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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小树,快快长大。
绿色的叶,鲜红的花。
不怕风雨,不会倒下。
长命百岁,坚韧不拔。
小树小树,永远的家。
章轩的歌喉不堪入耳,如裂帛之音,呕哑嘲哳,把树上的几只麻雀都唱回了老家。
凭着实力重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凄悲凉之意,独怆然而涕下。
秦归一边上山一边淡淡吐槽:你还不如直接念出来
孟雪诚收起手机,掸了掸肩上的雪,随口问:你们那长生树是红花楹?
绿色的叶,鲜红的花,最常见的应该是红花楹。
章轩脚步一顿,脸色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在雪地里结成冰:长生树好像不会开花。
管他开不开花,还要走多久才到?秦归环看四周,这里与其说是后山,不如说是森林。土地广阔,立着一排排整齐的树木,树上盖着茫茫白雪,反射出银色的光。
这里的都树长得差不多,没有哪一棵出类拔萃,看着都不像是长生树的样子。
快了,再走五分钟吧。
秦归踢了踢脚边的碎石,问:你认识黎衍吗?跟你一条村的。
章轩摇头:以前我们村的人口是现在的好几倍,哪儿能所有人都认识他往前小跑几步,围着其中一棵光秃秃的树走了一圈,他摸上粗糙的树干,用力一拍:它就是长生树。
众人目怔口呆。
这平平无奇的,而且跟旁边的树也没什么区别啊!
孟雪诚皱眉:这棵树跟其他树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但只有它叫长生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章轩蹲下来,指着树干的下半截,这里有个很大的x记号,是长生树的标志。
孟雪诚侧过身,朝后方的人喊道:动手吧。
几个警察扛着工具上来,痕检跟当地的法医在一边候着。孟雪诚踩上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看着他们一下下挥动铁锹,铲出的土壤堆积在两边。不稍片刻,其中一人大喊:有发现,快来帮忙!
孟雪诚的视线似乎凝固了,落在那凹陷下去的位置。
三两个人抬出一个麻袋,解开绳子的瞬间,拿着手电的法医脸色剧变:男性死者,穿着衬衣西裤,尸体已经开始干尸化!
衣着打扮跟视频最后的黎衍一样。
不对站在坑里的一人眯起眼睛,用铁锹多挖了两下,底下赫然露出一块红色的布。他弯腰拽了拽,耳畔响起嘎吱一声,在吵杂的人声中不怎么明显。他转过身,大叫:这下面还有东西!
秦归顺势捡起倒在地上的铁锹,帮忙挖了起来。
刚动两下,秦归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倒抽一口凉气,胆子嘭的一声炸开了:人家这村里的习俗是把死了老婆埋在这树下要不还是别挖了?不太好的样子
两人静了一下。
确实不太好。
一行人将尸体运下山,先送回兰府法医检验鉴定中心做尸检。沿路返回的时候,孟雪诚跟墨杉又路过老头家门口,来之前没注意,孟雪诚这才发现老头家的门窗呈全封闭的模式,玻璃上糊着陈年老报纸,密不透光。
唉哟我靠!!秦归尖叫一声,脚底打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撞上了前面的人。他闪电般攀着那人的肩膀,只觉周围几十道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他气得一回头,将地上瞪出个洞:我要看看谁这么缺德,乱扔垃圾!
他捡起那个滚到渠边的罪魁祸首,牙关磨得嘎嘣响:烧瓶?谁这么好学跑来这荒山野岭做实验?
旁边的痕检笑道:说不定是拿来养花用的。
你家养花用烧瓶?理工男的浪漫?
孟雪诚沉下颜色,独自走向老头家门,哐哐拍着门:阿伯,我们走了,今天打扰您了,不好意思。
走在前面的人没把孟雪诚的举动当回事,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时,门内忽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一声重响,老头唉唉地呻|吟着,既痛苦又压抑。
墨杉敏感地跟了过去,用雾海方言说:阿伯,您是不是摔倒了?要我们进来吗?
老头激动地叫唤着,那声音仓促沙哑,尽管孟雪诚不能完全听懂雾海方言,但有些简单的词汇还是能听明白,跟日常用语发音略为相似。
比如老头反复说着的不用。
保守起见,孟雪诚虚心还是请教了一下墨杉:他在说什么?
墨杉眼梢微挑,瞳底闪过狡猾的光:他说他需要帮忙。
噢。孟雪诚捶了一下门板,心中了然,那自然是义不容辞。他喝住前面的人,回来,撬门,有位老人家在里面摔倒了。
嗨呀,让开让开,我来我来!
阿伯没事啊,我们这就进来帮你!
老头疼得不能言语,所有的脏话和愤怒全都锁在嗓子里,他趴在地上,一手按着腰,一手捻着那根还没燃尽的烟。这扇木门坚持不了多久,外力震出了纷纷扬扬的灰尘,他将那根烟塞进口袋里,砰一声,木门被破开,明亮的日光照进屋内。
咳咳咳,好大的烟味儿!负责破门的人呛咳两声,强烈的烟草味窜进鼻腔,紧紧攫住他的喉咙。
孟雪诚用手扇风,肺腑仿佛被浓烟熏着。
这房子堆满了杂物,入室能看见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桌上摆着一个电水壶跟农村土碗,桌下放着一个被白布盖起来的红色塑料桶,小蜘蛛嗖的一下躲进了布料之下。孟雪诚掀开白布的一角,瞳仁登时急扩。
几人上前扶起了老头,让他躺回床上,七嘴八舌地安慰着他:阿伯,您好好躺着,别乱动。
唉唉,盖好被子,别着凉。
那霉黄色的棉被像是刷了一层油脂在上面,摸着黏黏糊糊的。
秦归干呕完后,和气相劝:阿伯,少抽点烟!您都一把年纪了。
那不是烟,孟雪诚站到床边,俯视着老头寒碜的表情,是**。
**?秦归隔着空气望向老头,阿伯,您都一把年纪了,还抽什么**!
孟雪诚转过身:章副队
章轩正扶着门框,眼中满是震恐和难以置信,在孟雪诚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曹叔叔您、您为什么
章副队。
曹叔叔!章轩对孟雪诚的话充耳不闻,他跨进屋内,眼角红了一半,是谁给你的?
老头喘着粗气,偏过了头。
章副队,这里藏了至少三公斤的**脂。
章轩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手背青筋尽显,过了半响,他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阿明,通知禁毒大队。
当天下午,禁毒大队的人带走了老头,从他家里和后院搜出一共六公斤的**脂,可惜老头患有痴呆症,语言颠倒,而且身体虚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事情就晕了过去。章轩因为是在白沅村长大的,小时候跟老头关系很好,所以分局下令要求他回避。
晚上,章轩坐在分局抽烟,直到吸完最后一口,才平淡地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们吧。
我们明早走,就不麻烦章副队了。
话虽如此,但第二天一早,章轩还是去接他们了。
比起第一次见面,章轩沉默了许多,锋芒如新生嫩芽般崭露头角,看起来非常平静,却又捞不住他藏在水底的思绪。
秦归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在白沅村的发现整理成一份报告,准备回市局以后交给何军。
章轩坐在他隔壁,目光不经意地在电脑屏幕上掠过,原以为是蜻蜓点水,可当他扫过那张照片的时候,眼球仿佛被磁铁狠狠吸住了。
这个人的面容跟许多年前一样,除了打扮和气质。
章轩喉头一滚,将目光扳正,等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一点,才问:你也认识魏行?
啊?秦归放大了毛启仁的证件照,将屏幕转过去:你说他是魏行?
章轩疑惑:难道不是?
孟雪诚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蓦然插了一句:你跟魏行关系很好吗?
好啊,章轩笑笑:挺好的。
原本车里的人已经打起精神,准备竖起耳朵听章轩细说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可谁也没料到,章轩说完那句挺好的之后,就再没说话了。
孟雪诚只好作为主导方,问他:你们认识多久了?
从出生就认识了,他比我大几岁,就住在我家隔壁。章轩发觉不对,他狐疑地看向孟雪诚,魏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孟雪诚没有正面回应,继续问:你了解魏行的父母吗?
章轩了然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能被警察追问一个人的身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能说有多了解吧,我只知道他爸老来得子,特别高兴,可惜孩子还没长大就中风走了。他跟他妈妈关系很好,很孝顺,他们家在村里头可以说得上是土豪了,不缺钱,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我搬走之后偶尔会跟他打打电话,一直保持联系,好像是去年冬天吧,魏行妈妈走了,那时候他说有几个远方亲戚来找他,说要带他去临栖市什么的章轩低头看着鞋尖,呼了口气,我们有半年没联系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希望不是坏事吧。
这里除了章轩,所有人都知道照片里的人不是魏行,而是毛启仁。
章轩没有跟他们去临栖市,出了雾海市就道别了。临走前孟雪诚答应他,这案子结束后会把来龙去脉告诉他,章轩跟着答应下来。
回到市局,孟雪诚椅子还没坐热,徐小婧就揽着一叠文件跑进办公室,激动地喊着:队长!队长!报告传送过来了!他们在戒指上提取到于天的指纹!
孟雪诚仰头喝尽最后一滴水,按着桌子起身:走,去见于天。
于天仍是昨天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他的双手被拷在一起,听见开门的声响,他抬起头,对来者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又见面了。
孟雪诚笑了笑:这儿好歹是我们的地盘,你这个态度让我以为这是你家。
于天摇头:不敢,这可是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