人平等之类的东西。

    小丫鬟也不甚明白,说话间不禁摇起小脑袋。一悠一悠的,倒显得几分俏皮。

    这思想卢政门清,但是小丫鬟理解不了。主人通俗的解释给她听,就是热情好客,路边看到什么生人熟人往家里请就对了。所以小丫鬟看见了卢政,这才准备把他请到家中坐坐。

    原本卢政要推掉,但是他听见了“人人平等”这四个大字,那这位主人他还是要见一见的。

    卢政应了一声,随后便跟着小丫鬟买了菜,往她家里去。

    跟在小丫鬟身后,卢政便乱想了起来。

    这位主人八成是个伪君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人人平等”四个字,随后便一顿鼓吹。若是真的把人人平等作为此生奋斗目标,那他妈还纳妾干什么?说一套做一套,限制别人不限制自己,这家伙......卢政不仅咂舌,怎么越想越跟自己世界里那个康有为有些相似呢?

    来到小丫鬟家里,她把卢政带去了厅堂,自己便去洗菜做饭了。

    堂上一共三个人,卢政还看到一个熟人——林知府。

    此外还有俩人,年轻一点儿的看上去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年纪,和林知府相仿。

    另一个,看上去岁数很大,满头白发,眼珠浑浊,暮气沉沉。

    林知府看到卢政进来了,一愣。巧了,卢政也愣。

    老头儿最先反应过来,看着知府问了一句,“元扶,可是认识此人?”

    知府回过神笑道,“认识认识......”随后他便开始介绍卢政。中心始终围绕着“卢政选陵址”展开,多是些溢美之词,夸那老头儿,连带着卢政也一起夸。

    卢政心中轻叹:唉,林知府啊......

    后来聊着聊着卢政就明白了为什么知府会夸赞那个老头儿。老头儿就是徐延文,京中的那位二品大员。

    此番回乡徐延文带来一个消息:知府就快要离开金陵了,估计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升官儿升到了广东,任湖广总督。

    卢政听了一惊,从金陵知府直接跳到湖广总督,朝廷那边儿得是出了多大的变故啊,能有如此大的人员变动。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看似平和,其实世道挺乱的。听闻就连宫中那位,所穿的龙袍上面也打了不少补丁。广东那边有不少洋人做生意,主要是那些个洋人还不做什么正经生意,全是些他妈害人的勾当。知府此番升任到广东去,估计和那些洋人的生意脱不开关系。

    卢政心里想着,知府就要升任了,那他也不想再留在金陵了,跟着知府做个随官,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他表露出自己的意思,知府那边求之不得,毕竟卢政的能力他是亲眼见到过的。

    至于那个獐头鼠目的人,他叫康达初。

    这人老家就是金陵的,原来是徐延文的学生。后来徐延文高走,这康达初也跟着沾了光,去到江西那边儿做了个补用知县。此番徐延文回老家,康达初的补用知县也不做了,一路护着送老师回来。

    现在卢政待的这个房子,就是康达初老爹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是康达初的家,小丫鬟正是给康达初做了个小妾。小丫鬟不算漂亮,倒也不难看,嫁了这么个又丑又老的玩意儿......也好,比无家可归流浪在外强。

    四人愉快的聊着,小丫鬟就做好了饭,于是他们就挪到饭桌上继续聊。

    席间觥筹交错,四人相谈甚欢。主要是康达初在谈,其余三人在听。他谈及的问题主要就是朝廷的政务,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卢政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三句话离不开帝制,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做皇帝,压根儿也没想把百姓从苦海中解脱出来。听他说话也就图一乐呵,不能当真。若是只当成个笑话听听,那听这康达初侃大山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觉间,天色渐晚,卢政和知府离开了康府。

    离开之际,徐延文说了件事情: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他准备在金陵办个诗会玩玩,到时候不少金陵城名人都会过来,所以要知府和卢政到时候也去转一转。

    卢政听言转身应下,倒无伤大雅,转转就转转呗。他顺道问了一句,“到时候那些个‘外国友人’会不会去?”

    徐延文摆手笑道:“都会邀请!”

    卢政笑着点头,想了想便转身离开。

    是时候会一会那位安倍崇明了,他不来找卢政,那卢政便过去找他。

    上了知府的马车,卢政道:“到大牢里转一圈去,看看信中洺崇。”

    知府哈哈一笑,随即吩咐马车夫朝金陵大牢奔去。

    路上,卢政提起了孙宗瑞的后事儿。这是一个相对压抑沉重的话题,但是总归还是要提起来的。

    知府告诉卢政,寻找信中洺崇的办公室还是费了些功夫的。

    他命人根据卢政提供的那份简略无比的地图去找,找了两天才找到。他原本准备直接撬开信中洺崇的嘴,但那家伙是个硬茬子,就是一个字不说。

    不过还好,最后还是找到了,孙宗瑞的头颅就锁在信中洺崇办公室,已经有些臭了。不知这信中洺崇是个什么变态,已经臭了还不丢掉。

    如今孙宗瑞的尸体已经完整,知府差人运往河南了。

    听到这里卢政松了一口气,孙宗瑞的事情总算是了了。

    马车继续行进,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到了地方,卢政跟着知府来到了关押信中洺崇的地方。他头上还扣着那个大铁盔,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卢政刚一开口,信中洺崇便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卢政悠悠开口:“找你借个东西。”

    “什么?”

    “安倍崇明的画像。”

    “我誓死效忠大日本天......”卢政就不等他把话说完,上去就是一脚,接着就把信中洺崇的铁盔摘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卢政的眼神逐渐冰冷,缓缓道:“记住!你效忠的天皇陛下,是个只会侵略他人的战争机器!你帮我,我可以饶你不死,你不帮我,我一样找得到安倍崇明!这是我赐给你的机会,要珍惜。”

    信中洺崇突然发疯,撞开卢政,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结果找了一圈,啥也没摸着。他转身盯着卢政,“凌国该灭!你们占据广袤的土地,却......”

    卢政腮帮鼓了鼓,他懒得听这些日本人的歪理邪说,抬手一巴掌打断了他。

    “凌国该灭,但华夏族群不该,也不会!还轮不到你等倭人指手画脚!”说罢,卢政长舒一口气,冲着府衙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信中洺崇的疯吼,“刀!给我刀!”

    府衙突然傲娇的来了一句,“给你!”

    卢政一愣:卧槽!缺心眼儿?要就给?随即奔回去拦住了府衙。府衙吓得退到一边,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给他刀他也杀不了人......”

    卢政一脸无语,他哪里是要杀人,他是想切腹。想死,没那么容易。

    待到卢政离开,大牢内就传出了信中洺崇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卢政坐在大牢门口,抬头望天发呆,天上一轮将圆的明月高悬于其中。知府也跟着卢政坐在一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府衙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是不画......”

    卢政深吸一口气,缓缓垂头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在一起摩擦着鼻尖。良久问向知府:“这信中洺崇就没什么软肋?”

    知府疑惑道:“软肋?这话什么意思?”

    “比如......老婆孩子一类的人......”

    知府瞳孔瞬间扩张,这是......眼前这小子确实是个狠人啊。

    卢政看着知府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卢政看来这不算什么,前世惨死的经验告诉他,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任。有些事情,看似做的很绝,但是若让敌人得势,他们只会更绝。

    况且他还不单单是敌人,更是一个恶人。对待恶人,就要不择手段,只要是足够有效的办法,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的,管那么多作甚?

    知府望天思索了很久,摇头道:“这倒是从没有听说过......”

    卢政掰了掰手指头,关节咯嘣作响。

    “无妨,有办法让他说出安倍崇明的样子!”说罢,卢政起身朝着大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