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三:你左手居然会说谎

蓑衣漫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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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宫是皇后的居所,平日里除了皇帝和两个皇子之外,就只有身为国丈的杨骥可以时常出入请安。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刚刚更衣的杨皇后坐在铜镜前,由采女侍奉佩戴钗环。

    内侍监领着杨骥走进内殿,对杨皇后拱手道:

    “娘娘,国丈爷求见...”

    杨皇后看着铜镜内的杨骥身影,随即转过身来笑对杨骥:

    “叔父来了...”

    杨骥虽然是皇后的长辈,却也不忘礼数,他对杨皇后躬身行礼道: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见杨骥对自己行礼,杨皇后丝毫没有半分皇后的架子,亲自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叔父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内侍和采女们都知道杨骥一来必是要说一些私话,于是便相继跟随内侍监退出内殿之外。

    四下无旁人,杨皇后便问杨骥道:

    “叔父今日入宫,恐怕不止是探望侄女这么简单吧?”

    杨骥笑答:

    “回娘娘的话,今日陛下要在宫中设宴招待北赵来的世子,臣身为陛下近臣,自当入宫伴驾作陪,也趁此机会来探望娘娘...”

    杨皇后听后表面点了点头,实则她很清楚自己的叔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免为其担忧,她担心杨骥继续乱来下去会波及到自己,于是开口规劝道:

    “近月来宫中有几名采女相继失踪,耿勒那里也顶着不少压力,叔父应当多加收敛才是,眼下正值陛下册立储君的当口,您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为袤儿多想想...”

    杨骥对此不以为然:

    “我的皇后娘娘,您就踏实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叔父我办事自有分寸的...”

    不过杨皇后的话倒是提醒了杨骥,他伸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胡须,微微眯起了双眼:

    “齐王这几日就要结束三年守孝之期,从先帝陵寝回京了,的确要好好提防才是...”

    走出甘泉宫没几步,杨骥便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

    “侯爷...”

    回首一看,杨骥发现原来是耿勒。

    耿勒一脸谄媚的凑到了杨骥的身旁,对他小声笑道:

    “恭贺侯爷,那件事小人给你办妥了...”

    “什么事儿啊?”

    原本一心想着齐王即将归朝之事的杨骥,并没有在意耿勒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一想到自己清晨嘱咐内侍监的那件事,当即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发生变化,色欲熏心的窃喜笑容跃然于脸上:

    “你是说...那个叫琉茵的丫头她答应了?”

    从耿勒的表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杨骥显得更加亢奋,甚至有些亟不可待:

    “那怎么说?”

    耿勒也知道这不是一件的事,更重要是违背了宫禁,于是他确认了周边没有他人之后,才以手掩口凑到了杨骥的耳边...

    杨骥听后那犹如饿狼般的饥渴再也无法抑制了,他对于琉茵终于“开窍”感到满意:

    “算这丫头识相,想的也算是周到。”

    耿勒附和道:

    “可不是嘛,她点头了反倒省事了,我们也不必使用那一手了...”

    是夜,除了朝广殿负责侍奉宴饮的除外,各宫内监采女们除了轮值者皆回房就寝。

    今日是采萍当值。

    回寝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采萍便准备去太后寝殿之外候命。生性略显慵懒的她自然是不甘愿一整夜与自己心爱的床榻暖被分开的,可身为崇训宫的采女,服侍太后是本分,她也略显无奈:

    “哎,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女子,天生就是服侍别人的命喔...”

    琉茵听后浅笑不语,而兰芝则用手肘抵了一下采萍略显健硕的腰部:

    “发什么牢骚?咱们能够来到太后这里服侍,已经是上天最大的眷顾了,难不成你想去皇后妃嫔那里手气?”

    听兰芝这么说,采萍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了。

    可当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寝房的时候,却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见采萍摔倒了,兰芝赶紧放下手中的事上前搀扶她:

    “平地里你也能滑到啊?”

    琉茵见状也一同前去搀扶,而采萍这一摔似乎伤的不轻,她捂着自己的腰连连喊疼,而兰芝则注意到地上有一小滩油渍,她不免怀疑采萍:

    “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偷偷带东西回房吃了?”

    疼得话都说不利索的采萍当即否认:

    “谁说的?我今儿个是真没有...”

    两人将采萍扶上床榻之后,琉茵见采萍表情痛苦,便对兰芝说道:

    “看样子她得好好养着了,今天轮值还是让我替她去吧,兰芝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

    兰芝见状也倍感无奈,她轻轻拍了拍琉茵的右臂:

    “那只好辛苦你了...”

    琉茵则不以为意:

    “照顾她可比轮值辛苦的多了...”

    看着琉茵关门离去,兰芝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琉茵在离开寝房后并没有直接去太后的寝殿外,而是右手持提灯朝着暖阁走去。

    夜风骤寒,崇训宫的廊道之内空无一人,幽暗的阴影笼罩了整片宫殿。

    等她来到暖阁门前时,老远便看到一个人早已在此等候...

    他就是杨骥...

    此时的杨骥因晚上可以窃玉偷香、一饱**,从而在饮宴上多喝了几盏,脸上的醉意自然明添了几分,而他也是在宴饮还未结束之际便借口离席,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暖阁。

    而他看到手持提灯的琉茵果真来了,内心的雀跃与狂喜愈发掩藏不住,他赶忙迈步凑到了琉茵的身前:

    “你可总算来了...”

    琉茵低着头,表情仍旧有些娇羞与为难,她低声问道:

    “今夜过后,侯爷可否就此放过奴婢?”

    杨骥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眼下只想尽快占有琉茵身体的他对琉茵的要求满口答应:

    “好好好,只要你服侍周到,本侯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他见琉茵的左手一直放在胸前胡乱揉搓五指,便一把攥住了她的左手,而琉茵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杨骥会突然对自己出手,惊吓之余赶忙将手挣脱缩了回去。

    这样的举动让杨骥更加心痒难熬,他隐约嗅到琉茵身上淡淡的香气,忍不住将自己刚刚碰过琉茵左手的右手放到鼻下闻了闻,表情极为陶醉,心跳也愈发加速,他感觉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之欲了:

    “你可真香啊...待会儿可要让我好好闻闻...”

    宫内的暗中调查暂时告一段落,绛昀想到清晨在掌服司的冠冕房内所看到的情景,始终难以释怀,尽管他无意管这些与他毫无瓜葛的事情,但是那个叫做琉茵的采女,却始终令他心里有种无形的憋闷感...

    走着走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崇训宫的院墙之外。

    看着院墙内伸出的龙爪槐枝挂在了泥灰色的瓦片之上,仔细想想,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进宫了...

    他很想念院墙之内的那个人,可是以他现在的样子是根本不能露面的...

    即便是只隔了一道区区的宫墙,他却不能见她...

    虽然隔着根本看不清真实面目的假面,但跟随他一起入宫暗中探访的柴荆还是读懂了绛昀的心思,他想要上前对绛昀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院墙之内传来了凄厉的呼救声...

    发髻早被扯乱的她,一面捂着因衣衫不整而部分绽露肌肤的胸口,一面朝着前方踉踉跄跄的奔逃着,同时也向身后不断追逐着他的杨骥高声求饶:

    “侯爷,求您放过奴婢吧!”

    同样衣衫不整的杨骥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好似发了狂般手拿着腰带追赶着琉茵。

    呼救声很快惊动了整个崇训宫的人,刚刚躺下还未就寝的兰芝和采萍也听到了,或者说她们二人对这个呼救声最为敏感。

    因为她们第一时间有了同样的判断:

    “是琉茵!”

    采萍想要起身看看情况,却因为腰痛根本起不来,兰芝一面安抚她一面快速更衣冲出屋外,而当她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不禁惊诧到目瞪口呆...

    陆续被点亮的烛台和提灯将崇训宫照得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杨骥会出现在太后的崇训宫内,而且还发了疯似的追逐着琉茵。

    几名内监想要上前制止,可是却被杨骥用腰带胡乱抽打,不得靠近。

    同样被惊醒的邓嬷嬷见事态不可收拾,深怕他继续这样造次下去会惊扰到太后,又不得不顾虑他的国丈身份,于是便对一旁的内监急忙吩咐道:

    “快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

    仓惶奔逃的琉茵一时不慎,踩住了自己的裙摆被绊倒在地,而眼看着杨骥就要追上来了,顾不得那么多的兰芝赶忙跑到琉茵身旁:

    “琉茵你怎么样?快起来!”

    琉茵没想到兰芝会跳出来保护自己,而眼见杨骥就到跟前,并且高高举起了手中那银光闪闪的腰带,她害怕兰芝会受到牵连,一把将其推开:

    “小心!”

    杨骥的挥动腰带的手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而被推开的兰芝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保护琉茵...

    琉茵以为自己这一下是躲不过去了,无路可逃的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做好了承受皮肉之苦的准备。

    过了许久,她身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感觉到痛楚,她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绣着鎏金紫荆花图腾的尚花锦袍随风舞动,煌炎战甲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散发着耀眼的黄色闪光,他那宽阔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伟岸、那么的不可动摇...

    那高高举起的右臂在半空中抓住了杨骥握着腰带的右手,令其动弹不得:

    “是谁允许你来崇训宫撒野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其蕴藏的怒火却早已压制不住...

    看着眼前杨骥神智好像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绛昀微微侧过脸看向了倒在地上仍旧没有起身的琉茵。

    面对獠牙卫的阻挡,杨骥完全不以为然,他想要挣脱开绛昀的手却无法做得到,恼羞成怒之下只得咆哮威胁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对本侯如此无礼!”

    绛昀丝毫不为他的恐吓而畏惧,却也没有对他采取进一步的动作,更没有拔剑。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崇训宫外传来了大队人马行进的脚步声。

    很快,秉礼内监小跑至宫门口高呼道:

    “陛下驾到!”

    听到陛下来了,所有人都一齐跪在地上恭迎,而绛昀也松开了自己的手,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皇帝和皇后登宫门而入,他们见到眼前景象也顿感费解诧异,尤其是皇后,当她看到衣衫不整的琉茵跪在地上,再看同样衣衫凌乱的杨骥,大致也猜到了事发经过。

    皇帝开口问道:

    “究竟发生何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搅扰了母后安寝,你们都活腻了吗?”

    满宫跪拜者皆齐声俯首道:

    “请陛下息怒...”

    随即皇帝将目光转向了杨骥的身上:

    “长晋候,你不是告假离席回府了吗?怎么又跑到这崇训宫来了?”

    一看到皇帝亲临,杨骥的醉意似乎瞬间被驱散了不少,神智渐渐清醒,他一看自己身上不成体统的样子,再看跪在地上的琉茵,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做过什么,惊吓之余他赶忙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眼见杨骥被吓得无言辩驳,皇后为了替他解围,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一身甲胄的绛昀身上,她厉声呵斥道:

    “太后寝宫也是你这个区区獠牙卫可以随便闯的吗!到底有何企图?”

    经杨皇后这么一提点,杨骥当即反应了过来,他起身伸手指向绛昀控诉道:

    “陛下,微臣本来身体不适想要回府休息,可是见到此人鬼鬼祟祟想要在崇训宫行苟且之事,所以才会...所以才会出面制止的...”

    宫中许多人都看到事实绝非杨骥所讲的那样,可是她们又怎么办站出来指认呢?

    见杨骥指认身着甲胄的绛昀,皇帝又将目光转向了他:

    “哦?有这回事吗?”

    杨骥还不忘拿方才绛昀开口与自己说话来增加他的筹码:

    “獠牙卫非得陛下之命,不能开口与任何人说话,可是方才此人却出言挑衅威胁堂堂朝廷大臣,皇后娘娘的至亲,还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

    皇后见杨骥这么说,也十分配合的怒斥绛昀:

    “好大的胆子!你是哪个营的,来人呐!给本宫摘下他的‘虎首’!”

    “诺!”

    两名皇后宫里的内监领命准备上前,而这个时候绛昀却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何必如此麻烦呢?我自行取下即可...”

    绛昀缓缓将自己的虎首假面取了下来,并且摘下了头顶的盔缨,将自己的面貌展露在众人面前...

    当看到他真正长相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后更是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你...”

    绛昀将盔缨放在了地上,转而自己也双膝跪地对皇帝和皇后行叩拜礼:

    “绛昀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杨骥凑近一看,更是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绛昀,口中喃喃念道:

    “齐王?”

    而跪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的琉茵,一听到“齐王”二字时,撑在地上的双手突然间变得十分僵硬,紧按在冰冷砖面上的食指下意识的不断用力,几乎快要吧灰砖整个捏碎了...

    皇帝看着齐王绛昀突然出现在宫里,也颇为诧异,他一面脸色不悦的上前亲自将绛昀搀扶起来,一面问道:

    “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你怎么入宫也不朕打个招呼呢?”

    虽然皇帝表面上在责备齐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绛昀拱手答道:

    “回禀陛下,臣今日刚刚抵京,因思念母后急于进宫探望,而听闻陛下您又在招待外国使节,不敢惊扰,所以才会拜托舅公(王祜,太后胞弟,司职中军将军,掌管宿卫七军)用这种方式来偷偷入宫,本来臣不想惊动其他人,拜会完母后便回去的,不成想无意间撞见了杨国丈...”

    原本想要将罪名都推到绛昀身上的计划,在他露出真实面目之后宣布破产,杨骥和杨皇后心里都很明白,绛昀是先帝生前最喜欢的孩子,曾一度想要违背众意立他为嗣,更是当今太后的心头肉,谁又敢明目张胆的诬陷他呢?

    眼见情势无法收场,邓嬷嬷从寝殿内走了出来,转身将门关上后来到了皇帝和齐王的面前,行礼后说道:

    “启禀陛下,太后请你们进殿说话...”

    面对太后的召见,皇帝和绛昀自然是不敢违背的,他们二人一齐拱手道:

    “儿臣领命...”

    而此时内心最为忐忑的便是杨骥和杨皇后了,太后召见他们也不敢不去,只得跟随皇帝和齐王一同进殿。

    至于琉茵,邓嬷嬷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她跪在地上...

    采女内监们掌灯后退出了殿外,而太后也端坐于塌席之上,邓嬷嬷将凭几扶到了太后的身旁,让其倚靠。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绛昀等四人,接过了邓嬷嬷递来的茶盅后,低头微微吹了吹淡淡升起的热气,随即笑道:

    “本宫只知道今夜陛下要宴请北赵的世子,朝广殿应该是很热闹,不成想我这一向僻静的崇训宫也沾了你们的光,大半夜的非要闹出点动静来...”

    四人听得出太后的弦外之音,绛昀率先拱手向太后请罪:

    “是儿臣鲁莽行事,使母后受惊了,还请母后责罚...”

    虽然齐王主动请罪,可太后却将目光转向了焦躁不安的杨骥身上:

    “我都听邓嬷嬷说了,看样子是本宫驭下无方,有劳长晋候特地深更半夜的来我崇训宫教训起本宫的采女来了...”

    面对太后弦外之意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话,杨骥吓得赶忙跪在地上:

    “太后恕罪,微臣方才是酒后失态,才会搅扰了太后的清梦,还请太后恕罪!”

    杨皇后见状也为杨骥求情道:

    “母后,叔父他宴席多饮了几杯,请您念在他酒醉无知的份儿上,就宽恕他这一次吧。”

    太后将茶盅递给一旁的邓嬷嬷手中,表情并没有明显的愤怒,但其威严却令杨骥和杨皇后不敢正视。只听太后稍稍叹了口气:

    “既然皇后说长晋候酒品不好,那日后没什么事就别总来宫里了,这样省得他喝了点酒又犯同样的错误...”

    说到这里,太后有了十分明显的刻意停顿: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崇训宫里有什么不是自然有邓嬷嬷和本宫主持公道,还轮不到别人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太后的话说得已经十分重了,几乎废掉了他自由进宫的权力,更对他提出了严厉的警告,杨骥哪里还敢又异议,他连忙跪在地上向太后谢恩道:

    “多谢太后宽恕之恩!”

    说罢,太后的目光又转到了绛昀的身上,责备之意跃然于面上:

    “你进宫向本宫请安,搞出这么一套来成何体统?看来在外面三年是把自己给放纵惯了得好好责罚你才是...”

    这时皇帝站出来拱手道:

    “母后,绛昀他只是思母心切才会行止失当,朕稍候自然会好好教训他,您就不要再苛责于他了...”

    见皇帝为绛昀求情,太后也不再说什么了:

    “闹腾了这么久,本宫有些乏了,没心情再去罚你,你们都退下吧,绛昀明儿个进宫来向我领罪...”

    绛昀拱手领命:

    “孩儿遵命...”

    邓嬷嬷领着四人相继走出寝殿,杨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的琉茵,开始为自己坚持要霸占她闹成现在这个地步感到后悔。

    他什么也没有说,一甩袖子快步离去。

    看着皇后和杨骥相继离去,皇帝则对绛昀吩咐道:

    “看着怪别扭的,你找个地方把这身甲胄换了,随后到太极殿来见朕...”

    绛昀拱手道:

    “臣弟领命...”

    而邓嬷嬷则上前将琉茵扶了起来,安抚她说:

    “太后说你今天晚上受到了惊吓,回去好好歇着吧...”

    随后邓嬷嬷便转身回去了,兰芝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依旧瑟瑟发抖的琉茵:

    “你还好吗?”

    琉茵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害怕,她眼神木讷的点了点头,兰芝看她这个样子十分心疼:

    “都是采萍那个丫头害的,要不是她突然摔倒的话,你就不用替她轮值了,也就不会...”

    或许是害怕触及到琉茵方才的痛苦回忆,兰芝也不再说下去:

    “走吧,我扶你回屋休息...”

    正当她们转身准备回寝房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挡在了她们的面前...

    他就是绛昀...

    已然得知他是齐王的兰芝,赶忙向其行礼:

    “奴婢拜见齐王殿下...”

    而被她搀扶着的琉茵,则始终低着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绛昀看着琉茵那被凌乱发丝遮挡着的脸庞,微微冷笑道:

    “真是有惊无险...对吧?”

    琉茵并没有回应他,兰芝见她可能是惊吓过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便替琉茵道谢:

    “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奴婢代她向殿下致谢...”

    “六神无主?”

    绛昀忽然伸手握住了琉茵的左手腕,将其高高举起。

    这一举动令琉茵始料未及,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慌乱间才抬头正视绛昀的双眸,两人的目光在电光火石之间短暂交汇,随即琉茵下意识的侧过脸去回避了绛昀的目光...

    这样一个突然的动作也令兰芝吓得一大跳:

    “殿下...您...”

    绛昀看了看琉茵的左手,又将目光移回到了琉茵的脸上:

    “别担心,我可不像杨骥那么愚蠢,他应该就是这样才会让自己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吧?看来你的左手不光会变戏法,而且还会说谎...”

    紧接着,绛昀伸手从自己的衣襟内掏出了一只瓷白色的小瓶,明晃晃的亮在琉茵的眼前:

    “现在的你,还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吗?”

    听着绛昀好像对自己内心所想的一切了如指掌,琉茵不免感到有些心慌,她很害怕绛昀会揭穿自己,那样一来的话自己就完蛋了...

    可是绛昀却松开了自己的手腕,将白色瓷瓶放回到衣襟内袋之内:

    “今晚这出戏还真是精彩,我想杨骥以后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去,而琉茵此时方才抬眼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你依旧是你。

    而我,早已不再是我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

    掌服司的司监和内监们都还没有起身,但是司门的锁却被一个人打开了...

    这个人在没有人的允许之下,伸手轻轻推开了司门走进了掌服司内,在丝毫没有多走一步冤枉路的情况之下,路线十分娴熟的来到了放置冠冕的房间之内。

    也就是先前绛昀和琉茵出现的这间。

    确切的说,是绛昀发现地面暗格的这间...

    这个身影走到地面的暗格前,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这块方砖向上取,待到有一只手可以伸进去的空间时,她停下了继续挪动方砖的动作,而是将自己的左手缓缓伸了进去。

    这时她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将方砖整个翻了过来...

    幽暗的光线之下,那根原本系着暗格角落细长发丝,居然断了...

    她知道,有人已经发现了这个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