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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着被游艇激起的浪花伴着咸湿的海风不断翻滚而来,心想自己正站在一艘如此奢华的游艇之上,整个人都仿佛平添出了莫名的贵族气质,连呼吸的空气都像是用净化系统净化过了似的,闻起来都格外清新。
如果这就是资本主义的腐臭味,我只希望这种味道能够让我一个人独自承受。
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幻想着自己变成了《泰坦尼克号》中的Jack一样,刹那之间让我产生了拥有了整个世界的错觉。
可当我睁开眼睛,那种充实的满足感顿然消失不见,一切也都随之化为乌有,心中又变得更加消沉。
父母为我日夜操劳,而我却一无所成。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
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在我有限的生命中,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何川站在我身旁,他被海风吹得眯起了眼睛:“这艘游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我听到何川的赞叹,于是强打起精神符合道:“确实令人大开眼界。我本以为这次旅行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短途游,所去的海岛或许也跟其他北方岛屿没太大的差别。可是这艘游艇的出现,倒是真的令我开始对此次体验活动多了不少的期待。可是……”
“可是什么?”何川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看孙菲菲副董事长跟那个叫高佑帅的家伙好像有些过节……”
何川先是一愣,他回头发现只有侯文宇一人站在远处后,才向我解释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确是有过节。”
“哦?何大记者,你知道这事?”
“略知一二吧。”何川的目光投向远方,说道,“大概一年多前,孙氏集团有一处在建的高层楼盘发生过意外坠亡的事故,死者是临海当地一家电视台的年轻女记者。据说死因是该记者在工地调查房屋工程质量问题时,高层墙体发生坍塌,她在躲避时脚下不慎踩空坠楼身亡的。”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故啊。”我的眉头一紧,心想这样的工程质量确实相当堪忧。
何川点点头,目光仍然没有收回来的迹象:“按理说,这次事故其实已经引起了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的广泛关注,可是孙氏集团的反应非常迅速,危机公关做的也相当到位,直接将这起事故对公司和个人的影响都减到了最小。”
我惊讶道:“这是怎么操作的?”
“首先孙氏集团的主要领导第一时间通过个人关系联系到了死者家属,支付了天价的赔偿金,让原本苦大仇深的死者家属迅速转变了态度,在对待媒体采访时竟然没有说过一句不利于孙氏集团的话。其次他们的公关团队在网上网下联系到各类宣传媒体,将舆情控住住,使一起本可以登上报纸头版的新闻头条,缩减成了只有短短几句话的尾页新闻。最后他们雇佣网络水军和自媒体,将事故产生的原因甩锅给了高佑帅经营的水泥厂,暗示是因为其提供了劣质的砂石料和有关建材,才会发生这样令人悲痛的安全事故。而这一行为,直接导致该水泥厂被审计、工商、生产安全等部门集体清算,水泥厂最终周转不济,倒闭破产,高佑帅本人也成为了法院的信用被执行人。”
听着何川的讲述,我不禁感叹:“真不愧是临海日报的记者,竟然了解这么多的内幕!”
何川连连摆手:“这不算什么内幕消息,这可是涉及到住房质量的问题,关系到临海市每个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所以这次事故在一年前几乎是路人皆知。但你再回头想想,就这么一件严重的安全事故,竟然没有在临海市翻起一点浪花,孙氏集团的人脉得有多广,有多深啊。”
说话间,我和何川同时转身向游艇的后甲板走去,我回头看了一眼同是站在甲板上的侯文宇。
此时侯文宇正手扶着栏杆站得笔直,这个动作令我联想到了复活节岛上的巨像。
这人真是十分奇怪。
我和何川走到会客厅附近,发现孙菲菲和高佑帅早已不见了踪影,却看到仝凯和依晓染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会客厅的角落里。
待他们二人发现我和何川以后,又立刻起身像陌生人似的分道扬镳。
依晓染径直走向了后甲板,仝凯无路可走只好默默地从我们二人身边经过。
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和何川只好将其视若空气,待到仝凯离开后,才又相视一笑。
这艘船上的人际关系,远比表面上要复杂的多。
后甲板上只有江瑾瑜一个人躺在椅子上调试着相机,不知怎的,我觉得江瑾瑜的行为也令人生疑。
哪有人从上船前就开始调试照相机,直到上船以后还没有调试完的呢?
于是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从远处瞥了眼相机屏幕,却发现那个屏幕是黑屏的,也就是说,江瑾瑜手上的单反相机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开过。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拽着何川走进了游艇的舱室内。
我俩继续在游艇内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走到驾驶室门外时,一座由多个大小各异的齿轮所拼成的雕刻艺术品吸引了我的注意。
可是我盯了好久,也不解其中的含义。
我伸手指了指雕塑问道:“何川,你看这是什么?”
“雕塑吧?”
“我眼睛不瞎。”
何川尴尬地笑笑:“这座雕塑都是齿轮组成的,我想其中可能含有两种寓意。一种是代表精诚合作的精神,另一种则是代表了科技发展的重要性。再深层次的道理,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
我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何川刚才所说的安全事故,于是问道:“对了,何川,你知道那名坠楼的记者叫什么名字吗?”
何川盯着那件抽象的艺术品,含糊其辞道:“名字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名女记者好像姓江。”
“你也是记者,见过这个死者吧?”
何川疑惑地问道:“见没见到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让我穿越回我和她相遇的那一刻,告诉她不要去那个工地是吗?”
我知道何川这是在开玩笑,于是也就一笑了之。
临海市早已消失于海平面的尽头,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拍打在游艇上激起无数的碎沫不时扑进我的眼中。
我揉了揉眼睛,竟觉得有一丝困倦。于是和何川走到顶层甲板,在尺寸超大的沙发床上静静地躺着。
微微摇晃的游艇如同婴儿的睡床,我沐浴在日光下,不知不觉中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