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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章说我自己扯得有点多。
从现在开始,废话不多说,还是来说欧阳询。
那一日,是一个黄昏。
夕阳在云中静默,渐渐西垂,将那天空慢慢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也许,这一天对于年仅十三岁的我来说,不过是“晚饭过后,火烧云上来了。”
但是对于我那欧阳询兄弟来说,恐怕是“一曲凉凉心里寒”……后面我编不出来了,总之就是“寒啊寒啊寒啊寒。”
没过几日,我下了私塾回家,远远望去,居然发现我房间里站着一个……
穿着衣服猴子?
这又是什么我父兄找来的新的杂耍玩意儿?
我快步奔了过去,却见我老爹坐在我那屋中,面色阴沉。
那个猴子瞄了我一眼,哎呦,原来不是个猴子,只是因为他瘦得可以,人中很长,有点驼背,皮肤还黑红,我才错认成了猴子。
这人长得这么搞笑呢,怪不得出来做杂耍。我心想,然后又瞄了他一眼,哎呦,眼眶好红。
“老三啊,这个人,先在你这屋藏着。”我爹用了极其少有的悲恸的语气。
“藏?”我伸了伸头,心想我这房间也不大啊,藏哪?床底下?而且……
“为什么要藏啊?”我顺口问道。
“这是你欧阳纥叔叔的遗孤!”我爹拍着桌子,甚是痛心。
等一下!欧阳纥?!这不是前两天刚刚在街上砍了头的乱臣贼子么!他,他不是起兵反陈被……被灭了全家吗!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爹。
“见过你欧阳询哥哥。”我爹指了指那个猴子。
我一听,这可就不干了,我虽然是个没啥用的富N代,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跟那乱臣贼子扯上关系是要嗝屁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吧!我顾不上济阳江氏的千秋万代,我也要顾着我自己的开心小荣华啊!
“爹!你这是何故啊!”我拱手做义正言辞状:“那欧阳纥乱臣贼子,去年起兵反我南陈,历时数月,期间北上杀我无数陈朝将士,如此血债,诛灭九族都不为过啊!而今我朝刚刚平定这反叛,正应该是我辈欢庆之际……您怎么能……怎么能……”
“纵是他爹反叛,他一小小孩儿又有什么过错!”我爹居然还感情用事起来了,指着他道:“我在广州旅居之时,他爹待我如兄弟一般,如今故人托孤,我又怎能撒手不管?”
“爹……你,你是怎么了……”我真的觉得我爹脑子不好使了,便大声道:“你收匿朝廷命犯可是要革职抄家的大罪!”
我爹却指着我的脸说:“现在就放你这里,要么你就藏好别让人发现,要么,你暴露了,我就把你当他给送给朝廷斩了了事!”
我顿时要泪奔。
爹啊,你把他放我这里该不是因为我和他一般大吧!这特么赵氏孤儿的破事儿你怎么能直接摁在我的头上!
很多年后,我才能理解我爹,这富贵人家,生的熊孩子要多了,还真顾不全。男人都是有那么一丝英雄豪情的情怀的,他们需要这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当时我爹正是被自己的伟大情怀感动到不行的时候,我的这条小命,他顾不上。
“询儿,你莫怕。”我爹站起来,走到那猴子身边,还用他的大手抚摸着他瘦弱又弯曲的脊背,揉声道:“你就在此住下,你睡床上,让老三睡地上。若他敢欺负你,你来跟我说!”
我早已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我爹这么一说,我恨不得奔出那屋里一头撞死!
此时那猴子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直到我爹要走的时候,他才微微欠了欠身子,就算行礼了。居然还是个高傲仔?
我爹一走,我便“砰”地一声关了门。
手叉着腰,愤愤地看着这只猴儿。
“乱臣贼子之后!”我咬着牙愤愤道:“你还长得像一只猴!”
哎呦,说完还挺押韵。
他冷漠地看着我,居然就直接走了,走到桌边去翻他的破包袱。
我这个富N代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轻慢过,气得我更加破口大骂:“我告诉你,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脑子不好使是出名的,我现在就去找我那做尚书令的叔叔报告!你藏在我们家!”
他抬起头,看着我,忽然道:“你这是找死?”
我昂起头道:“我,我爹才是找死!我,我现在要把你交出去,说,说不定我们家还能活命。”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什么脑子想那么远,也只是赌气吵吵罢了。从他来我们家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你现在就在找死。”他忽然领着包袱快步走近我,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居然甩起包袱,对着我的脸就砸来!
我双耳只传来“碰”地一声回响,脸面一麻,居然被他这包袱砸得掀翻在地!
不知道他包袱里面装着什么,难不成是石头吗!?
我晕了半天爬起来,只觉得鼻子下面热热的,嘴唇也麻木不已。伸手一摸,居然一手都是血!血啊,是鲜血啊!
我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哭道:“你……你怎么……你怎么打人呢!?”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蠢,我都要告发要他的命了,他还不打我么。
他扔下那包袱,蹲在我的面前,用他那猴儿脸看着我道:“还去吗?”
“去!去,去!怎么不去!除非我死!”我咬着牙哭喊道。
然后,我又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这一拳也是极重的,感觉他打人不但打脸,还专打要害!这还得了!我的门牙都没感觉了,不是被他打掉了吧!
我忙本能地伸手去摸,只摸到血呼啦几的一片儿,只打了这两下,我就差不多神志不清了,要不说富N代不中用呢,我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在恍恍惚惚中,看见他走近了我,然后居然抬起脚踩在我的胸口之上!
那可不是踩啊,那是真的“碾压”啊!
我柔弱的小心肝真的没受过这种苦楚。
我用仅存的力气大声喊道:“大哥!大哥!询,询老爷!我错了!我……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