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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已过去许多年,此时的汉家天下已经开始发生巨变,太平道人张角与其教徒在各地起义,拉开这了个乱世的帷幕。
但就算世道乱了也打搅不了有个年轻人睡懒觉的兴致。
此刻已是日上三杆,而这个人还在床上睡着懒觉,看来要是没有人去叫醒他,他恐怕会一直睡下去。
“奉孝!”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所叫唤的名字正是这个在床上睡懒觉的年轻人。
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叫郭图,是这个年轻人在这里熟识的一位朋友,
郭图见他仍躺在床上睡觉却也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对这个人的习性见惯不怪了。
郭图笑道:“今日刚好大公子要出外打猎,郭嘉兄何不同去?”那人听闻突然坐起,笑道:“打猎,那好啊,同去同去!”说着两人都兴高采烈地向大公子府走去了。
这就是现在的郭嘉,大多数人眼中他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还常常与袁谭那伙人纵马扬鹰,有时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为“怪人”、“懒汉”这些个不雅的称号。
大公子府外,一众家丁已备好马匹,一位服饰高贵的男子正在与那些家丁们说着轻浮的笑话,郭图走向那男子,说道:“大公子,瞧我带谁来了。”男子回过头,看见了郭嘉后显得很高兴,大声说道:“郭嘉你来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派人找你呢,现在也省了再去一趟,你看,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城吧!”“好。”郭嘉说道。
这位就是袁绍的大儿子袁谭,平日就喜欢结交名士和豪杰,学足了他老爸的性格,在这南皮城里与郭嘉相识的寥寥无几,袁谭和郭图却乐意与郭嘉结交。郭图确实是仰慕郭嘉的才学,而袁谭,仅是因为郭嘉游手好闲的性格很合他胃口,有酒宴或狩猎之类的事一定要叫上他,当然还有那个郭图,简直成了狐朋狗友。
那郭图是大公子的党羽,还有一人名叫辛评,两人都是拥护袁谭成为袁氏继承人的核心人物,另一边争夺继承权的还有袁绍的三公子袁尚,其党羽人物有逢纪和审配,都是以严治而出名。
众人上马,一个家仆将一只凶猛的猎鹰带了过来,袁谭一伸手,那只猎鹰便一跃而上到他那带着皮护具的左臂上了,然后袁谭便喂了一块肉给它。
“你俩还没见过我这只刚训好的猎鹰吧?”说着,袁谭将手臂上的鹰往郭图身边挪了挪,只见那鹰的野性还很强,一靠近生人便示威性地狠狠的扑打着双翅并张开锋利的尖喙发出吓人的叫声。
郭图吓得忙伸出手用衣袖护住了脸,就连他坐下的那匹马也吓得向一旁跑开。
袁谭见状更是得意地大笑道:“亏你还是父亲倚重的谋士,连只扁毛畜生都怕成这样,怎么随我父亲打天下。”郭图也觉得有些丢人,连忙解释道:“上阵杀敌乃是战将之职,在下只在阵后为主公出谋划策。”
“也对,不上战场要胆子也没什么用处。”袁谭说着回头看了看郭嘉,带着讪笑之意问道:“郭嘉,你呢?”说着手动了动,好象随时都会把鹰抛到他面前。郭嘉对于袁谭的所为无动于衷,而是转头注视着那只猎鹰,那鹰看见了郭嘉后也同样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但目光和郭嘉对视的一刹那,动物天生的直觉感到了那双清澈的眼中突然透出了寒光,把它身上的要害都暴露无遗,不由得慢慢收回了羽翼合上了嘴。
袁谭不明就里,自言自语道:“这畜生怎么突然傻啦?”
郭嘉这时才接过之前的问话,说道:“我觉得郭图兄说的有道理,不过胆乃六腑之一,可以闲着不用,没有的话不成了六腑不全之人,岂不怪哉。”
“再怪也怪不过你郭嘉。”
“我之怪,怪不在此”说完三人都大笑了起来。
众人正要出城,却正好遇见一只雄壮的河北之师自城外而回,为首的两员大将威风凛凛,为首那位扯高气扬神情傲慢,另外一位则深沉冷漠面无表情,他俩就是名震河北的双雄文丑、颜良,也是袁绍最引以为傲的大将,袁绍时常对人说:“袁家军中只要有他们两人就足以横扫整个河北了!”
袁谭见到这两人便热情地对他们大声招呼道:“两位将军在外辛苦了!”两人在马上欠身答礼道:“大公子客气了,此乃属下们份内之职。”这时那一脸恶相的将军说道:“不是我夸口,有我等镇守,北地有哪个毛贼胆敢乱动?”
袁谭道:“文丑将军说的甚是,我袁家得有两位将军坐镇真乃天赐之福也!”
另一位表情冷漠的将军淡淡地说道:“恕我等公务在身,须回见主公不能久耽。”
“颜良将军一向先公后私,那就不耽搁两位将军了,公事办完,晚上来府上小宴两杯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二将相互看了一眼,自然想到袁谭是在有意讨好拉拢两人。文丑不以为然,应声道:“待我两人见过主公后再到公子府上叨扰不迟,先谢过大公子了!”颜良则默不做声,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便率队继续前进了。
郭图不满两人的态度,走到袁谭旁边说道:“这两人对大公子太无礼了,大公子又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袁谭道:“成大事者必须有包容四海的心胸,对这样的猛将谦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郭图连连称是,而身后的郭嘉却在暗自发笑,心想连亲兄弟都不能相容的人居然敢自夸气量,勇气实在可嘉。
说到袁绍的儿子,长子是袁谭,次子袁熙、小儿子则名叫袁尚。三个儿子因为袁绍迟迟没有定下继承者而相互猜忌,明争暗斗,为得就是将作为竞争者的兄弟给打压下去,好继承袁家的家业。
原本袁谭身为长子,理应成为最合理的继承人,但袁绍更仲爱长相俊俏的小儿子袁尚,所以在这件事上一直犹犹豫豫,连他属下也暗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郭图、辛评为首支持袁谭的大公子党,另一派则以审配和逢纪为代表支持袁尚的三公子党,各人都期待着自己支持的一方成为袁家主人后能飞黄腾达,但更多的人则只是为了自保而不得已加入其中的。
郭嘉来这之前早已对这些事有所耳闻,到了后更是见识到内部争斗的激烈,虽然他无意参与袁家内部的争斗,但跟郭图之流走得近了自然而然被视为大公子党的一员了。举荐他来的田丰曾告戒他不要卷进继承者之争的旋涡,但郭嘉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想跟谁喝酒就跟谁喝酒。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袁谭一行出了南皮城便一路往南,时而缓缓而行一边谈笑一边欣赏郊外景色,时而又纵马飞驰,肆无忌惮。
离城外四十里便是一处林木茂盛的山林,这片山林鸟兽繁多,因此被占为了权贵的狩猎场,一般百姓禁止进入。
袁谭坐的是名马,速度比其他人快了许多,他一马当先来到山前,然后勒停了马悠闲地等着其他人一个个赶来。
众人有快有慢先后到达,却惟独不见郭嘉一人。袁谭问道:“郭嘉呢?”郭图左顾右盼确实找不到郭嘉的踪影,说道:“这就奇怪了,刚才不还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这时一个家丁说道:“刚才小人看见他慢悠悠的骑着马,并不追随我们,一会儿就被我们甩到后面不见了。”
袁谭笑道:“不愧是郭嘉,人懒马也跟着他懒了,算了,我们先打猎,等他在路上慢慢爬吧!”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再说郭嘉,他此时正在路上慢慢骑着马欣赏风光,只见郊外好一片景致,麦田一片片连成了金黄的毯子,秋风吹过便刮起阵阵麦浪,这风儿吹到身上也让人浑身舒坦,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心吸收这大自然的气息。不得不说,这袁绍治下的地方农业和经济都治理的相当出色,如果人事方面也能处理好,那么或许就具备称霸天下的资质了,但是现在,给他的感觉最多是能割据一方的程度而已。
回想起了来之前的时候,那天有一位老人来找他,他名叫田丰,是袁绍帐下最足智多谋的谋士,以年龄来说田丰足可做他爷爷了,但两人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来往。只见这位老人胡子以白,手上还带着一根藤杖,却不是因为他手脚不便了,而是因为他向来有个习惯,每当思考谋略的时候会一边在地上粗略地画个地图,用一点或一划来表示敌我的分布和优劣。
就是这简陋的图画,却曾让郭嘉震撼不已,所理解出的战略意识透彻而犀利,就如同翱翔的苍鹰在高空俯视大地一般,战场成为他一盘棋局,局里的对手全是他猎杀的猎物,只有那个时候郭嘉深深感受到老人一直隐藏着的杀气。
跟这样的人共事的话,辅佐一位明君很容易就能成就大事。郭嘉有这种感觉,何况当今天下论实力的雄厚,袁绍这边可算无人出其右了。
或许是出于这种考虑,郭嘉才决定去见见袁绍这人,看他是否是能称霸天下的英雄。
可是结果却令人失望,就连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象样的,郭嘉曾想,如果袁绍本人缺乏霸者的资质,那么他的儿子们中有谁具备了也是可以代他完成的,但儿子中也没有这种条件的人,那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正是为了清楚这些人的资质才会接近他们的。
郭嘉经常像现在这样,静下来的时候出神的想事情,以至于完全忽略周围的环境,看到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袁谭他们狩猎的地方,远远便听见他们追赶猎物的喊声,惊起了许多鸟儿,这都不用郭嘉去找,一看就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郭嘉走到了他们那里,只见袁谭此时已打到了不少猎物,是些兔子和野獐。袁谭看见了郭嘉问道:“你怎么才来啊,这天都快黑了。”
郭嘉笑笑,答道:“出来打猎的目标不同嘛,公子猎的是鸟兽,我猎的是秋色美景,收获也不小。”
郭图恍然醒悟,对郭嘉赞道:“郭兄真是好雅致,我也一路而来,却把这么大只猎物给漏过了,实在可惜!”
袁谭讪笑道:“又不能拿来吃,顶什么用?”郭嘉笑而不语,心想:目光短浅之人果然对精神食粮毫无追求,只在乎口舌之上的感觉。
这时袁谭将一副弓箭递给了郭嘉,说道:“还未见识过奉孝的射术呢,今日让我们大开眼界如何?”
家丁们也纷纷起哄附和,郭嘉说了声:“好。”便从容接过弓箭,只见他随便搭上了箭然后轻轻一拉,便把箭给射出去了,那箭全无力道,飞出不过一丈便落在地上了。
看见此景早把袁谭给笑得几近坠马,只见他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像你般射法,保不准。。。。。。还会射到自己的脚趾头,三岁小孩也比你射的好,哈哈哈。。。。。。”
郭嘉将弓箭递回,看着落地的箭后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射箭的表现还算满意,他从容的说道:“对我来说射箭的事情这种程度就足够了。”正说间,突然有个家丁惊呼:“快看,那边有只火红色的鸟!”
众人一齐看向那头,只见林中果然有只全身长着鲜红色羽毛的奇鸟,正在枝间来回蹦跳,就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没人见过这样的鸟,自然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袁谭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轻悄悄地拉上弓箭瞄准了那只叫不出名字的奇鸟。
只听见弓弦一声脆响,一只羽箭射入了林中,那鸟毫无防备,待到弓响才惊动了它,但箭已近在咫尺了,只听见那鸟怪叫一声,带着箭支一同坠下。众人欢呼,对袁谭的射术称赞不绝,袁谭得意地炫耀道:“看吧,这才叫射箭!”这时郭图对袁谭庆贺道:“恭喜大公子,今日之事乃是吉兆也!”
袁谭笑道:“说说,怎么个吉兆法?”
郭图认真地说道:“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最后终得天下的故事公子已听说过了,那白蛇乃是白帝之子,而高祖刘邦乃是赤帝之子,故斩白蛇后便取代了真命天子之位,今日所遇之鸟全身赤红,而赤色正好是刘汉之色,方今汉室失德,人心尽离,气衰之势已不可救,天下人皆有图旧迎新之意,正是将有新天命之子出现的时候,或许正好印证今日之事!”袁谭听后大喜,对手下家丁催促道:“快、快,去把那只赤鸟给我带来!”
这时跑去拣猎物的家丁一脸迷惑地跑了回来,说道:“禀公子,那鸟儿掉下后四处都找不着了。”袁谭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冷地说道:“我养你真是白养了,还不如带条狗!”其他家丁此时都默不做声了。于是袁谭亲自带着众人进了树林,众人到处寻找,果真不见怪鸟的踪影。袁谭一把将弓箭摔在地上,怒斥众人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连个死鸟都找不到,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说着气冲冲地骑马离开了,众家丁一脸丧气,有些人敢怒却也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他们的主人走了。
郭图摇头叹了口气,对郭嘉说道:“郭兄,我们也走吧。”郭嘉说了声:“好。”两人便一起往外走,这时郭嘉无意间看见了草丛中有一点红色的东西,于是他下了马拨开草丛,只见那是一根鲜红色的羽毛,应该是从那只怪鸟身上掉下的。
郭图见到郭嘉下了马,便对他问道:“郭兄,怎么了?”郭嘉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他回到了马上,与郭图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