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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君府,主厅。
子政高居在主坐上,一个只有一点点腿的软塌,有着椅背。唯一算的上好的地方是,这软塌位于阶梯之上,子政不用老是跪坐着。跪坐不舒服。
“你!小子,你!”
强盗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锦衣华服,头戴金镶珠玉束发冠插着碧玉簪。一身玄色华服,下摆绣着振翅引颈的玄鸟。
虽说打扮完全不一样了,可强盗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毕竟,长得帅的人总是很容易认出来。而且,衣服对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就是之前麻布长袍,还是帅的惊天动地不是?
“好啊!你个小子,你不讲规矩!我收了你的保护费,你就找人来抢回去,还打我!”强盗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点委屈。“你等着!我不会保护你了!”
“狂言。敢在长平君面前放肆。”
侍立一旁的并非是貌美的少女,也不是曾经的宫正,如今的长平君府主簿熊丹。而是浑身黑铁甲胄,带着鬼面的士兵。虽然没有握着那杆看着就威风到极点的长枪。但是,杀伐之气不曾有丝毫减少。
子政双手压在面前的桌子上,身体前倾,饶有兴趣的问着。
“保护我?你不是抢了我的钱么?还要保护我?”
“当然了!做人要有诚信!嗯,你先放我起来。跪着我不舒服。”
子政没有什么威仪的随意的划拉了下手。按着强盗肩膀的士兵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手让他站了起来,可一只手还是放在了刀柄上,方便随时抽出刀,一刀把他给砍了。
强盗站了起来,还左右打量了几眼。眼里不免有些艳羡。
“你家还真是蛮有钱的哎。”
“我说了,确实有钱的。你当时跟我回来,说不准拿的更多。”
“少来!你这人抠门的很,我就要了你点保护费,你还让那个杜十兄来给抢走了!抢就抢了,他还打我!打就打了,他把我刀也给抢走了!”
“.....杜十兄?”
“你还不承认么?他自己都说了,就是你派来的!说这些钱是你给他的,他要替你拿回来!呸!小人!”
子政心情更不好了,合着那个杜克,就一直跟着自己呢?前脚自己被抢了,后脚他就黑吃黑!还给自己扣锅?子政脸上笑嘻嘻,心里恨不得把那个混球抓起来,绑起来,饿他三天三夜,然后让人在他面前整体吃香的喝辣的!
“这个先不提了,你说保护我是什么意思?你抢了我的钱,你就是个强盗。强盗谋财害命、杀人不眨眼,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难道,你还要跟我说,你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强盗?谋财不害命?”
“别把我和那些混蛋当成一伙人!”强盗昂起了脖子,整个人站的笔直,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显得分外高大。“我是有原则的,我收的是保护费,不是强盗,不是打劫。我答应过我爹的,不当坏蛋。不当强盗。我收了你的保护费,那就要保护你,不能保护你,就不能收保护费。”
微微眯眼,子政不知道他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可,如果是真的,那说明这个人,还真的不算太坏。当然,不排除这个夯货在这里演戏。
坐在软塌上,子政突然问了句。
“你知道,依据我商国之法,剪径之徒,是什么处罚么?”
“什么处罚?”
“刺字,发配边军。”
子政看着这个强盗,他倒是不是要吓他。而是真的就是这条法律。他主要想要知道,这人还有没有同伙。毕竟那两座山挺大的。万一还蹲着些缺心眼的货,拦截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军报,会很麻烦。
子政是商国的封君、公室。也是排名前十的顺位继承人。他可不想商国国力衰弱,出国缩着脑袋做人。
“啊!我可不是你们商国人!我是宋国的!”
“你现在在商国,所以就得遵从商国的法。”子政看着他,“再说了,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也怕去边军?边军也是杀人,不符合你的心意么?斩首西戎给的钱,可比你抢人来的多的多。”
“我没有杀人!”强盗很不服气的走上前两步,就要开吵。站在他一边的士卒单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想要压服他。结果居然没有压趴下他,这让士卒有点惊疑。
不等他有其他动作,子政摆手,示意放开让他说。
强盗甩了甩肩膀,一脸不屑,对着地上铺就的华贵地毯吐了一口唾沫。
“俺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有权有钱的!有钱有权就能瞧不起人?只要你们觉得是对的,就随便给人挂罪名!呸!什么东西!”
强盗说着不乐意,可能觉得,子政坐着,他站着有点不对等。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抬头看着子政,脸上带着快意的笑。
“俺告诉你,俺不是强盗!有名字的!叫富彘。爹希望我可以不用受罪。但是,人活着就是受罪来的。可俺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凭什么通缉俺?”
子政笑了。这个铁憨憨,怎么有种不太正常的亚子呢?
“两个多时辰之前,你把我抢了。抢了我的马,我的钱。还不是抢?”
“当然不是!”富彘振振有词的辩驳,他要用自己的道理说服这个小白脸!
“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敢亏心事!爹告诉我,可以没有权,也可以没有钱。但是必须要成人!我,是个人!人,不会随便杀人的。就像是野彘也不会随便拱死其他的野彘。俺从宋国,一路跑到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杀过!哪怕那些讨人烦的兵,都拿刀把俺的脸砍花了,俺也没杀他。就拿走了他一把被俺砍断的刀走了!
你看啥?我比你大肚多了!还什么什么君呢,呸!你看,那兵,把俺脸砍花了。估计都讨不到婆姨了,俺还不是没杀他!你呢,就要了点保护费,你就要来杀俺!”
富彘指着自己眼角位置的伤口。子政偏头看了看,只能说,这人真是好运气。再偏一点,他就得是夏侯惇了,瞎眼睛。
“那你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抢人的钱?当做保护费呢?以你的力气,就算不去军队,干点什么别的营生,也早就讨到家室了吧。”
子政还是有点问题,你说你这把子力气,搬砖都比你干这个来的快。
“哼。”
富彘撇了撇四周,发现自己确实跑不掉,也就老实了不少。那些浑身黑,带着鬼面的士兵,明显比之前宋国的兵强了不止一筹。一个他都打不过,别说这屋子就站了六个了。
“那,俺把俺的大生意,说给你!你不能杀俺了!不,你还得给俺一笔钱。当是买俺的。”
说到钱,这家伙又变成了铁憨憨。看起来精明,但是,换一个贵族,他早被拖出去砍了。
“可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说的我满意。我给你一百金。”
“一百金?”富彘皱了皱鼻子,有点嫌少,“算了算了!本来以为你有多少钱呢,也是个穷货!
我就跟你讲了吧!我啊想到了一个生意!城里,那么多欺负人的,我又能打。所以,我可以收他们的保护费,保护他们。别人不敢欺负人了,那我收钱理所当然吧!而且,不要多,一个人一点点就好!天下那么多人!不说多,恩,反正很多人,每个人收一点,我就是天下最富的人!我一天,要吃二十个彘腿!”
子政眉毛挑高,你这,怎么和我以前的想法一样呢?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一个人给一块钱,全国十四亿人,我就是亿万富翁了。
你这,子政失笑摇头,这家伙,挺好玩的。
“好,我给你一百金。但是,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儿。等我从宋国查到了你的消息,再说放不放你走。”
子政示意人把他带下去。自己则是看向了一直护卫在身边的六个铁塔一样的士卒,寻思着怎么支开他们。自己也是要修炼的啊。
“长平君,中贵人来了!”
熊丹微微躬身,对着子政施礼。子政被打乱了思绪,沉声道。
“中贵人,他来干什么?我开府时,君上也不过派了几个寺人来。今天,怎么中贵人亲自上门了。”
熊丹微微摇头。
“不知,但,兴许与楚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