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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珽宗一脸心虚地回了坤宁殿,正在心里想了无数个理由腹稿准备着好生给婠婠请罪求她处罚,却见坤宁殿正门紧闭,连侧门偏门都是关着的。分明是不给他进去的意思。
适才才从婠婠那里出来的萃澜小心地把婠婠的原话转告给了他,晏珽宗越发头大了起来。
尤其是又听到她说让自己去招幸什么别的女人之类的言语。
她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在坤宁殿的宫门前徘徊了几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不一会萃澜又来传话,说是有臣工们找他。
晏珽宗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这扇宫门才离去。
*
“陛下,其木雄恩文书中说道,瓷瓷兰公主概因水土不服舟车劳顿之故需要静静休养一阵子,所以他们的使团希望在宁武县一带暂做停留休整,恐怕至少得要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
魏之国体,管理与外邦交往有关之事宜的机构被设置在礼部之下,由礼部的官员统一管理、上报朝廷。
礼部左侍郎卢子恩听到皇帝答复后,又斟酌着添了一句:
“陛下,瓷瓷兰公主在您御下王土生病,是否需要赏赐药材补品、派遣医官亲自探诊,方更显您仁爱宽宏,亦是我魏室对邦国的礼数周到?”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
他还没嫌他们占着驿馆几个月白吃白住不交租钱呢,还赏东西?他没那个闲钱。
卢子恩面上似有惊讶之情,还想再多说什么,又暗暗用眼神示意了一番站在一旁的另外几个文官,希望他们能帮着劝皇帝几句。
他不明白,这不过是件顺手的事而已,也不需要破费什么,还能白周全了国家气度礼仪,皇帝何乐而不为呢?
晏珽宗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现在没心思和他多费口舌。
礼部右侍郎又道:“陛下,臣下还有一事上报。是——关于瓷瓷兰公主入宫后的位份和宫殿寝居之事。有制以来,先皇帝们都不曾有迎娶他国公主为后妃的旧例,顶多是些进贡的各国美女,按照一般美人安置即可。
但瓷瓷兰公主是喇子墨国君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不可轻待。且他日瓷瓷兰公主入陛下后宫,若是给的名分低了,于两国面上皆不好看,若是一下给的名分高了,又恐瓷瓷兰公主日后骄纵生狂,弹压不住。
臣以为应该尽早定下瓷瓷兰公主的名位,让内司省的人也去主持公主册妃的礼服和婚仪,再者若是陛下更施恩眷,恐公主思乡、要为公主在宫中修建喇子墨国式样的寝居,也该早些让工部的人督办。”
晏珽宗一下头更大了,气得他有火一时都不知往哪里发才好。
册妃?位份?还婚仪?谁跟谁的婚仪?还给她建寝宫?怎么,要他给这个瓷瓷兰弄两个草原大帐篷放宫里给她住吗?
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努力克制自己皇帝的威仪,扔出两个字给礼部右侍郎:“留中,不议。”
意思是把他的意见写成文书的形式堆在皇帝桌案上,皇帝今天没心情讨论这个话题,哪天皇帝有兴趣了再说。
右侍郎看皇帝龙颜毫无笑意,似是心情不悦,而又无人支援自己再劝皇帝几句,只得住了口退到一边去了。
第三位是胡子花白的礼部尚书老态龙钟的上了前来,弓着腰向皇帝回话道:“陛下,臣亦有事奏。陛下登基一载,后宫中竟然惟有正宫一人,恐怕太显冷清。况且也合该到了该大选的时候了,臣以为此事该早日操办起来。
若是快些,现下还有四个月的筹备时间,今冬十二月就能一批批的大选完毕;若是慢些,最迟明年开春二月前也得把事情办好,入选的后妃们才能早日进宫侍奉陛下,为陛下绵延后嗣。
陛下年近而立之年,膝下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臣下们每每思及此事,心中都备感难安啊!”
有时候吃饱了闲的没事干,他们还会在心里瞎琢磨,这陛下和镇西王都迟迟没有子嗣,圣懿帝姬也早早夭亡,不会是……不会是太后的原因吧?把三个孩子生的身子都不好。
啧啧啧,但他们也只敢私下回家和老婆说两句,外人面前是一个屁都不敢放的。笑话,妄议太后,还是议论这种话,逮到了可是要被抄家的。
晏珽宗这下真被气到险些吐血了。
这礼部今天是全都和他有仇是不是?还是打量着趁早把他气死了,换个年号让新皇帝上来干?
他握紧了拳头,克制自己别下去把老头一脚踹死了,面色冷戾地道:
“童则清,还有你们站在这的这帮人,给孤听好了。
一,皇后是中宫正宫皇后,是国母,是孤的枕边人,不是后宫里的妾妃嫔御!历来后宫是归皇后中宫管治,可不代表皇后是后宫之人,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就像你们这些六部,统归孤御下,可孤不是你们六部中人,懂吗?!
日后皇后若是对国事、对孤的言行有所劝谏,那是合情合理之事!这天下是魏室的天下,你们这些人都是孤的家臣,皇后和孤都是家主。所以你们也别再让孤听到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屁话,初言者重罚,二犯者必斩!
二,什么一儿半女这话,太难听了,孤以后不想再听见,民间也不得再说。诏拟文书,晓谕天下,六个月之后、民间四十岁之下的人有再改不了这个毛病、说这话的一样重罚。怎么,既然女儿是半个人,你回去侍奉你的老母,你是侍奉她左半边身子还是右半边身子?你娶回来的媳妇是娶的哪半截回来的?
三,孤,今年不过二十有几,哪里就到了而立之年被你们说得跟半截身子入土了似的!”
不等下面的人有所反应,晏珽宗已不耐烦地起身离去了。
“退下罢。”
他本就没有选后妃的心思,之所以不直截了当地跟底下这帮臣工说出来,就是怕他们现在把枪口对准婠婠,说是她恃宠生骄挑唆皇帝不准纳妃。若不是因为在乎婠婠的声名,晏珽宗早挨个把他们给踢死了。
其实他就根本不在意底下的人怎么议论他,怎么想他,哪怕是他死了之后给他上个厉、幽、戾、专之类的恶谥他都懒得为之生气。
可是没办法,婠婠接受不了她自己犯下丁点的过错被人指摘的。
遣退众臣之后,晏珽宗一个人在书房里又枯坐了好久。
他的手指发颤地厉害,想到婠婠曾经亲口说自己或许是他前世的妻子,而他前世就是她的丈夫,他们相守一生恩爱到老,他的心就跳动地特别厉害,血液似乎都是沸腾的。
他难以想象他们真的还有过那样的一段时光,那时她身边没有了父母兄弟叔婶外祖等任何亲人,只由他一个人守护着她,她眼中也只看得见自己……
她当时得多害怕多惶恐啊!
难怪连日来梦魇地厉害,一想起程邛道之事就恨得咬牙切齿。
若是婠婠早日跟他说了,他必让那些贱畜死得更痛苦百倍。
然,想到此时还在坤宁殿生着闷气的婠婠,他又忐忑不安起来。
新婚不过一个月,他怎么就蠢到在这个时候惹了婠婠生气呢?
他亦心知肚明,本来婠婠嫁给他就非十分自愿,只是赶鸭子上架似的被他不情不愿地架到了这个位子上,又兼为了她的母亲哥哥外祖等亲人才被迫在他身边周旋。
若他婚后还不能让她开心展颜,隔三岔五同她闹了不愉快,她心里又会怎么看待他们这婚姻一场?
恐怕恨不得他早点死了自己好当太后才爽快罢。
他想起了什么,抽过桌案上的一块明黄绢布,提笔在上面写下“寿昭”两个字,让人拿到内阁学士们议事的龙图阁去,
“这是孤新给皇太后上的尊号,让他们拿去拟旨。就说——就说孤昨夜又梦见皇太后养育儿女的辛苦,所以认为是上天有所指示,要加倍地待母后好。去。”
尊号亦称徽号,是帝后太后等人活着的时候在其名号前所加的褒义词。
一般皇帝给太后加尊号会在一些大事发生的时候,如新皇帝登基、娶妻、立太子、太子娶亲以及太后本人的寿辰。
元武帝登基时给皇太后加的尊号是“圣章”,下诏聘娶自己的皇后时又加“庄懿”二字。
如今是第三次为皇太后加尊号了,短短一年之内为皇太后三加尊号,还是本朝首例。
坤宁殿内,婠婠一时气性过去了,恍若无事人一般继续在东偏殿柔仪殿中习字看书,这是她的书房画室,一进去就满是笔墨之香。
生气或是烦躁不快时,婠婠都会用习字、临摹历代名家书帖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写完字后,她又将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理了理,翻了翻账本等。专门为婠婠管理小金库私产的官员是个女官,名叫长孙思,年近四十,是个很有理财之能的女子,太后很信得过她,故将她指派到婠婠身边来。
她的小金库并不是一成不变坐吃山空的,实际上婠婠在外面有好几个当铺、银庄和其他的铺子,可以将银子放进去吃利息,每月的收入也十分可观。
长孙思借着女官的身份和太后皇后的宠信,是可以随意出入宫门的,故而她对外面的一些新鲜事情了解得也不少,擅长打听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各种狗血八卦,例如谁家的小妾赶在正妻前头生下了长子,谁家的不着调公爹竟然把儿媳妇房里的娇美丫鬟都讨去睡了等等。
每每她打听了这些来,都要和太后皇后说上好半天同她们解闷。
长孙思坐在婠婠书桌前的几案上,斟酌着说了句:
“娘娘,您知道那位太原奉恩将军晏载安大人,昨日在千鸿阁打了人么?听说闹得还是好生难听的……还牵连到您母家。”
听到还和陶家有关,婠婠从书案上抬起了头来,眸中隐着一抹幽幽的厌恶之意:“晏载安?他又发了什么疯病?怎么个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