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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的乐声,浑浊而沉重,仿佛水中的枯叶,静静的等待着破碎的命运。
赤血镇整整一万四千九百七十二人,跟随着送葬的乐声,踩着心碎的痕迹,一直从山下,蔓延到了老人山的山顶。
走在最前面的。
是晏家和徐家的人,唯一的外姓,是赤血镇镇督白小竹。
白小竹,云炎,晏雷,还有徐心四人,身披麻衣,头裹孝帽孝带,肩膀上,扛着一口特制的棺木,棺木里,躺着的,是那位为晏家效劳了半辈子的方喜,自从进入了晏家被人称呼了半辈子方伯的管家。
作为如今最受晏家和徐家尊敬的晚辈,死后,这些人,决定以子女的身份送这位老人最后一程,他们不希望这位老人,死的时候,还是孑然一人。
扛着棺木四人里,除了只有一只手的堰雷有些不方便以外,最累的,是徐心,毕竟是一个女儿身,扛起这个重量足有五百斤重的棺木,还是太吃力了,为了缓解徐心的压力,和徐心走在一个方向的白小竹,特地的后退了半步,用另外一只手伸到前面扶着棺木稳定重心,来减轻徐心的压力。
当徐心提出来自己要扛棺木的时候,云炎本意是拒绝,但是白小竹答应了,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白小竹看的出来,这个女孩眼中的坚强,她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是在心底,想为这个老人送完最后一程。
而现在,徐心的表现,也没有人任何人感到失望,相反的,晏家的人,也在这一次里,彻底的接纳了这位来自徐家,并且习惯了在抱怨晏家的生活里,给每一个晏家徐家习惯粗鲁的男人一份生活上的照顾。
以往的他们,或许觉得徐心絮叨的心烦,但现在,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坚强,折服了所有的人。
晏家和徐家的泪水。
在这一路上洒满了一地。
庞大的队伍组成的长龙,让这个老人最后走的很风光,甚至在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传出了赤血镇镇督白小竹病死的消息。
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在赤血镇里,除了白小竹,到底还有谁,能有这份待遇,能让赤血镇一镇的兵力为其送葬。
甚至在得知真相之后,军部对白小竹下达了责令,斥责其为何要用这么高的待遇去对待一个老人的死亡。
当然,白小竹也毫不客气的把这张纸拿去,给小白擦了屁股,并且在裹成了包裹以后,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了军部。
据说那天军部里的人打开了这个裹着擦了狗屎纸张的包裹的时候,整个在场的人,被熏的三天没有吃下一口饭,之后每每回忆起这个味道,都是要吐上一次。
后来,还是李清轩出面,才是彻底平息了这件事情,不然白小竹,就可能是涅国史上,因为一张擦过狗屁股的纸被革职查办的镇督了。
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
山顶巨大的空地,此刻却是围着挤满了人,他们的中心,是棺木里躺着的人最后的终点。
扛了整整两个时辰,放下棺木的时候,徐心的肩膀上,已经被压的流出了鲜血,纵是扛了七年柴米油盐的肩膀,也顶不住这样的压迫。不过现在,心中的悲痛,让徐心忘却了这份刺骨的疼痛。
棺椁在十几名壮硕的战士接手下,稳稳当当的,把棺木放进了早已经挖好的墓坑里。
那些战士是云炎一路培养出来的晏家后人,所以在放下棺椁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
他们,曾经是这位老人嘴里的少爷小姐,而现在,他们是这位老人的孩子。
哧………
………
伴随着第一铲土被抛进去。
终于,人群里跟随而来的女眷们,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习惯了在战场上痛快厮杀的战士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死法,尤其是在听到那些女眷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无一不是红了眼眶,原来,死亡除了战场上那飙溅出来的年轻血液以外,还有这种无声无憾的离开。
棺木上,很快就立起来了一个坟包,早已经刻好的墓碑,也被人带过来立在了墓前。
此刻所有晏家徐家后辈已经云炎招来的那些青年们,都被第一时间叫了过来,他们披麻戴孝,一起站着在坟前,点燃了手中的香,拜上三拜。
然后所有人都是安静的站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想着前几天还在拄着拐杖指着自己鼻子骂的老人,现在,却已经再也没办法和自己说一句话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遗憾,怎么该享福了,却又走了,那这苦,可就真的吃了一辈子了。
周围的战士在白小竹的命令下,有秩序的走上了下山的路。
云炎等人,则是留了下来,他们想和这个老人最后再说说话,以前不是因为身份不同,就是因为奔波劳累逃命,他们都很少能和这个老人说上太多的话,现在想起来,却发现,每一句话都成了遗憾。
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劝一劝这个老人好好吃饭好好睡一觉呢。
看出来这些的白小竹,准备把场地,留给了这些人,现在不管是什么,在这里,躺下的,是备受他们尊敬的老人,有些悄悄话他们想说,自己能做的,就是保证除了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让这里接下来的交谈,不会被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然后白小竹下达了命令,让影卫,留下来守护着这些人的安全。
最后,白小竹也要离开,离开之前,白小竹也只是嘱咐了一句:“影卫我留在这里,保证你们的安全,明天早上朝阳升起来之前,无论怎么样,都记得回营。”
然后,看到云炎点了头,白小竹发现这才不再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了,所以也就很痛快的下了山。
这里,白小竹还是留给了云炎这些人,有些事情装得出来,但真的到了要做的时候,却还是瞒不过心里最后的良心。
即便自己说过自己也姓晏。
可最骗不过的,不过还是自己。
只可惜,有些人演着演着,那些事情,就在心里,习惯性的认为那就是真的了,多少东西,都是这样骗着自己,然后一路走到了终点。
就比如……
曾经的怒龙军团,毁灭他们的,正是他们心里誓死效忠的涅国……
离开的路上。
白小竹忍不住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