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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全部吗。”
眼前的场景如梦幻泡影,林白安静地看完了这一切。
“你还好吧?”
齐稳很担心自己的弟子,林白越是平静,他就越是不安。
原本可以一路高歌猛进,成为这个世代最为璀璨的那一颗星。
可现实却是十余年苦修不辍,没有寸进,被所有人视为“纨绔”。
一颗无暇的向道之心,却因为恶人作恶而被拦在大道之门外。
这中间巨大的落差,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分沉重。
“师尊,既然当日已经得偿所愿,他们今日又为何前来。”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已明朗,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疑惑。
“想以你十年苦修精血,完善和蕴养天眷道之源。”
就如同初见林白时齐稳所吐槽的那样,无论是心窍精血亏损一空,还是天眷道源被夺走,这都不会影响他的修行。
真正让他无法踏入气血境的,就是这枚“与众不同”的三瓣金莲。
气血境练气,只是将灵气与精血相合,然后使“蕴灵精血”充盈体内各个窍穴。
骨血境则是在精血蕴灵完成之后,以灵气与髓质相合,让体内灵气可以生生不息自成循环。
这枚金莲族纹以圣人气意为依托,将林白每次修炼所得“蕴灵精血”尽数吞纳,造成他空有一身气血如渊、却无丝毫修为的状态。
林白终归是天眷道源的“原”主人,一来髓质血液中必然流淌着不少道韵残片,二来是同源精血更适合蕴养这一条“道”。
因此,早在十六年前赐下族纹之时,今日一行就已经是埋下了伏笔。
灵泉海上与叶寒一战,林白触摸到了神威境门槛,血莲功行圆满出现在天地之间,很快便被令丘所知。
“看来这位‘七爷爷’,真的是费心了。”
林白听完了齐稳的说明之后,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出来。
孩子,你别这样,我害怕。
齐稳倒希望他的心态炸一炸,他已经准备好了三个方向共四十六条应急预案。
反而是林白还能笑得出来更让他担心,这孩子可别憋坏了。
“那么,是不是将这枚族纹还给令丘,我就可以修行了?”
从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但那前提是,血莲从身体里剥离时,不要伤了道基。
这也是七天前卫王赐下传道舍利的用意。
原本在这里,齐稳写好的剧本是:
告诉林白自己会损耗元灵护住他的道基,以后他就可以顺顺利利地踏上修行路了。
然后林白对他这个师傅的好感度+1、+1、+1……
既然决定要付出代价了,那就顺手刷一刷弟子的好感度,这很符合稳健的要义。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齐稳对自己的弟子,再也不忍心有半分算计。
罢了,左右不过是耗些元灵本源,做好事不留名吧。
“血莲一去,修行路自然畅通无阻。只是彻底失去了天眷道源,往后一切就都得靠自己了。”
林白对着齐稳深深地一揖到地。
彻底地了解了情况之后,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在林白前往心窍中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时,祠堂小院中的战斗也是越来越激烈。
两尊法相互相攻伐,简直要将这一片空间碾碎。
林思远不知疲惫地压榨着自己的神力,像是要将这十六年来对花家、对自己的恨意尽数地倾泻出来一般。
“八方神音度往生!”
他一声怒吼,天空中半睁着眼的青面神像双唇微微震颤,一阵宏大的诵道之音像是从天外之天传来一般,所有人的心神都是一阵恍惚。
“可惜啊,有如此天赋却百年空活。到头来要儿子失了造化之后才奋发图强。”
宝色青莲摇动,道道金光刺破黑云洒落在花七爷身前,他的脸上说不清是憎恨还是讥嘲:
“什么都不知道的虫子,活得却是这般快意!”
花七爷袖袍一招,青莲彻底绽放,每一片花瓣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道纹理:
盛开的宝色青莲冲天而起,天地之间顿时金光大盛,神像周围的黑云全都被驱散。
铛——
神像与青莲直接交上了手,发出了像是金铁交击的声音。
林思远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气息变得萎靡,而那一张青色的巨脸被击中了眉心,恐怖的裂纹出现在了周围。
“你仍和十六年前一样,太弱!”
花七爷不仅要杀人,更要诛心。
额间族印再次闪烁,他踏长空而上,将宝色青莲的根茎执在手上。
一道白光卷来,林思远只觉身形一滞,身周的乾坤被强横的道韵锁定,只能眼看着青莲扫落宝光,带着毁灭的气息冲着他压来。
就在这时——
感受到青莲的无边道韵,伏苓儿的眉心突然震动了起来,那温养在她泥丸神宫之中的琉璃宝塔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传出了一股“生气”的情绪。
伏苓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琉璃宝塔却是自动从她的眉心冲出,在空中迎风而涨,击碎了林思远身边被锁定的乾坤,打散了冲着他扫来的宝光。
“素色云界九层塔!”
齐稳都没能够认出的道宝,花七爷却是脸色大变,直接叫出了它的名字。
比起之前伏苓儿主动祭出时的模糊不清,这座琉璃宝塔此时却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塔身顶天立地、岿然不动,琉璃彩光氤氲遍地,一阵异香笼罩了整个小院。
先前在两尊法相的威压之下苦不堪言的“围观群众”们,此时浑身的压力尽数消失,反而是异香扑鼻之后,感觉到通体舒泰,说不出地受用。
“你果然是故人之女。可为何如此年幼?”
花七爷的脸色很不好看,终于明白了之前女孩身上的感觉来源于什么。
而这座“素色云界九层塔”虽然如今无人主持,品质却远在他的宝色青莲之上。
小塔傲然立在那里,气息直接缠上了青莲,他的法相威能顿时被削去了大半。
伏苓儿吃惊地捂住了香绒的嘴巴,并不关心花七爷在说什么,全心全意地在思考现在这座塔是怎么回事。
尝试过后,她现在根本就不能控制这打从出生起就被炼化的宝塔。
宝塔自主行动,好像就是为了“揍”这株青莲出气一般。
“小塔,你听得懂的话,就帮一帮小白的父亲吧。”
伏苓儿很天真,竟然冲着一座“道宝”开口说话,然而却真的起了作用。
素色云界塔振动,一缕气息流出,分为两道,一道注入了天空中的青色巨脸之中,一道自林思远的眉心灌入,帮他治好了之前的创伤。
随后,小塔像是不满意这漫天黑云与金光一般,再次出手招来了无边舒展的白云,这才低吟一声,转头冲着青莲镇压而去。
林思远此时感觉更加玄奇。
不仅仅是自己的伤势尽去,就连青面法相都有要更进一步的趋势。
那道冲向青面法相的气息,兜兜转转之后落在了法相碎裂的眉心处,道韵弥散出来,竟然化作了巨脸的第三只竖眼。
如果说之前林思远的法相是菩萨低眉,那这第三只眼便是金刚怒目!
“老东西!今日是天要亡你!”
心有明悟的林思远从云层之中借来道道紫电,在手中凝成一枚紫色的宝杵,自己也化作一道闪电,瞬息之间便来到了花七爷的面前,将宝杵冲着他当头砸下。
青面法相的第三只竖眼中,一道破灭神光紧随着其后激射而来。
宝色青莲此时已经被素色云界塔削去了大半威能,运转也不如之前从心如意,花七爷只能让法相尽量张大,将自己护在莲台正中,硬抗林思远的攻击。
“拿下林府亲眷!”
生生抗下这一击,花七爷气血一阵翻腾、绝不好受,当下又想着拿下林白等人为质,逼迫林思远就范。
一行七人,有四人即刻向前,剩下两人仍是护在那位额间是六瓣金莲的少女周围。
四位神威境俊杰!
其中,先前站在花七爷身边的那位年轻人身上威势最隆,三瓣金莲闪烁,额间像是有一尊神祇在诵经。
花蓉向前一步,将林白他们三人护在身后。
这里没有军势可以借用,那么林战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骨血境高手罢了。
花蓉并没有利用额间族纹,如今只是第三神威境的她,强行逼出了自己的一口精血,演化出了法相的虚影。
从飘零的落叶可以看出,这株只剩下半截树干的“法相”原先应该是一株柳树。
断面处很是整齐,像是被利器直接斩断。
要知道,这并非道宝而是法相!
斩断柳树法相,必须是去斩断花蓉的“道”。
这种通天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柳树”的树干看起来毫无灵气可言,却仍然是属于法相境的“道”,不论如何,也领先神威境一道鸿沟。
然而为首的花家年轻人却丝毫不在乎这股压力,反而是浮现了厌恶的神色:
“你这一脉断了令丘前路,现在拖着这半截残躯,是想要说明什么?”
语气之中,丝毫没有对眼前这位名义上的姑母有过尊重。
“天幸花家这一辈有我与山晴二人!”
年轻人为花家年轻一辈俊杰花时清,即便面对着法相,也没有半分怯意,反而是欺身而进,一双肉拳便冲着着半截柳树砸去。
额间的金莲亮起,道音禅唱阵阵,让人怀疑他的泥丸宫中有成片的古寺。
双拳朴实无华,只有血脉奔腾之间似有黄钟大吕的声音在震动。
一拳接着一拳,柳树法相的虚影越发暗淡,叶子不断地飘落下来。
“我已同阶无敌!越阶而战,也并非不可能!”
花时清的眼中有着强大的自信,如同一位睥睨天下的大帝,坚信自己终将无敌于世间,踏出最后的一步。
花蓉本就伤了道基、跌落了境界,战力不足巅峰时期十分之一,如今已被一位天骄力压,还要分心应付其余三位俊杰,一时间只能勉强支撑。
“——蛆虫堆里长大,也配称无敌?”
焦灼的战局之中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数朵深红色的妖异火焰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花时清四人身上。
花时清宝体一震,火焰转瞬便被扑灭。
而剩下的三人却感受到了诡异的寒意。
那火焰像是直接要燃尽他们体内的蕴灵精血一般,直扑九处窍穴而去。
最终是各自额间的金莲族印一闪,将火焰镇压下去。
“冬儿!”
“大哥!”
花蓉看向那道翻越围墙而来的身影,眼中一半是担忧、一半是欣慰。
而还没有搞清楚前因后果的林战,则是下意识地有些怂。
“母亲!儿在路上耽搁,来晚了!”
林冬扫过战局,匆匆打过招呼之后,一脚便踢在了林战屁股上:
“你出息了,竟然站在母亲与三弟身后?”
林白此时心神仍在心窍之中没有反应,伏苓儿则是抱着香绒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活在小白口中的“长兄”。
林冬比起林战来说,看起来更像是林白的亲哥哥。
除了更加成熟一点外,也就只有脸颊上的一道“可怖”的疤痕看起来不一样了。
“你就是那位林府长子?”
花时清感受到了林冬几乎是要满溢而出的神力,一时间心中战意凛然。
“小畜生还长了眼睛,很好!”
林冬根本就不废话,红到发黑的妖异火焰自体表逸散而出,冲着花时清就是一拳:
“大喷火!”
仅仅一击,深红色的火拳弥散而出的热力便将护住祠堂的大阵烧穿,留下一道如同深渊般的灰烬之路。
花时清不敢大意,浑身上下亮起璀璨的光芒,诵经声、钟鼎声齐鸣,一股无敌的念头自心底而生,同样也是一拳迎了上去。
轰——
火拳被打散、然后火焰被消融,二人的这一次交手,竟然隐隐地勾动了道的震动。
“来得好!”
花时清开始兴奋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能与他同境界一战的天骄:
“在这蛮夷小国里的同辈,我花时清愿称你为最强!”
“我打死你个龟孙!”
林冬并不领情,他心中的滔天恨意一点也不比林思远的少。
当年的他十岁,如同小绵羊一般任人宰割,只能眼看着幼弟的造化被夺。
那时候他就发誓。
夺“道”之仇,辱门之恨,他林冬必以血报之!
“八寒——”
周身的灵力风暴被点燃成无数朵妖异的红色火焰,祠堂小院中的地面此时如同业火地狱。
就连花时清也感觉到了肌肤上传来的不适,如同要将他的血肉剥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