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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上楼的时候,傅沥行已经醒了,正坐在三楼露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茶盏,泡的是贵州的雀舌。
清晨的风还是偏凉了些,管家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去屋里取了一件衣服出来,披在傅沥行的肩上,“出来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我不在您身边,可怎么行啊。”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就算如今傅沥行早过了而立之年,但在管家眼里,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忍不住又要多说几句。
傅沥行低声笑了笑,难得清醒舒爽的早晨,脸上的病色好像都祛除了几分,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微抬着下巴,说:“锦瑟易山们还是照顾的很好的,您放心。”
管家哎了一声。
他其实从傅沥行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来傅家了,看过傅家这三代人,就属傅沥行的品性最好。
不过分冷漠,也不过分温暖,介乎其中,恰到好处。
一阵阵凉风拂过,管家走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傅沥行,静静的看着他喝茶。
岁月静好,管家活了一大把的年纪总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过分的难得。
“下午我想去墓园看看父亲母亲。”傅沥行忽然开口。
管家担心的道:“墓园上还有石阶车子上不去,需要步行,您的身体吃不消。”
“我自有分寸的,”傅沥行朝他摆摆手,青绿的茶水荡漾着,细碎的光晃进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管家喉中一哽,“会有的。”
他想起一件事,又提了一句。
“二少爷在清明那天的一大早也去过的,往年往年的清明节白小姐都会去给老爷夫人送花。不过她每回都去的很早,我到那的时候只看见花,问了守墓的人才知道是白小姐送的。”
管家说完后,也没听见傅沥行有什么回应,男人只是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茶盏丢在桌上,青绿色的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然后便见他转身,淡淡的说:“去准备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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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易山将车子停在唯一花店门口。
他一时忘记了这是谁的花店,也忘记了里面是什么人,从驾驶座上回头说道:“傅先生,我下去买就好了。”
说话间,傅沥行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开门,“不用。”
但易山还是赶紧开门下车,紧随其后。
傅沥行进去的时候,陆唯正拿着一条毛毯俯身给躺椅上的人盖上,听见门铃声,回头看了一眼。
愣住。
陆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傅沥行了。
傅沥行今天穿着白衬衣,衬得他眉眼深邃清雅,脸色事病态的苍白,露在衣服外的手腕颈项皮肤是白皙的,和傅远征的很像。
她朝白苏看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听傅沥行开口道:“来一束百合。”
陆唯的嘴角一抿,放弃了叫醒白苏的念头,点了点头。
正准备去橱窗那边取花的陆唯刚走了一步,原本在睡眠中的白苏忽然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见鬼了,我居然产生幻听了,听到他的声音”
陆唯刚想说不是幻听,可傅沥行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被他看一眼就觉得似有千斤石头压下,难以呼吸。
他的意思太明显了。
陆唯眼神划过一丝黯然,将一束百合递给他,身后的易山付了钱,就走了。
易山关上车门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白小姐看上去很疲惫,连先生的话都以为是幻觉。”
傅沥行单手抱着百合,百合上还有水珠,有阳光透过车窗,落在水珠上,一片白晃晃的碎影在男人的侧脸浮动。
易山听见身后的男人语气有几分无奈的说:“她那是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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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望着天花板,渐渐松开攥得发紧发白的手指。
她对上陆唯心疼的眼神,轻轻一笑,唇角勾了起来,“我刚刚的演技是不是超过了青霞曼玉?”
白苏的的确确听见傅沥行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对她来说十分有穿透力,能直击她的灵魂。
她是疼醒的。
可是醒了呢?面对他,她竟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装糊涂。
“他去拜祭他的父亲,他父亲喜欢百合花。他没回国的这几年清明节,我都替他拜祭过,现在他回来了。”白苏又自言自语。
“苏苏。”陆唯只说了两个字,忽然觉得伤感,喉头发硬。
白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站起来穿好鞋是,深深吐出一口气,“算了,不想他了,不就是男人吗,我又不是找不到。”
白苏心里却有一丝丝的迷茫。
今天中午她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告诉她,父亲的时日不多了。
白苏不知道在楼梯间里缓冲了多久,才可以在面对父亲的时候还始终保持着笑脸。
正当在给白父削苹果的时候,白父忽然开口道:“我听说顾家公子在追你?”
白苏拿着刀的手一顿,差点切到手指,她回头,“你是说顾博森?”
白父点头,“顾家挺好的,书香世家,祖辈几代都有人学医,顾博森又年轻有为,你若答应他,嫁给他,他会待你很好的。”
或许白父是着急了。
因为傅沥行回来了。
知女莫若父,白苏一心一意栽在傅沥行身上,他全都看在眼里,这几年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就算白家没落了,也有大把人争先到她面前献殷勤。
可白苏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但傅沥行不是长寿的,他不想她将来受苦。
白苏放下水果刀,将切成片的苹果放在餐盘上,递给白父,淡定的看了他一眼,“爸,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了,我还没想过要嫁人。”
“可爸爸的时日不多了,不能看着你今后有着落,我死不瞑目啊。”
白苏忽然一哽咽,“你胡说什么呢,医生说只要你”
白父冲她摆摆手,”不用再瞒着我了,你和医生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苏苏,我的孩子,在爸爸离开之前,把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吧,也好让我安心。”
白苏鼻腔泛酸,眨眨眼睛撇开头看着窗外,恰好有几只雀鸟飞过,叽叽喳喳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白苏越发心乱,却见父亲老泪纵横,她点了点头,“好,不过我不会答应顾博森的,我会找到一个令您满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