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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强,男,三十二岁,人如其名的普通,跟这个城市几千个拾荒者并没有什么两样,假如他没有碰上那个女人的话。
傅强拾荒的范围是在沿江路一带由明珠桥到为民桥之间的一段。
这段大约两三公里的范围内包括一百多个垃圾桶,一个中型的居民区,两间银行和写字楼,一座大型的购物商场,其中商场的负一层是一个大型超市。
这个范围内蕴藏的垃圾资源算是比较丰富的,令到傅强满意。
他也知道相隔不过三条马路的大型居住区里面有一个比较大型的垃圾场,每天的垃圾量足有两百车,可是那里竞争也很大。据傅强所知,那个垃圾场每到晚上十点,就会有超过一百个人在那里拾荒。垃圾山上,人像见了蜜糖的蚂蚁,粘着钻着,赶也赶不走。
傅强还知道,掌管那个垃圾场的老大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他曾经率众殴打过驱赶拾荒者的执法人员,也曾扬言要与政府谈判。结果就是他成了不再公开露面的幕后老大,在这鱼龙混杂的拾荒人群中掌握着一个不小帮派的控制权。傅强觉得自己所在这区的老大比较温和,收的人头费也不算高,看来看去,倒不如留在自己地头更为安生,傅强基本上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稳定的收入令傅强看到乐观的未来。
在景气不济的时候,他的月收入总有五、六百,好的时候会过千,住的是跟其他拾荒者合租的廉租房,月缴一百。省下的钱一点点存起来,以后或许可以升级到比较舒服的房子,至少可以由八个人合租减少到三四个。进而经过十年、二十年,然后,有一个同样能干的女主人。她温柔,有时也会发发脾气,勤奋的赚钱,然而也会每天有固定的甜蜜的相聚时刻。然后的然后,有了一个自己血脉的继承和延伸者。
可是春天还没有过去,傅强发觉自己的地头上的垃圾桶一天内积累的垃圾全被清光。
“贼……”他喃喃地说,眼角瞥见有几个跟自己衣着相近的人正在垃圾池向四方逃窜。他似乎看见自己的梦想在此刻被大块瓜分,穿蓝衣的瘦高个揣着的是自己的房子,酱紫色的矮胖子背着的是自己的儿子……
雨停后的气味仍然带着春天特有的气息,可是,傅强已经嗅到了另一种气味。炎热,邪恶,它已经来了。
这之后,傅强的生活处于极度的紧张中。之前辛苦抢回的地盘被几个外地人像贼一样瓜分,以前管理这地头的老大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在忙,居然没有顾得上这样的事情,傅强每天只能处于备战的状态,而且只能仗着自己的些微经验优势,挑着最好的时机在垃圾最多的地头打着游击战。
因为生存条件受到威胁,生命安全在某些时候就得作出让步。在那伙人也逐渐摸着门路,并敢正面跟自己叫板抢夺的时候,傅强被迫沦落得要经常在汽车飞驰的马路上抢着数量可怜的饮料包装盒。
这天傅强的运气比较好,他不但抢到十五个饭盒,还在马路上捡到了六个矿泉水瓶子和一个易拉罐。一顿的饭钱出来了,而这不过只是上午十一点之前的收获而已,真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中午十二点,马路上的车子减少了,傅强也想去歇歇了。这时,他看见从一辆公车的车窗里扔出一个软包装饮料盒,“啪”的一声,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掉在马路上。那一刹那,傅强的念头就是“今天的运气真是到家了!”
他不假思索地冲出去捡那个饮料盒。
一辆中型吉普车因为他的动作而偏离了轨道,在他身后急促转弯,铲上人行道,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傅强手里捏紧了那个饮料盒,顺着声音望过去,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就是想着要逃跑,“如果给司机抓住可是不得了……”
他拔脚要跑,却一脚踢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那躺倒在地上的人被他踢得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被失控的吉普车撞倒在人行道上,娟秀的五官痛得扭曲了,嘴张得大大的,明明是想大声呼救的表情,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身体下面慢慢渗出血来,顺着并不太平的水泥路面蜿蜒成红色的小蛇。
傅强吓得两腿发软,可是心里的念头居然是:“他妈的,今天可是真的有运气,不然,这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就这样,傅强这安分守己的人平生第一回到警察局录下了口供。
这件事故被认为是交通意外,下过雨后,马路实在太滑了。
这第一次录口供,傅强觉得浪费了自己宝贵的赚钱时间,跟警察的合作过程多少有点不情愿。
可是第二次,傅强就完全不是这样想。
傅强像被一根鞭子赶着一样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察局,大叫着自己刚才见到一桩蓄意谋杀。
这次傅强的描述简单而令人印象深刻。
他坚持,前天被吉普车撞倒的年青女子今天在同样的地点被同样一辆车子撞倒第二次,而且这次他亲眼目睹车子从那女子身体上碾过去,他充分肯定那女子是被谋杀的。
那个女子因为第一场事故并未危及生命,所以招来对方再接再厉的第二次谋杀,而据他目击,那女子这次一定死定了。
连内脏都被压挤得血肉模糊的涂了一地,从傅强那可怜的生理学知识来看,人都开膛破肚了,这次一定死绝了,不能活。
然而这份口供却很快被注明作废,并不只因为傅强的口供听上去不现实,警察局方面拿出了实际证据。
警察局很快就调查到当天出事故的女子还躺在病床上进行疗养,而傅强这次报案的情况却根本没有发生。当值的巡警当时并没有收到任何报告,傅强所报告的事故地点也没有丝毫发生过严重事故的痕迹。
事实非常明显,傅强描述的事故并没有发生过。
“老兄,虚报案情是会被罚的,而且积极报案也并没有奖金发,如果想得到利益,你更应该去找新闻记者,而不是我们。”警察叔叔这样拍着傅强的肩头带着了解的微笑对这个拾荒者说。
傅强却像受到侮辱一样跳起来:“不,不,我真的亲眼看到了,那个女的身上的血流得一马路都是,还流到阴沟里……你们不相信可以去调查一下啊。那个女的一定是从病房里跑了出来,然后给人谋杀了,这是谋杀案!啊……对,她还叫我救救她,她要给人杀死了……她知道有人要杀她……”
“对了,还有,那个被压死的女的很快就被送上车子载走了,环卫工人拖着水管在洗地……这不用说一定是消灭现场……我在这里捡垃圾捡了三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洗大街的,一定是消灭证据啦……”
警察先生拨了几个电话之后,不得不皱着眉头遗憾地打断了傅强的推论:“环卫局说当天并没有清洗该地段街道的计划,因为在三天前已经清洗了一次,并不是如你所说从来没有清洗过。上一次清洗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出了事故,他们需要清理现场。”
傅强呆了呆,然后说道:“好像是这样,三天前是洗了一次。但是那次没有这次的规模大,那次只拖了两台储水车,这次用水管……”
警察先生已经摆出一副“随便你说些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还有一脸“想不懂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的表情。
结果,傅强当天在警察局的表现很快在警察行业中成为一个近年少见的闹剧新闻,那天的他表现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咆哮、尖叫、红脸、哭泣,并且踢倒了两张椅子,带翻了一张桌子,连同打碎了桌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和两只白瓷茶杯。
事情的结果是傅强得到一个他梦想不到的归宿:一天三餐的温饱,能容身的小室,能固定时间见面和对他进行照顾的异性。
这条街道上消失了一个拾荒者。
隔了一条街道的精神病院里多了一个严重的臆想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