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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伴着夜风席席,一股子难闻的火药味儿飘了过来。
“唔~好难闻。”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还想让你坐这儿安静地看会儿星星。看来还是下去比较好。”韩度说。
我抬头一看,这夜空果然星空璀璨。
“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今晚是晴天,星星会格外好看。”韩度看我抬头看,便接着说。
“你好有心啊!”我搂住他的腰身,开心地说。原来他领我来天台看烟花是早就规划好的方案,所以才会看天气预报,包里装着毯子。
“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我把脸贴近他的胸口,低声说。
“这味道确实煞风景,是我考虑不周,没观测风向。”韩度笑了。
“你把自己当诸葛亮呀?天气、风向、星空,什么都要做到了如指掌。”我打趣他。
“味道是不是小了一些?”他问我。
“嗯,是好很多,应该散开了。我们再坐一会儿吧。”我使劲儿地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还是可以再看看这美丽的星空的。“至少把这些啤酒和零食消灭了再走呀!”
“你这酒量是天生的吗?”韩度拉着我坐在毯子上,问我。
“可能吧。”我回忆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跟他们在一起吃吃喝喝的经历,“我好像确实还算酒量好的,大学以来只喝多过一次。”
“听佟宇辰说过,那个师兄的事情确实是个悲剧。”
“佟宇辰还跟你们说这个?”
“嗯,他那段时间还问我要不要多陪陪你,说他情绪也很差,你可能需要活动中心以外的人陪伴来开解。”韩度看着天台下的万家灯火,慢慢地说。
“他的确是个好大哥。”我感动于佟宇辰的周到。
“他原本可不想做你好大哥。”韩度侧头看了我一眼。
“你还提这事儿是吧?”我轻捶了他一下,却被他一把搂过,揽入怀里。
“那时候的很多举动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现在也是明白了。”说完,他在我的头发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们就这样依偎在静寂的天台上,看着脚下的路灯和万家灯火,偶尔抬头看看美丽璀璨的星空,听着偶尔从住宅窗户中传出的嬉笑和酒器相碰的声音,喃喃地说着彼此的心情和过往。
一转眼,带过来的半打啤酒已经消耗殆尽。
“走吧,我们打车回校吧,应该能赶在11点关宿舍门前回去。”韩度看了眼表说。
“好啊。这不是时间来得及吗?搞不懂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来。”我说。
“我们一群男生可不止是看看烟花、聊聊天就结束了跨年庆祝了,我们还会去吃夜宵,然后直接网吧包夜,可不会看着时间的。”他笑了笑说,“不带你,一个是怕你不方便,另一个是我们觉得是累赘啊。”
“嘿!还累赘!”我追着他打了过去。笑笑闹闹地,我们俩就来到了马路边打上了出租车。
踩着关门的点儿,我回到宿舍楼下,来不及甜言蜜语油腻相处,我就匆忙进了宿舍楼。
回到寝室后,冬青姐、明明和海云立即表示了强烈的不理解。
“你竟然回寝室了!”明明大叫,另两个人也从蚊帐里探头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不然呢?我不回寝室去哪里?”我心里晓得她们的意思,却还装糊涂地说。
“跨年夜,你生日,你们相约看烟花,吃吃喝喝,之后不发生点什么事情,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吗?”明明继续说。
“我倒是想!韩度绅士地帮我看着时间送我回来,我难道还说‘咱别回寝室了,发生点什么吧!’?”我也顺着她们的荤话回应了起来。
“这个韩度,真是……真是太不像话了!”冬青姐装作愤怒地说。
“是啊,太不像话了!”我也笑着说,然后便拿着水盆去水房洗漱了。路上,我回忆起了天台上那个绵长的亲吻,心想:“一步步慢慢来的恋爱,多美啊。”
半个多月后,期末考试结束了,我和韩度各自回了老家过寒假和春节。分别前还是一如以往,他送我去机场,我先走,他断后。心情似乎比过往多了一些粘腻的不舍,我问他:“你回去就又看到你的女神了吧?”
“什么女神,我女神现在是你!”他笃定地说。
“哦?希望你是个说真话的乖宝宝哦。”我笑他。我其实心里是希望他辨得清自己的感觉的,别像我,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人是清晰自己的想法的才好。
“安全回家,我们游戏里见面!”韩度又主动结束了让他尴尬的话题,跟我相约网上继续谈恋爱。
到家后,我每天要么抱着手机发短信,要么关在房间里上网打游戏,脸上可能还时时洋溢着幸福而期待的笑容。总之,我那亲爱的妈妈发现了端倪。
“你是不是在学校搞对象了?”某天吃着早饭呢,老妈突然发问。
“咳!”我吓得呛了一口豆浆,然后慌忙咳嗽来掩饰自己不知道如何应答的窘样。“咳咳咳咳!”
“你别装!赶紧回答!”她咄咄逼人。
“算是吧……”我又吃了一大口包子塞住嘴,接下来又可以几秒钟不说话了。
“嗯,你也不是小孩儿了,你妈也不是老顽固,你处个对象我不会乱反对。”我妈也不看我,就盯着盘子碗里面的吃食,开始喃喃自语。
“你们是一个年级的还是一个班的?”母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都不是,比我高一级。”我也继续吃,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囔。
“不同级同系能了解对方吗?你别被比你大的骗了啊。”我妈好像突然紧张了。
“啊,跟我一样大就不骗我了?我要是个傻子谁都能骗,谁还看年龄骗啊?”我哭笑不得地说。
“哦,你倒是不傻,还挺聪明的……”我妈又进入了看着菜喃喃自语的状态,“反正,你知道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搞对象是正常的,但是要注意……注意安全!”
“噗!”我嘴里的豆浆差点又喷出来,我突然明白了我妈说的“骗”是什么意思。“你想啥呢妈?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跟你是不是啥样人没关系哈!”我妈把筷子放下,好像突然豁出来了一样,正视着我的眼睛说。“这个事情很重要,千万别不注意安全,还没结婚就出点幺蛾子,这事对男的没所谓,对姑娘家可是很严重的。”
“哎呀哎呀,知道了,首先,这事儿还没发生,现在也不太可能发生,然后就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即使有一天发生了,我一定注意安全,不会出问题,好吧??”我也豁出去地把我的状态和决心一股脑跟我妈和盘托出。
“行了,这就得了。你慢慢吃吧。”母后大人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起身收拾起吃好的碗筷,转身进入了厨房。
“呼~~”我长吐一口气。这种话题在我和妈妈中出现还是第一次,太尴尬了。我们这代国人最典型的特点就是,跟爹妈谈起这类话题时的无与伦比的尴尬。
但是这种尴尬仅限于在爹妈面前。
“你真的跟韩度在一起啦!”尖叫的是美芝。
“是是是!”我忙不迭地回答:“我就是不敢在网上跟你说,怕你问题太多,我又说不清楚,才想攒着回家告诉你。”
“总之你最后一个告诉我太不地道了啊。”美芝没好气地说。
“我错了,我该第一个通知你,连韩度都不告诉。”我斜睨了她一眼。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美芝话里有话地挑了挑眉毛。
“嗯……跨年夜我们接吻了。”我用吸管搅和着面前杯子里的奶昔,低头说。
“三个多月接了个吻?”美芝惊讶地问。
“对啊。”我瞪了她一眼,“不然呢?真上床啊?”
“你以为呢?现在别说三个多月了,一个月内的大有人在啊。”美芝咬着吸管小声地说。
“谁?你啊?”我赶紧追问。
“我可没那么快。”她赶紧说。
“我说我妈怎么那么紧张呢。”我突然想起我妈的态度,自言自语,“原来现在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啦。”
“你这么八卦我,是不是自己已经该怎么样怎么样了?”我也挑着眉毛问她。
“我们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什么样也正常吧。”美芝淡定地说,“不过,他发现我是第一次后,激动得不得了,搂着我说一定会跟我结婚,然后一辈子对我好。”
“哦……是吧,恭喜你找到了真心待你的人了,我也就放心了!要幸福哈!”说这话时,我其实心里是打鼓的,心想这白韬真的靠谱吗?听他这话怎么感觉好像阅人无数,但都是些露水姻缘的感觉……
寒假里,如常由班长程远召集大家举行了同学会。同学会上,女生们一如既往地对彼此的八卦乐此不疲,美芝像个万众瞩目的主持人一样跟大伙开着玩笑,散播并接收着各种不痛不痒的八卦信息。在我的默许下,我的恋爱故事已然成了八卦之一被小范围的散播了出去。
“恭喜啊,”程远对我说,“谧谧也名花有主了,咱们班男生可得再接再厉啊,女生一个也没留住!”
“你这话说的。”我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不知从何时起,男生就好像应该拥有了同班女同学的所有权,或者说优先所有权,而似乎从来没有女生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说得不好,自罚一杯。”程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男同学们纷纷起哄、鼓掌,仿佛又起了八卦的由头。“谧谧,你怎么不给程远一个机会呢?你们以前关系最好的嘛。”有男生大声地说。
“关系再好也就是好朋友,你们别乱起哄。”程远得体地回应,让我被哄得红起来的脸感觉好一些了。
之所以脸红是因为我和程远其实算是有点渊源的。
在高中的后两年,我选择理科后转到了程远的班上,他也从那个学期开始担任班长。可能是因为女生“慕强”的心理,我对深受同学拥戴的程远的确颇有些好感。
因为上学放学经常同路,我们很快接触频繁起来,他一度几乎是除了美芝以外,跟我关系最好的朋友。在经常跟男生打打闹闹的高中岁月里,他是我有些虚幻的记忆里高频出现的人之一。
直到后来他跟隔壁班一个女生谈起了恋爱,我渐渐感觉到他对我刻意的疏远,我便也不再跟他频繁接触了。毕业后的散伙饭上,我才知道,就在毕业前夕他跟女朋友分手了。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微醺的我主动地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他,然后便感受到了拥抱后有点异样的尴尬。
“林谧然喜欢程远”的传闻就这样不胫而走。我没有辩解过,因为程远似乎是一个足够优秀的班长,我是欣赏他的,欣赏他的女生也不止我一个,这样的传闻并不丢人。只有美芝知道我心底藏的最深的名字叫“顾云帆”。
男生们的起哄声把我拉回同学聚会的酒桌上,话题早已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我看了眼程远,他依旧在跟同学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展示着他卓越的班长风范。
“你要是不跟韩度成,没准还真能跟程远有点戏。”美芝在我身边低声说。
“说什么呢?我可当不了班长夫人。”我开玩笑地回应她。
眼看时间就到了7点,我赶紧跟大伙道别,因为7:30前回家的条例依然存在。
程远和美芝一起送我到饭店门口,等着有空着的出租车路过。
“谧谧,别老在C市乐不思蜀,假期有机会往帝都走走,这边同学多,谁可以照顾你玩一圈儿。”程远跟我说。
“是啊,让咱班长带你玩一圈儿。”美芝看了眼程远,又看了眼我,挑着眉说。
“哈哈,好呀,谢了。”我看着远处来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赶紧跟他们二人道谢,坐上了出租车。
“人总会在不同阶段遇到不同的人,他们在不停地出现又消失。可究竟谁能陪谁走完终生呢?”回家的车上,我想起酒桌上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想起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