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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苏眉经过一番打听,终于确认在上个中停站被警方送下车的尸体不是那小子的,算是松了口气。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忽然发生了命案,很显然并不是巧合,这是冲着警方来的。
我和苏眉悬着一半心,按照原计划分头行事。
她往车头搜索,我往车尾走。
并不是过了很久,前方发生了骚乱。
骚乱是从接近软卧车厢那边传过来的。
我立即排开看热闹的乘客,加快脚步往那边走。
混乱是因为打斗引起的,我赶到的时候,缠斗已经停息,人也已经被警方制服。被压制着往一个房间押去。
那个人垂着头,迈步的时候却忽然扬起脸,掩住脸的乱发都散在耳侧,他侧头在肩膀的衣服蹭了蹭嘴角的血丝,忽然看见了我,愣了愣,然后笑了。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被雷劈到了,两耳轰鸣,脑海空白。
被警方扣压逮捕的人居然是邵康柏!
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吵得好像苍蝇一样,一句都没有钻进我的耳朵里来。
我只觉得周围吵得很,过了一阵,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那里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康柏不是说他是协助警方调查的,此时为什么会被抓?
他到底是不是卧底?
警方是在做戏给大家看吗?
暗杀行动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混乱之中,我的思维啪啪的闪着火花,然后有几秒钟自动中断了。
拒绝再想下去,因为事情突然发生了突变。
就在康柏被推搡着即将进入一间厢房时,他忽然发难,侧身往右边押解的警员撞去。
那个小伙子猝不及防,被撞开三尺,但是他的手却还是很负责任的牵住拷住康柏双腕的手铐。这么一来,康柏的双手被他扯得老高,但他稳住身形,用力一抽,再借劲一甩,将手铐狠狠砸在另一边的警员颈侧。
转眼之间,押解他的两个警员都被他摆脱,他挣得一线机会,拔脚就跑向我奔来。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但是却本能的知道,就算必须正面跟警察们对上,这小子这样向我奔来,我拼命也是要帮他逃脱的。
我跟他隔着是八米,继而五米。
我看到他拷着手铐的双腕一片血红。
咬咬牙,我的手已放到腰间。
但是他只跑了两步就停步了。
几乎是在那第三个警察举枪的同时。
第三个警察拔枪大叫:“站住!”
他同时停步。
就像遵从无比熟悉的口令一样,人家话声刚落,他已站定。
只是站定之后,他忽然伸脚在旁边一扇门上狠狠踢了一脚,好像要发泄心中的不甘似的。
那警察举高枪,小心翼翼走上来,这时另外两个警察也已重新围上。拿枪的人壮了壮胆,忽然拿枪柄在康柏头上狠敲一记。
我立即大叫一声:“你!”
那神经紧绷的警察立即将枪头对准我,直到康柏被推搡进厢房后依然如此。
康柏被推进房前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从头到脚打量我一回,然后凝注我的双眼。四目交投,微微一笑,一缕殷红的血丝从头侧缓缓爬到他的脸颊上。
我在警察的枪口面前,缓缓将插到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抱在胸前。
没有追上前动手。
他没有让我救他,那个眼神是这样说的。
厢房的门随即被关紧,那个持枪的警察瞪视我良久,终于放过我,持枪站在厢房前站岗。
再过了一刻钟,厢房门打开,他也进去了。
我在厢房外面站了很久,里面很安静,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但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
周围围观的乘客渐渐散去。
终于有一两句话语钻进我耳里。
“死在休息室……姓黄的……”
“有警察保护……重要……”
“谋杀富商……即场抓获……”
背脊有点发寒,事态比我预想的更严重。
黄牧星居然死了!
在众多警察保护之下,就这样魂归天国。
现场立即被封锁,我无法进入查看。
邵康柏居然出现在现场,还被当作嫌疑人物被即场抓获。
据我所知,这样的重点嫌疑对象想要洗脱希望极是渺茫。
谁能告诉我,邵康柏这小子怎么刚好出现在凶案现场?
黄牧星被多人保护,他又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掉的?
想得我头都要炸开了,我怎么跟康柏他老哥交待!!
我几乎也想学康柏那样,狠狠迁怒于门。
等一下,刚才康柏那一着,有蹊跷。
我慢慢回想他当时动作的细节。
心中一动,他似专门做给我看。
我上前观察那扇倒霉的门,心中狐疑。
我努力说服自己,他做出要逃跑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要踢门给我看。
不然那刚挨的一下就太无辜。
这是不是就是心理医生老是挂在嘴头的神经质?
我开始仔细观察那扇门。
一扇普通厢房的门,合金框,塑料门板,单薄,半新旧。
框子上留下一点脚印,人字花纹鞋底图案,是康柏刚留上去的么?
我伸出自己的脚比了比。
康柏的鞋号比我的大很多。
我对着那扇门观察来观察去,几乎趴到地上,旁边坐着的乘客纷纷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心里在说什么。
看!那个疯女人!居然学小孩子观察蚂蚁!
两颊发烫!
却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门就是普通的门,上面并没有笔迹、指甲印,光滑的塑料门面也没有留下划痕。
总不会要我去找手指模吧。
居然留下这样一个哑谜给我,而我竟然不能破译!
怒火逐渐升腾,终于忍不住,照样画葫芦往门用力踢了一脚。
可怜的门被我一脚踢得翻了过去,又呻吟一声反弹回来。
等一下,刚才康柏那一脚为什么没有把门踢翻?
我学他踢在门轴的地方,但是他踢的时候,门没有动,而我一踢,门却动了。
难道我踢得比他用力吗?
但是就算用再小的力气,这样踢一脚,门有可能没有反应吗?
除非,他踢的部位很巧妙。
我转着念头,蹲下来观察门轴。
裹住门轴的地方,似乎有点异样的突起。
跟门轴同一颜色,乍一看,以为是门轴给磨得起毛。
但门轴是合金,并不是木做的。
经验主义有时可以害死人。
我用指甲去刮,感到柔软脆弱的质感。用指尖一点点的把它抠出来,结果落在手里的是一团皱皱的废纸。
纸在门轴上裹得很紧,就像是某种恐怖的保鲜纸一样,难以想象一张普通的纸怎么可以这样紧的裹卷在门轴上。简直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旋转往下吸力拉扯,才这样紧的依附紧贴在门轴上的吧。我一面用指尖一点点的把它抠出来,一面郁闷的想,不知道那小子是怎样把这团纸给弄上去的。
花了不少时间,几乎消耗掉我所有的耐性,结果落在手里的是一团皱皱的废纸。
纸已经很皱,纸面的毛也给我抓刮得差不多了,薄得可以用吹弹得破来形容,但因为太皱,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但看上去这纸模样很凄惨就对了。
我端详着这张奇怪的纸,有种感觉它在我掌心随时都会化灰散去,就像那些神异连续剧里面的镜头:神仙传信,看罢信就会化作一缕青烟,自动消失。
“你在干什么?”旁边关着康柏的房间忽然开了门,一个警察出来很严厉的喝问我。
幸亏不是刚才拿枪对着我很久的那个。
我慢慢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说:“捡钱。”我出示掌心的一张十元钞票。
“不准在这里逛来逛去,回你的座位去。”他喝令我。
我默然转身,把钞票和那张纸放进裤袋。
我尽量自然的离开,控制住大腿肌肉,我怕步幅过大,动作过于激烈会令那张可怜的纸片变成灰。
终于挨到僻静处,把纸团展开。
原本以为会是康柏留给我的字条,打开才知道是从一张大纸片上撕下来的一部分。
而且还像是日记的一部分。
上面写着两句话:
“流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夏季的到来,但是这个夏天好像过得太快。快到我几乎要忘记你光洁的脸庞,快到我的印象只留下你柔和的目光……”
字写得不错,笔画舒展而稳健。
句子也很优美,情感浪漫……
这似乎是一封情书。
而且是写给一个不能相见只能怀念的情人的。
这个情人有个很美丽的名字——流年。
这当然不会是邵康柏那小子写的。
但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留给我看呢?
康柏是在案发现场被现抓的,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
这张字条,很有可能是在现场找到的。他没有把它留给警方,却留给了我。
我的心中忽然冒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写这张纸条的人,不会是黄牧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