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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苗禾受限于越来越大的肚子, 基本什么热闹都没凑上,就是在家吃吃吃。
不过元宵这天的祭拜活动,就算顶着个肚子也必须出席。元宵节的重大行事之一, 就是祭天官,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 住村里的人要不是卧病在床, 都得参加,以表示心诚。这天还有元宵灯会了,与中秋不同, 这次的灯代表驱虫避邪的意思,不能省钱不办。
所以这天苗家祠堂一早就热闹烘烘的,空地前的两旁,已经立上一排排木杆, 上头挂好了线,接着就能挂上每家带来的灯。村里规矩是每家每户来苗家祠堂前祭天官的同时, 也得带上一盏灯挂上,好在晚上一齐点亮。
闽春与他阿娘这天是跟着苗觉家的人一起来的。就见苗锦儿与苗锻儿摆脱了先前家里的阴霾,穿上新打的花棉袄,喜孜孜拎着镇上买来最抢眼的灯, 正指使负责挂灯的汉子定要把这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挂完,苗锻儿得意地回头,不巧正与远远看来的闽春对上眼, 一股不喜又浮上心头。经过这次泄方子的风波, 她就更讨厌闽春了。她哥苗远虽然解释过, 自己能自古书里找到方子,别人怕是也能,所以不是闽春做活的环节被偷看了去,一直为闽春开脱。
可苗锻儿心底一直不信。先前都没人知道的方子,在他哥弄出后便有人也自书里找到,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因此就觉得是闽春亏欠她家,是她哥与她阿爷心好,念就往日情分才没有追究!于是一见这闽春竟丝毫抱歉都无、还自然自在的模样,肚里就是一股火。
苗锻儿心眼转了转,便走过去对闽春她娘袁婶子笑道,“婶子,怎么没瞧见你们家的灯呢,在我们村,今儿个得是每家都得送上一盏灯,好热闹热闹了。”
袁婶子明显一愣。这么说,不就是说不把他们当作一家人么?
一旁的闽春心底冷笑。想她方才挂上的灯,不还是他帮她们买上的,真有脸这么说了。但他不会笨的跟她吵,只用委屈又忍耐的眼光看向不远的苗远,这个没几个月就该跟自己成亲的男人。
没错,闽春正是给出了皮蛋方子,让苗觉好解决大河酒楼那边闹的事,但条件是,他们必须换过八字,正式定亲。且成亲之日就订在今年春天。而这事还没正式在苗家说开,所以苗锻儿依旧是这态度。
苗远登时正色说道,“小妹,怎么这般说话。都是住一起的亲戚,何需如此生疏见外。婶子,小妹还不懂事,您请见谅。”说毕,朝袁婶子拱了拱手。
袁婶子才要笑笑,苗锻儿却撇撇嘴,一副女儿娇态地说,“但我也是为他们好啊。说亲戚却都是出了五服,就算住一起,哪能这般胡乱算成一家。我们这么算,说不得旁人不依了。毕竟多盏灯,灯会也多热闹么。”
然而袁婶子岂会品不出这娃子排斥的意思?心底自是不舒服,但他们母子俩在雪灾后、能找到这门亲戚倚靠,就算万幸。她本还怕倚靠久了被人嫌弃,早早开始为春哥儿相看人家,也是春哥儿能耐,不知何时就把苗远拿下了,如今既然两人已定亲,这事儿由她说,也是理所当然。
“锻娃子,不,该叫小姑子了。不久后,你阿爷就该与你说我们春哥儿与远子定亲的事了。”
满满都是对闽春不满的苗锻儿一听,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定亲!?”
她声音微微拔高,可把一些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袁婶子温和又满意地笑,点头强调,“是啊。不久前说定的呢。连成亲之日都定了,就在今年春天了!”
没等苗锻儿反应,苗远她娘林雪这头是又惊又怒了。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远子定亲,我这个阿娘,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围观的人一瞧似乎又有戏看,立刻热心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怎么了啊这是?谁跟谁定亲啊?”
“听说是苗远跟闽春了。”
“嗨,苗远?他阿爷不是说家里不会娶哥儿了?”
“谁知道啊,古怪的是,这事儿苗远他阿娘竟不知道了。”
“难不成又是私订的?唉,这苗远,先前不还与禾哥儿闹的一出了?”
苗觉与村长跟几位长老在祠堂里才讨论好灯会细节,笑呵呵出来时,就听的这出。那时林雪正面色难看,抓着苗远要他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苗远答案也迂回,只说他绝不会违背长辈意思私下决定的。
苗觉见状脸色就是一沉,对林雪斥道,“闹什么闹!!是让旁人看笑话么!!老二媳妇,还记不记得规矩了!!有什么事,回家里不能说!?”
林雪一听脸色更白。因为这表示苗远亲事,正是苗觉定下的!!但,但王主簿的女儿怎么办啊??就算远子这次没考上秀才,得等上三年才能再考,可人家女儿也不是不能等啊!那天灯会,她是知道王家小姐有多满意远子了。
就在周围村人想多探听一些细节时,另一头却有了另一波骚动。
原来是有辆驴车开到了祠堂空地前方的路!!
但都一个村子的,来祠堂拜个拜,走路不到一刻钟的事儿,哪用坐驴车了。正当以为是镇里来了什么人的时候,就有人叫。
“嗨,驾车的不就是杨大铜跟杨大钏么!?”
“啊?他们是去镇上接什么人吗?”
“没记得他家镇上有亲戚啊……”
这时驴车后头拉的车厢跳下了杨大郎,众人正一阵“???”时,就见杨大郎回过身,自车厢中抱下了一团被漂亮皮毛给包裹的胖胖的小哥儿。
小哥儿明显顶了肚子,但这点重量在杨大郎手里好似无足轻重,见人抱着轻轻松松就往空地走。车厢又陆续下了杨二婶跟她大媳妇跟两个小的,手里提着两盏灯。当中半个镇上人都没有!
众人眨眨眼,一时间不知如何评论,苗平就取笑了,“大郎啊,宠哥儿也不能宠成这样。人就是有孕而已,多走几步又怎么了。”
“雪滑,怕摔跤。这样保险。”杨大郎说。
苗平疵牙,“嗨,护成这样,当真头一次见啊。”
一旁的陈容笑眯眯道,“有什么好笑,这时候,怎么小心都嫌不够。不过我看,禾哥儿气色被养的真是好呢。这胎肯定很稳了。”
暖锅饭后陈容就吃上杨大郎给的山里拔的党参炖鸡,不久后,逐渐觉得腹部暖暖的,这是以往没有的感觉。让他信心大增,觉得或许这次真能有好消息。
苗禾则对人不好意思笑笑。他本来不觉得被抱一下会怎样,他不是北方长大的孩子,不擅长雪上走的,还怕冷,如今穿成这样,行动更加不便,于是有车就坐车,有人抱少走几步也好。但,呃,看大家这么震惊,他还是下来好了。
拍拍杨大郎,苗禾小声说,“放我下来。”
杨大郎却没有,一直走到祠堂前已经被扫清雪的空地上,才把人放下。放下后,手不忘牵着。后头杨二婶领着媳妇赶上他们,笑眯眯递过一盏灯过杨大郎,又转头对苗禾说了几句,像是叮嘱什么似的,显的亲厚又亲热。
闽春在不远处看着,忍不住又与这个禾哥儿比较起来。
毕竟那张有些圆、但五官姣好的脸真有些刺痛他的眼。禾哥儿此时还披了件似乎是用狐狸毛皮裁的披风。一圈温暖厚实的毛皮就围在那张脸蛋边,更衬的人精致俊俏。
而这一幕,突然让闽春想起女同事间聊的一句话。
说的是嫁的人有钱没用,重点是钱得舍的让人花。
视线不由移往身边的苗远,见人竟也是看愣的模样,闽春眯了眯眼。
“大郎,禾哥儿,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聊到苗远婚事,也是好事啊!听说订的是个哥儿,正是借住他家的闽春啊!”此时,一个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冒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重新回到苗远与闽春身上。
而喊的这句话的人,正是苗强。苗禾瞅瞅人后,主动对苗远与闽春两人点头。
“那便恭喜二位了。大郎,我们是先上香还是先挂灯啊?”一句话漫不经心就过了这事。
这头杨大郎脸色也没变。他早已不再怀疑小哥儿的心,丁点都没。“先挂灯。”
“恩恩。那我们就去挂上。”
苗强却还一脸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走过来,笑道,“大郎,这儿弄完,要不要去我家吃汤圆?当然,禾哥儿一起来呗。”
“不用。我们直接回家。”杨大郎皱眉。
苗强一脸莫名的自信,拍拍杨大郎的肩。
“既然没空就以后再说。无论如何,我都在的。”
说毕,人是走了。
苗禾眨眨眼,总觉得后一句意有所指。回头看看杨大郎,见人亦有不解的神色。
但想想何必在意这还没长大的小孩了,他跟自己,应该没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