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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比马戏团里的小丑还要可笑。
所有被邀请而来的客人中,身份最卑微的客人无疑就是我,连依晓染这样的网红工资都比我高出了几倍不止。
而我却当着这些达官显贵的面口出狂言?
我是哪里来的底气,哪里来的自信?
在晚上的烧烤派对上,只有我身边的何川、侯文宇与我单独碰杯,冯悦桐来找我时,也只是礼貌性地酌了那么一小口而已。
我摇着头苦笑着。
果真是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原本惊讶的众人见我突然没了动静,一个个都仿佛扎进土里的鸵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聊着先前的话题。
没有人想要数落我,没有人想要帮助我,没有人想要理睬我。
我甚至连高佑帅都不如,可悲的如同一只嗡嗡直叫的蚊虫,除了惹人厌烦再无他用。
于是我伸出手搭在侯文宇的后背上,被他驮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侯文宇搀扶着我走进琉璃馆正厅,正厅上头的水晶灯闪耀着炫目的灯光,我产生了一种眩晕感,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连拍着侯文宇去找那间该死的公共卫生间。
我听见推门的声音,光线也随之变暗。
过了半晌,我的视线终于恢复正常,见到自己被扶进了卫生间,才缓缓松开侯文宇,趴伏在洗手池前将鼻腔里的呕吐物擤了出来,接着又用冷水使劲拍打着面部。
“你刚才失态了呀……”
我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背后侯文宇看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我使劲干呕了几声,却吐之无物:“我知道,最近工作压力大,手头活也多,状态不太好,可能借着酒劲就一起释放出来了吧。”
“这事要是被你们公司老板知道了怎么办?”
“唉……大不了就辞职呗。”
我嘴上说的很硬气,可心里实在是追悔莫及,父母推着小推车卖炸串的背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几滴泪水轻轻从两颊滑落下来。
我又用冷水猛拍了几下面部。
“咱俩年龄差不太多,你用酗酒的方式释放压力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正所谓言多必失啊。”
我拧上水龙头,呆呆地注视着洗面池里的浑水钻进了下水道里。
唉!我要是也能跟着钻进去就好了。
我虽然不是一个深于城府,工于心计之人,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心中也跟明镜似的。
尤其像我这样独自在外打拼的外地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能力也不突出,所以在平日里更是谨小慎微,最多也不过是将每日忙碌地工作状态发到朋友圈里,寄希望以此能够博得领导的青睐。
我还记得为了这次休假,我的报告写了满满的三篇打印纸,措辞都是慎之又慎,可换来的还是领导对我的不闻不问。
最后又如同流放一般,完全不给我选择的机会,让我来到这座琉璃岛上休了所谓的年假。
可是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多,最终还是祸从口出,栽在了言多必失的问题上。
我现在已经在考虑回到单位以后,该如何承认错误才能取得大佬的原谅。心想到底是趴在地上抱着大佬大腿求饶好,还是跪在地上祈求宽恕好呢?
留给我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正当我清洗结束,准备和侯文宇一起离开卫生间时,头顶惨白的射灯却如同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样,毫无预兆的在骤然间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身前传来了侯文宇的惊讶声。
我心头一紧,满是疑惑地跟在侯文宇身后,踱步走到了琉璃馆的廊道上。
走廊上同样是漆黑一片。
我感觉自己被这黑暗笼罩着,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吞噬掉似的,阵阵阴风吹过,更是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抵抗内心这种惶恐与不安。
“孟学洲?”
黑暗之中,我听到从前方传来何川的声音。
我的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漆黑的环境,何川全身的轮廓也逐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的头发上怎么都是水?”何川离近后关切地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何川,发现他的脸有些僵硬,面部表情几乎呈凝固状态,虽然眼神中充满着惊讶,但很显然这不是因为停电造成的。
我忽然想起在我失态的时候,何川并没有在现场,但我此时已没有心情再做解释,只是摆了摆手闭口不言。
我们三人结伴走出琉璃馆,回到了烧烤派对的现场。
庭院里也是黑压压一片,除了烧烤炉上还冒着点点火光,整个派对现场只有借着夜空中的微光才能模糊的看到一些人影。
我们三人坐回原位,听依晓染说可能是因为岛上的风力发电设备出了故障,才导致琉璃岛全岛都处于停电的状态。
“唉,真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呀……”依晓染地吐槽声像软绵绵的钻进了我的心扉。
侯文宇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啤酒悠然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天牛织女星。咱们大家一起在这欣赏浩渺的星河,不也是一种归于自然的享受吗?”
这个性格古怪的家伙,竟然还有那么点诗情,再加上刚才帮我脱困,多少让我对他有了些许的改观。
听说崔浩和庞正经理已经乘坐电瓶车前去维修电力系统,于是我和其他人一样,都安然地坐在原位等待着光明来临的那一刻。
不过因为我刚才发飙的缘故,大家看上去都显得兴致寥寥,意兴阑珊。
我低下头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深感懊悔,可这么快认错还很不甘心,甚至可能会被其他人低看一眼。
大家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等待了大约十多分钟,当灯光再次点亮时,随着一阵欢呼,气氛又重归于宁静。
等到崔浩和庞征返回前院时,烧烤派对几近尾声。
先是孙菲菲起身挽着崔浩的胳膊,以女王的姿态挥手离开,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以第二天要早起为由,相继回到了琉璃馆中。
烧烤派对终于是不欢而散了,可这并不是高佑帅的功劳,而是全因我一人所为。
这么一想,我的心底竟有了一丝丝的骄傲。
我独自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看了眼手表发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到晚上九点钟。
在黑暗之中我冷静了下来,思前想后,最终认定自己在派对上的不冷静行为,是长期加班产生的易怒情绪导致的,错并不在我。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的内心得到了稍许宽慰,睡意突然袭来,我在胡思乱想中慢慢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