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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晨到家之时,前厅中的晚餐还未结束,她向父母问过安后不好先回房,便在母亲身边坐下,听着父亲与哥哥和师兄们聊天。
平日里家中难得人这么齐,故而聊的多了些,这饭也就吃的慢了些。
他们聊的内容让归晨觉得有些无聊,只得低着头思考檀渊方才的话。
该不该将此事告知觅桦呢?若是说该如何开口?若是不说又愧对朋友情谊。觅桦拜师之事还没有着落,现在又来了个劝说的任务,归晨不禁觉得烦躁。
她漫不经心的转动着面前的茶杯,一个不留神,竟将水尽数撒了出来,水顺着桌子流到她的腿上,衣服湿了一大片,她本能的向后一躲,却因动作太大,凳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引来了大家的目光。
归晨的目光一一从大家脸上扫过,尴尬的笑了两声。身旁的哥舒瑶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问道:“从未自己出过远门,这是担心了吧。”
归晨正好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心不在焉,赶忙顺着母亲的话回道:“嗯,有一点。”
“不用担心。”哥舒瑶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父亲已吩咐宏伯随你一道前往,他驾了几十年车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你若是实在担心,便让你兄长送你去。”说罢看了看破云。
归晨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哥哥不是马上要去汝南执行公务吗,若是因为送我耽误了可怎么办,我和檀渊结伴而行,还有宏伯驾车,不用太担心。”
心想她说的也对,哥舒瑶也就没在坚持,归晨着实舒了口气,若是哥哥同去,一路上岂不都要胆战心惊的了。
这时,坐在上坐的公仪承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归晨问道:“何时出发?”
归晨想了想与檀渊约定好的时间说道:“后天早上吧,我和檀渊对其他郡的学子都不甚了解,早些去也好认识一下。”
见她考虑的十分周到,公仪承满意的点了点头。
被她这一打岔,众人也未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一时之间前厅之中有些安静。归晨灵机一动,不如趁着此刻来说说萦姜的事,母亲向来好说话,不如先和她说说,也不至于被拒绝的太快。
想到这,她装作不经意的闲话家常,对着哥舒瑶说道:“母亲还记得觅桦吗?就是那个向来与我和萦姜交好的。”
哥舒瑶努力回忆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些不确定:“好像记得,来过咱们家的。”
见母亲还有印象,归晨接着说道:“她今天和我说,想要拜父亲为师呢。”这话虽是冲着哥舒瑶说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小,满屋的人都能听见。
她用余光瞥了瞥父亲,生怕被拒绝,于是又赶忙说道:“她…她还说,若是父亲不愿收她,她拜大师兄或哥哥为师也行。”
话未说完,她就看见对面的大师兄右手一震,连哥哥也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归晨正要一字一字的回忆刚才说的话,却听见一旁的松龄师兄笑着说道:“我说小师妹啊,你就别给你哥和大师兄找麻烦了。”
归晨听到这话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这怎么能叫找麻烦呢,他们早晚要收徒的啊。”
见她如此不开窍,冉松龄问道:“你那朋友是女的吧。”待归晨点了点头后他继续说道:“两位师兄现在都还未婚配,若是这时收了个女徒弟,外面会如何议论?”
归晨顿时涨红了脸,她从未关注过男女之事,更未想过避嫌之类的,此时仔细一想,自己这主意岂不是害了师兄和哥哥。
公仪承看出了归晨的窘迫,于是开口安慰:“归晨还小,不经世事,你们不必与她计较。”顿了顿又对归晨说道:“待你参加完试练后,便将她带回来吧。”
归晨还在思考刚才的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到片刻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兴奋的大叫道:“父亲,您同意了。”
她突然的大叫引得公仪承发笑,果然十三岁的年纪,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假装板起脸严肃的说道:“不是同意,先看看她的资质。”
谁知归晨还是十分兴奋的说:“没事没事,父亲有见她的心就好。”
屋中除了归晨,其余的人都有些吃惊,毕竟公仪承是不会轻易收徒的,不过转念一想,既是小女儿的请求,那破一破例也是有可能的吧。
兴许是今天一天累着了,回房没多久归晨便睡着了,所以晚间照例要来女儿房间询问的哥舒瑶也就扑了个空。她轻轻帮归晨拉了拉被子,又熄了灯,这才回自己房间去,刚一进门便看见公仪承坐在桌边,手中拿着本书翻看着。
哥舒瑶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为他斟了盏茶问道:“今日怎么不待在书房,反而回房看书啊?”
公仪承抬了抬眼,将书合上随意置于桌上说道:“本没想着看书,见你不在才随便翻了翻。”
他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的问:“归晨睡下了?”
哥舒瑶这才明白了他这半天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好笑的反问道:“你是为着归晨有事与我说吧?”
见妻子了然,公仪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她从小未出过远门,此次一去便是半月有余,又是只身一人,需要准备什么你多操操心,女孩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哥舒瑶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会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还需要提点该做什么。
“还有……”
公仪承顿了顿,哥舒瑶一脸疑问的看向他,只见他深思熟虑一番才下了决定。
“归晨说的那个想拜师的丫头,你多打探打探,看看人品如何,若是正直良善之人,便准备准备拜师事宜吧。”
哥舒瑶有些惊奇,马上询问:“只看人品?”
她了解丈夫,是个十分清高孤傲的人,不屑于桃李满天下的盛名,故而收徒的标准十分严苛,天资,人品,勤奋与否。不然以公仪世家女系秘术的声望怎会只收了三个徒弟。
见妻子如此惊讶,公仪承向她解释:“归晨也日渐大了,与她兄长和几个师兄年龄差的多,虽说有檀渊这个从小的玩伴,但毕竟男女有别,若是能有个年龄相近无话不谈的姐妹,相互间也能倾诉倾诉烦恼。”
哥舒瑶淡淡点了点头,她倒是没考虑到这一层,确实家中同辈之中只归晨一名女子,独来独往显得孤独了些。
“那个丫头来过家中,我见过几次,看起来是个实心眼儿没心机的孩子,加上又是归晨多年的闺中密友,想来她二人是性情相投的。”
见妻子这样说,公仪承心中也有了些谱,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也这样想,这事你多费些心思,一应事物都准备齐全,若是真收了人家孩子,不能让人家觉得怠慢了。”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哥舒瑶边答话边投了块帕子递给公仪承,突然想到下午的事,便又随口问道:“听说你传了归晨一呈十分厉害的咒术?”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这呈十分厉害的咒术应该是指“纤丝”,这呈气咒归晨只在家中使用过一回,便是下午,也只有三人见过。考教之后归晨便去了荒山,那么是谁说的不言而喻。
公仪承的面孔渐渐板了起来,口气也清冷了些:“破云来过了?”
但哥舒瑶背对他而站,又忙着归置被褥,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晚饭前来过一趟。”
“他有何不满吗?”
这回哥舒瑶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悦,愣了愣才又说道:“不过是闲聊时提到的,破云说归晨最近进益了,都能制住他片刻,我觉得好奇,也就多问了几句。”
“他没说别的?没问你是否知道这呈咒术?”公仪承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射过来,看的哥舒瑶有些发慌。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小心思,但为人父母着实要一碗水端平才是。
她不再旁敲侧击,而是直视公仪承的眼睛说道:“破云没多说什么,是我觉得你对待两个孩子不公平,归晨年幼,你偏袒她无可厚非,可破云是长子,你该多重视他一些,女系秘术既是公仪家家传,那两个孩子就都有资格修习不是吗?”
公仪承勾了勾嘴角冷哼了一声,想不到儿子如今竟学会和他耍手段了,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他母亲为他出头。
他倏的站起身,语气十分愤怒,“他若是只有如此心胸和度量,那就不配修习。”说罢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