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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梓青的视线凝固了数秒,尔后缓缓点了点头。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采取暴露治疗,直接带她去医院的洗手间,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开始前,我们会反复告诉她这里没有鬼,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我让护士给她放一点有助于放松情绪纯音乐,不过这种辅助行为会随着治疗的次数逐渐减少,直到女孩完全适应。治疗的过程中无论她怎么大喊大叫,都不会让她出来,除非她开始自残。治疗过程虽然痛苦,但是暴露治疗的好处在于直接,就像在短时间内反复观看同一部恐怖片,时间久了,自然毫无感觉。苏仰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林梓青死水一般寂静的双眼:在高压的强迫状态下,她只能让自己学会适应。
说完,苏仰站了起来,诚恳道:故事讲完了,那我就不打扰林小姐休息了。
苏仰转身,身后的徐小婧一脸懵逼地扶着椅子,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刚才坐的位置。桌上的录像机还闪着红灯,苏仰只好亲自把录像机和录音笔关了,进过徐小婧身边时小声说:走吧。
徐小婧清醒过来,迅速收回眼神,她垂着脑袋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我走神了。
苏仰侧过身:没关系。
这句话虽然是对徐小婧说的,但苏仰的眼神却越过徐小婧,轻轻往后一瞥。
他眉头拧起,眼底有一丝的僵凝。
怎么了?徐小婧小心翼翼地问。
出去再说。
就在刚才,他清楚看见林梓青满布淤青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仰把房门关好,傅文叶立刻围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手表,怪异地看了看神情恍惚的徐小婧: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徐小婧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傅文叶挤了过去,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
嚯,骗人。
徐小婧一时没想明白苏仰跟林梓青聊这些话题的目的是什么,她正准被开口问,孟雪诚的声音提前响了起来:林梓青说了什么?他走到苏仰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录像机和录音笔。
苏仰坦白说:我没和她聊案子。
啊?傅文叶不解:那聊了什么啊?
给她讲讲故事。苏仰回答。
徐小婧忍不住问出声:苏医生,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因为她不想说,也不会说,问她案子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苏仰如实回答:所以只能就跟她聊聊别的。
徐小婧挠了挠头,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跟她聊这个病例?
因为这里面有我想知道的东西,人类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最诚实的,说到什么地方她会紧张,她会害怕、愤怒、疑惑,这些全都能看出来。苏仰指了指孟雪诚怀里的录像机:回去放一遍就知道了。
徐小婧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问题儿童,好奇心一个劲地膨胀开,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个小女孩真的是你的病人吗?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种奇怪的病?
苏仰勾起嘴角:骗她的,我们有职业操守,不会把病人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不过心理疾病的类型很多,什么奇怪的病都有,确实一种恐惧症。
哦。徐小婧耷拉着脑袋,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苏仰回过头,问孟雪诚:陈阳的情况怎么样了?
孟雪诚:还没醒过来,不过身体没有大碍。
嗯。。
一行人回到市局,直奔会议室,把苏仰刚才在病房和林梓青聊天的录像重新放了一次。
林梓青就是蝶蛹,她以一个诱饵的身份去诱骗受害者,协助黄康进行犯罪。至于为什么她会替黄康做这些事情,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至少不是一无所获。苏仰手里拿着遥控器,按下暂停键,解释道:人的大脑很神奇,比如现在我跟你说,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苹果,你的大脑就会帮你想象出有一个红苹果的画面。所以当我提到女孩和妈妈的时候,林梓青也会构想出一个妈妈带着女孩的画面,她的表情会直接反映出她对不同人物的情绪。
几人专心听着苏仰解释,孟雪诚将会议室的灯光调暗,荧幕上幽蓝色的灯光落在苏仰的侧脸,发出淡淡的光芒。
微表情存在的时间很短暂,面对面未必可以即时发现,但有了录像就不一样。比如我说完这句话后,林梓青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平滑肌是不会受到意识的操控,而上睑提肌的紧缩和放松会直接影响眼部周围的眼轮匝肌,所以她眯眼的这个动作是神经发出的信号,代表此刻的她感到厌恶。
苏仰按了一下遥控器的按钮,画面恢复播放:继续往下看。我试着把故事的重心放到小女孩身上,这一段下来,林梓青都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她原本缩拢手指松开了,证明小女孩这个角色不会引起她的不安。那么她引起她情绪波动的的,只会是母亲这个角色。
苏仰用遥控器轻敲桌面:在林梓青的童年里,母亲曾经带给她不好的回忆。
他们把录像完整放了一遍,只有在林梓青表情出现变化的时候,苏仰才会暂停录像。最后发现,在提到母亲和姐姐的时候,林梓青的表情出现了微小的变化。
除了讨厌,林梓青似乎还有一点害怕。没猜错的话,她小时候应该遭到过家庭暴力,让她对母亲产生不好的印象。
傅文叶猛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那她会不会是一个受虐狂?所以才黄康这种变态结婚?这是不是叫什么斯德哥尔摩?
构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因素很多,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而且她很有可能是被强迫的,不排除黄康利用一些东西威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把目光移到傅文叶身上,带着几分客气问他:请问有林梓青的资料吗?
傅文叶把他的笔记本掏出来:说来也奇怪,林梓青和黄康的档案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林梓青从出生到18岁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里巷。
里巷?孟雪诚闻言,脸色一变:住在那种地方?
傅文叶:是的,但是里巷五年前经过一次翻修,他们家原本的地址变成了一家超市。
苏仰来临栖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里巷这种街知巷闻的红灯区,他还是听过的。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林梓青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傅文叶倒吸一口气:林梓青的妈妈死于艾滋病。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秦归提问:林梓青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会告诉我们黄康跟李素夙的下落。
确实,所以现在只能等陈阳醒,他知道的东西一定不少,不然黄康也不会想杀他。苏仰说。
一时间,sst从极度忙,变成极度闲。现在除了等待陈阳醒,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林梓青跟黄康都没有家人或者朋友,想了解这两个人也无从入手。孟雪诚宣布散会,该休息的休息,吃饭的吃饭。
苏仰在走廊的拐角处碰上路过的江玄青。这便是sst专用的会议室,他一个法医,办公室在楼下,怎么看也不会像是刚好路过的,苏仰挑眉问道:你一个法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玄青笑得斯文:这里没有写着禁止法医进入吧?
苏仰抱着手臂,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幽深的目光紧紧落在江玄青的脸颊:在我面前撒谎有意思吗?
那你问我这个问题有意思吗?江玄青扬了扬手里的外卖:他跟着你来来回回跑了一个下午,饭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