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雨田90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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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这回的全城五校联考数学,我又成为了班里的最后一名。学校里从数学老师到年级组长相继找我谈话,我只是说因为学画画耽误了复习,保证下次爬上前十!豪言壮语没能打动他们的铁石心肠,最后还是我最最敬爱的秋老师提议,下不为例,但这次要家长在数学卷子上签字才可以允许我不被调到其他的班级。即便是想到父母伤心加生气的神情,也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那天下午只有两节自习课,放学较早,予辉说有点事就先走了。我骑着车感觉外面的风特别的大,回家的方向是顶风,索性就掉过车把顺风而行。路旁的树枝被刮得七扭八歪,从市场穿过来的一路上,塑料制的棚子被鼓噪得有爆竹般声响。我书包里装着的那张数学卷子,如同千斤重,不想马上回家,不想面对父母,毫无目标骑车闲逛,直到被风吹到水上公园门口,我才停下来,毫不犹豫地锁上车,无聊地走进公园。

    水上公园是国家AAAA级风景区,原称青龙潭,有小西子之称,是全城最大的水溪公园,其历史要追溯到上世纪,因其有东、西、南三大湖与11个岛屿组成,所以取名水上公园。它位于城区西南部,面积为200公顷。其中,水面面积为89.2公顷,陆地面积为50公顷,绿化面积达35万平米,园林花木近200个品种,并拥有上百种珍稀动物。

    园中南、北部分为大块陆地,中间是广阔的水面,水中的11个小岛分别由拱桥、曲桥、平桥和桃柳堤连接,湖水映着朱红楼阁,湖中碧波荡漾,东湖、西湖、南湖;春岛、夏岛、秋岛、冬岛、瀛岛绿树成荫,湖面荷花吐艳。玉带碧水之间众岛与眺远亭遥相辉映;七座石拱桥与多处仿明清建筑争相媲美;三处明清式长廊镶嵌绿荫之中;“水景长堤”、“水晶广场”多姿水景,步移景异,诱人眼帘;盆景园、神户园、水生植物园风格独具,美不胜收;翠堤览胜、桃柳宜春、秋宇清霜、冬宜雪韵等景观区域季相突出。建国初,谢觉哉老人曾二次乘船夜游湖面;上世纪60年代,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来访并在水上公园下榻。

    颇有承德避暑山庄神韵的“碧波庄”占地23.5亩,坐落于公园的东南部,该园临水而建,青砖灰瓦、亭台楼阁,呈北方庄园特色,显古朴厚重之风格,园内有镌刻着百名文人书写的100个寿字的“百寿影壁”。?“神户园”毗邻碧波庄,占地15亩,主要建筑材料大多来自日本神户,为原汁原味的日本庭院式园林。此园设计象征着神户市布局,如园中北侧那郁郁葱葱的小山包,象征着神户市的六甲山,南侧的小南湖和临水平台,象征着神户港;园中间宽阔平坦的草坪,象征着神户市区。园中还有五组日式木制建筑,建在园内东南侧的一座木亭,不仅造型别致,而且具有极强的实用功能。据说在日本古代,这种木亭多建在日本乡间路边,是专供远途者休憩住宿、躲风避雨而建造的,日本友人将之命名为“柳亭”。在园内西北侧建有一座木屋,从其外部造型和内部陈设,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原汁原味的日式民居,命名为“樱亭”,樱花是日本国的国花,故其寓意为神户,她与柳亭遥相对应,在二者相连的园路上中间建有一木质红桥,在绿色如茵的园内分外抢眼,桥下流水淙淙,神户茶室在樱亭南侧,紧挨着她的一座木质建筑就是神户茶室,室内为日式会馆式的布置与陈设,偶尔还举办日式茶道表演。

    盆景园坐落于公园西北部,该园为仿苏州式园林建筑。更为难得的是园内大门处静卧一形似神龟的巨石,被称为“龟寿石”。“三友斋”内还悬有一方汉代金丝楠木匾,上刻“壶天自春”四个大字,为扬州文人邓板哉先生手书,这两件奇物堪称“镇园之宝”。园内还建有气度恢宏的天舫楼,精巧雅致的畅雅斋、尺韵馆、三友斋、同坐轩、玉翠堂等苏式仿古建筑,常年展出所藏盆景、奇石及书画。一些书画家,更以此为扬名宝地,热衷于到此举办个人书画展。

    公园吸收借鉴了许多明清园林的经典设计,尤其以园内桥梁最为突出,很多桥梁模仿了颐和园内的桥梁造型。颐和园中的绣漪桥、玉带桥、半壁桥、锣锅桥、九曲桥、十七孔桥,在这里都能找到身影。在桥梁结构形态突出明清风格的同时,桥梁装饰的细微之处还融合了一些“时代”元素,进行了古今“混搭”。桥梁的装饰物选择了汉白玉材质,这样可以使桥显得晶莹剔透。在桥梁的每个汉白玉栏杆的柱头上,特意绘制了‘祥云’的图案,这即与桥的整体风格相一致,这样做是为了使各种游船自由通行于园内水系,使整个水上公园湖泊连成一体,方便游客泛舟湖上。

    水上公园建园以来,先后接待过毛**、周恩来、徐特立、贺龙、陈毅、吕正操、谢觉哉、杨成武、**、***、倪志福、***等一大批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谢觉哉老人于1957年游览水上公园题诗一首:俪俪亭台立,洋洋鱼藕肥,工余休憩者,始戏不言归。谢老1958年夜晚再游水上公园时又赋诗一首:去岁昼游今夜游,夜游况是月初秋,袭人凉意迷人景,树影灯光水上浮。

    红学家周汝昌有诗赞叹水上公园:六云双翠九瀛洲,落落亭台树影浮,千顷湖烟笼弱柳,何须艳说瘦扬州。中国书协副主席、国学大师、王学仲先生的词作《满庭芳.水上公园》更把水上公园的迷人景色描绘到了极致:?春水粼粼,轻舟袅袅,嫩绿稚柳妆新。翩翩波面,芰荷发清芬。盛事西园雅集,豪情北海轮囷。骋怀游目,飞燕剪波纹。?欢欣纷般礴,丹青炳焕,光触星辰,更拈诗和韵题襟。最喜唾珠落雪,果然胜友如云,定难忘,饱餐湖绿,满酌醉斜曛。

    我漫不经心地从东湖向西湖游荡,这时,风虽然停了,但湖面上仍有波纹,顺着湖岸望去,忽然发现一座石亭里有两个好熟悉的身影。“啊?”果真是依宁和予辉,我差点叫出声来。

    这段时间,依宁总是有事没事与予辉接触,她的落落大方和成熟稳重给予辉极大的好感。予辉一方面很喜欢依宁的性格,一方面又不想就此堕落在不良青年的争斗之中。但是,却又经不住依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咨询一些事情。渐渐,予辉到不觉得她是问题青年,反而倒像是耳听八方,遇事不慌,沉着冷静,头脑睿智的女强人。

    我和予辉分手后,他先我一步赴约来到水上公园,在上次与人相约的石亭里,面朝荡漾的湖水等待再次相见之人。

    忽然,一双细嫩带有清香味道的手蒙住了予辉的双眼,予辉不假思索道:“依宁”。依宁松开手假装不高兴的样子:“你就不会猜一会再说出我的名字吗。”随后俩人会心笑了,坐下来转到谈话内容。

    “戈瑶在我们高一可是算风云人物了,周围经常有许多男孩子伴随,都想跟她搭讪。”看样子,依宁不太喜欢戈瑶。

    “戈瑶本质不错,听她姐姐说每次模拟考试各科都是全年级三甲之列。人长的也漂亮,自然就吸引男生的注意力了,不是吗?”予辉在极力维护戈瑶的形象。

    依宁不削一顾:“树大招风,就不怕龙卷风把她卷上天?”又带有讥讽眼神瞟了一眼予辉说:“听说她初三时就追过你们哥俩?”

    “没,没有的事,”予辉有些不知所措:“是她姐姐苏美经常带她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她到是跟予凡说的上来。”予辉在关键时把我当成了挡箭牌。

    “看得出来,不然你弟弟也不会为戈瑶与霍子谦一而再再而三的干仗”。

    予辉不愿意提霍子谦这个人,也不想和他这种人有什么瓜葛和接触,更不想牵连到身边的人。“霍子谦表里不一,可惜了一副明星脸。”

    “别这么说,他还是挺讲哥们义气的,好抱打不平。再说他喜欢戈瑶也没有错,错就错在那天想导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结果被他那帮哥们给演砸了。”依宁的态度很微妙,似乎是在替霍子谦说话。

    予辉冷笑了一声,“呵”算是回应了她。依宁习惯的把手伸进书包里,不自觉的看一眼予辉,见予辉正皱着眉头盯着她的手,下意识的又把手抽了回来。“我记住你的话了,只要咱俩认识一天,我就不再动烟的念头。”见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予辉就想转个话题:“我们班的张释你认识吧?”

    “大肚子?”依宁笑着说:“他爹是咱们学校的双枪老太婆,挺厉害,身兼两个主任职位,再上一步就是副校长了。”

    依宁说张释油嘴滑舌靠不住,让予辉少和他来往。予辉心里自由主张,尤其是跟班里的同学如何相处,不想被他人左右,便放弃了这个话题,想找个借口回家:“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还得帮予凡过关呢。”

    “过什么关?”依宁不解。

    “嗨,予凡这次联考成绩不理想,爸妈肯定又是一通教育,由我给他打圆场就不至于坐禁闭。”

    我在远处猫着,看着他们俩一会说一会笑的,心想:予辉啊予辉,你怎么能和她打的火热呢?你是一班之长,学校的优才生,她是什么,很多人惧怕的大姐大。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了就炸锅了,父母也不会答应的。不行,我得去搅合搅合。想到这,我大步流星冲到石亭,还没等我说话,依宁先发制人:“嘿,你们哥俩这是演魔术呢,站着好好的一个,冷不丁又窜上来一个。”她真是大方又聪明至极,“就这样吧,”她冲予辉说:“我先回了,有事再找你。”说完就笑呵呵的走开了。

    我以为予辉会对我的冒失行为不高兴,谁知他拍拍我说:“还是兄弟心有灵通啊”,我后来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我和予辉骑车往回家的路上,两人无话不聊,从新华的同学、老师、各部门的领导,又说到学校的历史和传说。

    1914年6月28日,天主教会神甫李鲁宜、杨仁址与教友陈尽仁、英实夫等人在法租界租校舍招生开学,定名为“圣功女学校”,首任校长为夏怀青。1915年,夏景如成为圣功女学校第二任校长。1929年,更名为“圣功女中”。1952年圣功女中改为师范学院女附中。后改名师范学院附中,开始实行男女混合招生。1964年,私立圣功初级中学在台湾成立,地址位于台南市北区,现称为“台南市私立圣功女子高级中学”。两校校长曾两次互访,海峡两岸两“圣功”交流频繁,后来两个学校都更名为“新华中学”。

    我们俩正聊的起劲,就快要到家了,只见前面有一推人围着看热闹。我说过的,我最喜欢看热闹,是个不怕事大的。我下车,把车给了予辉,就直冲进人群。俗话说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道是谁?竟然是戴俊臣与张释在打架。

    我不由分说上前一手一个把他俩分开左右,连拉带拽挤出人群,来到予辉跟前。予辉把车支在马路牙子上,询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戴俊臣听说学校要把天昊那天打架的事作为典型,准备开除他,是张主任决定的。便找到张释想问个究竟,张释不相信这事,骂戴俊臣什么都不会,就会胡说八道,戴俊臣骂他是老子狗熊儿混蛋,结果就动起手来。

    予辉劝解道:“既然学校没有公告,那就是道听途说,咱们都是好朋友,不至于还没问清楚是真是假就无厘头乱打一锅粥吧?”予辉用班长的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都先回家吧,张释先侧面问问你爸爸,我也问问秋老师再说。”

    “都怨今天放学早,”我无头无脑蹦出这么一句,予辉瞪了我一眼。

    我们分开后各自回家,按下不表。

    吃过晚饭,我看予辉心事重重,便猜到是为了天昊的事动了心。他对我说想去他家看看,我说跟着一起去,也有个伴。于是,我们跟妈妈打了招呼就直奔公交站。

    进入金秋季节,夕阳是橘红色的,树叶是浅绿色的,风儿是滑润的,然而,我们却无心去欣赏大自然的风景。

    下了车,当我们接近天昊的家门口时,首先撞见的是依宁和一个男的在门外嘀咕着什么。予辉没想到刚刚分手后的依宁竟找到天昊的家,她这是要干什么?下午见面时为什么没有说?她可真是有恶势力的影子,予辉讨厌的看着她。而我此时在想,这男的肯定是依宁的男朋友,这种女人一天要跟多少个男生会面也不腻的慌,我也厌恶地盯着她。

    “予辉!”依宁依旧大大方方的先打招呼,也许是她早已猜透了我们的心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在教委工作。”那男的向我们点点头,她又指向我们:“这是我们校友予辉、予凡”,我们有些慌张,同时向那男的伸出右手。

    “我们也是刚找到这,正犹豫呢,就看见你们来了,”依宁继续说:“正好,跟你们一起进去,要不然还不知道如何自我介绍呢。”

    我们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就敲开了天昊家的门。“是予辉来了啊,”李妈妈把我们让进了屋子。嗬,好家伙,除了张释没来,前两天在天昊家吃饭的人全都来了。

    “咦,你们怎么也来了?”我很好奇。

    “只许你来,我们就不能来吗?”贞贞的刀子嘴从来不会饶人。

    予辉忙着向李妈妈介绍依宁和她表哥。依宁对李妈妈说:“我们来是想跟李天昊核实一下那天的事。”又冲着天昊说:“你把那天的经过跟我表哥讲述一遍,他会帮你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依宁知道天昊有可能被开除的消息后,是想拨乱反正来帮天昊的啊。我看了予辉一眼,他也正瞧着我,我们俩彼此心里都很不坦然,确实是把依宁想歪了。

    依宁的表哥了解情况后,意味深长地对我们大家说:“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应该冷静,三思而后行。这件事就是个教训,李天昊见义勇为,但不能蛮干,想当独行侠,结果是事与愿违。”又对戈瑶说:“不能轻信陌生人的话,事情过后应该及时向有关部门反映或报案,以便消除后患。”天昊、戈瑶和我们都点头称是。

    天不早了,怕误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于是我们一起离开了天昊家。

    再说张释回家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他父亲才醉醺醺的回来。张释妈妈责怪他回来的晚,还酗酒,他却不以为然的说:“一位家长请我吃饭,我不好推脱,在卡拉OK唱歌两首歌,喝了点红酒。”

    张释早就不耐烦了,没等他爸落座就急不可待的问是不是真的要开除李天昊?张主任在学校爱端官架子,在家照样也是一言堂,张释很看不惯父亲这种家长制作风,平日里虽有抵触情绪,但也有几分发怵。张主任被张释没头没脑的这一问,愣住了足足有半分钟,“跟你有关系吗?”他根本就无视儿子对这件事的态度,严厉的反问他。

    “那为什么不处理霍子谦?谁不知道是他的主谋!”张释先是小心翼翼的问,后又干脆指责。

    “人家根本就没在现场。”张主任显然是理直气壮,“李天昊给学校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和他斗殴的那伙人是社会人,公安机关已经介入,跟学校没关系。”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张释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张释的妈妈见状赶紧关上电视,催促爷俩睡觉。

    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张主任好像早有预感,即可去书房接电话。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张释听不清,但是,他爸爸的回复却能让人猜出八九分。

    原来是学校宋校长打来的电话,这几日,宋校长到省里开重点中学领导工作会议,晚宴后的舞会让他十分尽兴,将近十二点了才回到宾馆自己的房间,正准备休息就接到教委高中部主任的电话,询问开除李天昊的事,并郑重告诉他要实事求是处理问题,不能盲目行事。等到对方撂下电话后,电话筒还没离手,宋校长就直接播通了张主任家的座机,嘱咐他:李天昊的事先按兵不动,等等再说。

    至此,所谓开除李天昊的“谣言”不攻自破。然而,许多师生对这起“谣言”始末都心领神会。从此,我对依宁刮目相看。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予辉和张释再次来到天昊家,把天大的喜讯告诉了他。李妈妈非要留我们吃晚饭,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粥和土豆饼,便极力劝予辉和张释留下,而谎称自己有作业没写先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爸爸带妈妈参加同事孩子的婚礼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无所适从,想到李颐菲去了韩国之后,再也没有人经常来和我们大吼大叫,没有了往日热闹。身边少了她,让我非但没感到清静,更是有些不习惯,所以我和予辉闲下来的时候,就在网上和她聊上一会儿,每每谈到过去的时光,我们心中就是一阵酸楚。

    我心里总是在想,程莹和李颐菲的离开是让我对离别更加畏惧还是漠然?对戈瑶的放手让我时常对着那面大窗感怀,而静下心来却没有更多的遗憾与伤心。这意味着我将对离别而带来的伤痛免疫了吗?意味着我不再会受到情感上的伤害?在那阵子我认为一定是这样,我几乎兴奋得睡不着觉,因为我不会痛苦,不会流泪,可以一往无前了。

    于是,我拿出日记本,把这些日子经历的故事汇成感受,而又转换成感慨,一气呵成写了一篇后来连自己都弄不太清楚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长篇大论,也许根本就是文不对题,十分好笑。

    《弱弱的人性》

    这些都是些闲聊。而已。

    我们人类的历史,有人说成是斗争史,有意思。因为人类这个“类”就是不断地在追求着自由和解放。有自由解放意味着两件事:一就是人性的再一次升华。二就是人性的再一次堕落。至于背后的那些流血故事,作为被历史战车碾碎的这些无辜被选择者,那也只能对绝对理念——历史唯一的选择者致以深深的一躬。

    人嘛,一瞥一捺。认同才是它们之间唯一的支撑。承认对方,才有了自我的生存价值的起点。以至于人类历史学家才把人的发展过程定位在了不断实现自我价值这一层面。在大家都越来越强烈的认为我们是作为地球上生物的最强代表、甚至不经意的就能踩死一地蚂蚁的时候,我们对人性的思考开始普遍降低。那么古希腊和波斯的战争就揭示了这样一个道理,战争的胜利来是人对自我意识的究极思考的表象结果。战争胜利与失败的两方在谈论必然性的时候,其实只是虚掩,更多的是在承认在不可逆的唯一时空关系中的绝对结果。

    僧侣这个集团作为这个世界上的最早一批大款俱乐部,无限的发挥着他们被虔诚恐惧而赋予的精神力。在被世袭制的一次次人性思辨后的唯我独尊之后,从左右天下到依附于皇权也是它的唯一出路。这也是人类在对自己漫长的思辨过程中的尝试之一,空间的维度随意转换,精神力的外化必然导致空间的多维多系数繁殖,只是,不过是绝对精神世界里沧海一粟。就像即便是如胡斯那光荣和伟大的一生,却敌不过晚来秋风。是去者,终将在浮士德中的那善良的、唯基督的世界中画上不完美的一个句号。

    不喜欢那被圈画出的芃芃,整天怒喊着要挣脱掉的桎楛,原本就是灵魂对于另一份疾苦无限期待。人性的强大,我们一定要承认,它是能让一切存在的事物变得美好或者黑暗的利器,他是射中阿尔戈斯眼睛的神剑,是沉埋阴阳的乾坤袋。呐喊的结果是伤害,伤害着声音所到的每一个角落。但同时又是救赎,救赎在每一份关怀的深处。若是遽然如此的话,比呐喊更深刻的应该是关怀,因为它更直接于人性本身。

    人性是虚伪的,不知道是谁的嗡嗡。向往美好是人的共同追求,只是,对于美好的定义,应该是主体愿望在客观事物上的满足感。所以,向往美好,不见得就是大众心目中的那个“美好”,而是同俞先生和钟先生论出琴艺一样,无篇无崖。人长出翅膀不见得就能成为天使,首先缺乏的不是心灵的净化,而是对人性的认识。虚伪作为掩盖丑恶,浮夸优美的心理行为或外化体现,可以成为人性的一支,却不是本质。

    梦中的莲花,升起的不是背负而是欲望。绝对理念的假想平台,提供给我们一双看待万物的眼睛。那历史的颠簸,心灵的稀逝,让我痛心。这几日,竟有人让我受业,犯嗔的我,执着于一些浮躁,而忘记搭乘我一路走来的伟大平台。东方的智慧,来自古印度和古中国。西方便是古希腊和古罗马。一个哲学观是“无”,另一个是“有”;一个人性观是“善”,另一个是“恶”;一个思想任务是“呼唤和回忆”,另一个是“回避和拯救”;但两者的究极结果都是使人走向神,走向真理,走向理念的那个绝对精神。

    无法到达,就像我们衡量一件事物的好坏优劣,都是以“完美”来衡量的一样,只能无限的接近这个理念的值,却无法达到和占有。爱智慧吧,柏拉图早已断定。这样意味着我们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是0.9,不断地无论是“呼唤和回忆”,还是“回避和拯救”都只是在它的身后罗加出更多的9,最终成为无限的循环。这样,不可逆的事情发生着,悲剧从事物的出生起就已经呈现出烙印,桎楛早已枷在我们的双手双脚,无法挣脱。却也是这弱弱的人性,彰显出众多向绝对精神发起无限关怀的高僧、智者和艺术大师,从此往复。

    沁血的黄莺嗓,在风雨雷电中歌唱着那弱弱的人性。

    确是,闲聊而已。

    陶醉自己的大作之后,觉得还是不过瘾,不尽兴,于是我又拿起画笔,借助缤纷的颜色把心里的话不假思索地都涂抹在平整的亚麻布上。好奇怪,怎么每接下来的一笔都很沉重,到整幅画画完,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那幅画我到现在还留着,有空还要翻出来欣赏欣赏。有时看它像颗流星,拖着青白色的长尾巴;有时它又像喷涌的泉水,甘凉清澈;可它更像是我窗外的整片夜空,玓瓅璀璨,穆缪无际。

    转天清早,拉开窗帘,窗外一片喜人的银白,今年的雪来的真早。

    这天刚上第一节课,戴俊臣就被他们的班主任叫出教室,告诉他赶紧去派出所去接他父亲。因为昨天晚上和朋友吃饭,与旁桌的食客斗嘴,酒后闹事掀翻了人家桌子,摔碎了许多器皿,饭店老板打了110,这不就给带到了派出所蹲了一宿。

    其实,戴俊臣他爸本想借酒消愁,结果却成了借酒撒风。原因是戴俊臣的母亲想儿子了,虽然戴俊臣自上小学后就一直没有见过母亲,但他并不知道母亲时常到学校放学时在校门口窥视他。就这样,一直到孩子上了高中。

    母亲与父亲离婚后又嫁给了一个私企老板,由于男方的问题,没有再生。为了无必要的麻烦也没有打破与前夫的承诺,不与儿子相见。随着年龄的增长,想儿心切,也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毅然决然找到学校求助,前两天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母子终于相认。但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让他父亲知道了,连续几天跟儿子找茬,轻则摔东西,重则打骂。

    当戴俊臣到了派出所,却扑了个空,警察说人已经走了。戴俊臣赶紧回家看看,还好,他爸爸已经躺在床上酣睡。

    戴俊臣坐在爸爸身边,端详着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父亲,当初清华的高材生,孜孜不倦努力了半生,虽有抱负却怀才不遇,家庭的撕裂让他一路劳辛苦累。戴俊臣不是不理解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苛刻,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儿子才是他的世界。戴俊臣眼含泪水看着父亲两鬓露出的白茬,情不自禁抚摸父亲那不再握笔的糙手……忽然,这只僵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戴俊臣的手,忍着疼痛,忍着泪水,没有躲闪,没有说话,任凭使劲的磋磨。“对不起,儿子。”听到父亲闭着眼低声向自己道歉的一刹那,戴俊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泪珠像雨点一样顷刻而出:“爸爸”,便一头扎到父亲的怀里,此时,一向爱动怒的男人流出了慈父的眼泪。

    与父亲的和好给戴俊臣的精神带来了无限激昂,每天上学,用神采奕奕或神采飞扬来形容都不为过。据他本人说,父亲不再干涉他与母亲相会,我们都为他高兴。

    这天周六,约好一起去戴俊臣家吃饭,是他爸爸戴清风请客,名曰为儿子学习成绩一路上扬而庆贺,实为想见见总被他挂在嘴边的这群同学好友。

    就在我和予辉刚进戴俊臣家门时,戈瑶打来电话,说是天昊又被打了。原来,天昊不认识去戴俊臣家的路,戈瑶去离戴俊臣家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接他,不巧碰上了方片J一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没说就动起手来。这次戈瑶不是躲在一旁只管哭,而是不吃一堑不长一智,立刻到公交站旁的公共电话亭给戴俊臣家打电话。

    戴俊臣的爸爸戴清风从厨房出来,连围裙都没顾上解就跑出了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站到了方片J的面前。方片J见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挺身而出,不削于顾用手扒拉:“没你事,躲一边去!”

    说时迟那时快,练过散打的戴清风来了一个顺手牵羊,再用一个太极推手,方片J倒退了几步“扑通”摔倒在地上。其他两个年龄看上去在二十出头,流了流气的同伙,见戴清风是练家的,就学起了李小龙,架拳踢腿嗷嗷叫,左右摇摆了半天也不敢上前一步。方片J爬起来指着天昊说:“小子,仗着你们人多,今天饶了你,以后再说。”说着还向戴清风一抱拳:“大师领教了,后会有期。”转头跑了,那两个跟班的也学着拱了拱拳也跑了,我们大家起哄似的大笑起来。

    这场面不次于看一场古代武打片,戴俊臣的爸爸顷刻之间就成了我们这帮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大家真就像对待英雄一样從拥着戴清风一起返回他家。

    再次回到戴俊臣家里,他爸爸二话没说进了厨房,又去扮演厨师的角色。

    大家意犹未尽,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而戈瑶坐在我对面,不错眼珠的看着我身后墙上的国画。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兴奋之后的忧郁,身入其境的幻想。我感觉出她的情感在移动中表现出游离,在游离中寻找定位。我躲开身后的墙,怕挡住她看国画的视线,影响她走入画中的故事。她却对我笑了,笑的是那么灿烂,就像画里的采茶姑娘。

    “我迟到了,各位。”张释进来就宣布一条消息:“霍子谦要转学了。”

    “真的吗?为什么?”李天昊说不出的五味杂谈。

    “消息可靠吗?”我参合了一句。

    “他都快高三毕业了还转什么学啊。”戴俊臣从厨房端出两盘菜放到桌子上说。

    “我看这次张释的消息不一定准,”予辉分析道:“高三面临考大学了,没有极特殊理由,转学手续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是从你爸爸那得来的消息吗?”贞贞问。

    “不是,”张释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家异口同声“哇塞”,给他起哄。

    在戴俊臣家吃过饭,大家也没有客气,各自散了,暂且不表。

    单说予辉自小被冷雨浇病过,自打那儿以后,身体就不大好,还落下了哮喘的毛病。每到春秋换季的时候,就得拿药顶着,不然的话,感冒发烧还算小事,呼吸道的事儿要是犯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样坚持了五六年,见没什么事,以为好了,便停了药。从戴俊臣家回来的当天晚上,突然发作,住进了医院。

    我坚持留下来照看哥哥的提议被父亲拒绝了,只好回家,等明天再来。爸妈则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企盼着可以分担疾病带给予辉的痛苦。在昒爽来临以前,那种被上帝揶揄的滋味一直让予辉在半梦半醒间饱受折磨。

    医生虽然给他打了安眠针,可他在怳忽中,依然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春生,那事再没有缓和的余地吗?”

    “要看司法怎么说,不过钱全都没了,一分都没了,早就说不该动,那些股东就是不听。这次,唉……”

    “查过她吗?虽然那个田柔和我是一进一出,相处的时日不多,却让我感觉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也有同感,田柔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不出意外她可以接我的班。她请假的这个把月,酒店超过四个部门近似瘫痪,很不正常。我找人调察过她,却没发现什么不妥。”

    “这次区里的几家商业企业资产重组,明显是个圈套,那些老股东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还有,那份意向书怎么会有我的签名?太不可思议了?我让人鉴定过,说是很难辨别。可咱没证据说是她做的手脚,不能光凭分析。如果是她做的,目的会是什么?这个项目是她主导的,况且毁了酒店半点好处也得不到,还要吃关司。总之,是我大意了。对了,先别和孩子们说,他们还小。我可能过些天要出趟远门,而且这个家现在不比从前了,就拜托你了。”妈妈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继续倾听着。“无论怎样,咱们一家四口是一个整体,为了让这个家的完整,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好的,我会的。”为了缓解对话的严肃气氛,爸爸跟妈妈开玩笑:“假如酒店倒闭了,或者我不干了,你就带予辉予凡过吧,我去农村开个农家院,供你们正常生活。”

    “去,别胡说,呸呸呸”,妈妈捶了一下爸爸……

    与此同时,依宁对方片J白天的举动十分恼怒,尽管天色已晚,还是带着李天昊找到了霍子谦,霍子谦一百个不承认是他的授意。于是,依宁携他们一起去了方片J家。方片J见犯了众怒,不敢把他们让进家里,怕惹父母生气,就在胡同里连忙表示下不为例。临走前,依宁对方片J下了最后通谍:今后不许在参合新华中学校园里的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天昊对依宁几次帮他十分敬佩,难以言表。

    第二天清早,予辉睁开了眼睛,感觉精力充沛的很,呼吸也正常了,便把昨晚听到的谈话认为他做的一场梦,就没有找母亲询问。

    周一我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大伙予辉住院了。放学后,大家买了好多水果和饮料,我领着他们来到医院,等到了病房里,才知道刚刚出院了,我们又调头回家。

    到了家里,和母亲打过招呼,一行人就上楼进了予辉的房间。

    “予辉,怎么样?”苏美第一个冲予辉边招手边关心的问。

    予辉赶紧坐了起来,“我感觉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去上学了。”

    “秋老师准你假了,就安心在家休息吧。”贞贞很慈祥的说,这种语气让大家感觉突然看到了母爱。我们都同时预感到,张释的嘴又要发威了。

    “哎,贞贞,用不着吧?就算人家伯母没在跟前,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慈爱吧?嘿!瞧这便宜占的。”张释一边说,一边颠着二郎腿,眼球还不停的打转。

    贞贞的脸皮儿薄的很,被张释这么一说,连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大家都被她不好意思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门铃响过,伴着一对平稳的脚步声,门被推开,原来是戈瑶和天昊。戈瑶在前面,均匀地把微笑发给我们每一个人。她走到苏美身旁耳语了几句,接着就在我们中间找了个缝隙坐了下来。当她的长发扫过我的肩膀,我突然发觉平时在她身上散发的那种如冰泉甘凉的气息已然遁形,不知到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世界已经开始融化?融化在一片似火的热情之中,或是溶化在一片滉瀁深海之中。天昊没和大家打招呼,把手里拎着一大兜水果放在地上,冲着予辉说:“没事吧?这是我妈今儿早上从乡下摘回来的,都是自家种的果子,干净也新鲜。”

    “谢谢你,代问伯母好。我没事了,瞧你们一个个的,真把我当病人啦?”

    “还逞强?听予凡说你昨天晚上都差点儿背过气去!吓的我们不行了,不看看来怎么安心?”?苏美盯着予辉说,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看了眼张释,马上又捂住了嘴巴。我看着好笑,可又没敢笑出声。

    张释接茬说:“是啊,秋老师本来也是要来的,可说是小宝也病了,就给了我们五十块大洋,让我们买些吃的给你捎来。”

    他们就这样一人一句的,很快我的耳朵就被声声问候填的满满的。当时我就在想,能换来这么多人的关心,不管是患多重的病也值得。正想到这里,就听有人上楼,我以为是母亲,就随口喊了声:“妈。”

    “哎,真好听!”

    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依宁,身边还有尚文浩,他手里抱着一个正方形的纸夹盒子。

    “依宁,你怎么也来了?”予辉忙问道。不难听出,这句问候的背后,藏着惊叹,藏着喜悦。

    “哦,我听戴俊臣说的,他一会也来,你没事吧?”依宁望着予辉。让我再次感觉到,那是种很不一般的眼神。好像是要索取什么,又或是给予,总之不是单纯的问候。

    “没事,我哪有什么大事,有也是让这阵势吓的!”予辉看了看满屋子里这群人,难得见他俏皮一次。除了依宁和尚文浩,大家都笑了。

    “浩子,你不是有东西给予辉吗?”

    “哦。”尚文浩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手中捧着的盒子递到予辉身前。

    在那个盒子被予辉打开前的半秒钟,我还担心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装在里面。可接下来的整整十分钟,众人悱然失声。

    那是我直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最令人震撼,也是最令人惊艳的工艺品。那是一架铝制的波音747模型,在它的身上如果不是还有“COCA-COLA”的标志,没有人会相信那是件手工作品。那精致的程度不亚于真机的精巧构造,从机仓到起降架,没有一处不是可以活动的。那次贞贞的生日,要是也能弄上这么一件,准比那座八音盒抢风头。而当我们从依宁那得知是“浩子”亲手做的时候,众人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便从那架飞机转投向这个在大家眼中表现向来龌龊的尚文浩。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尤其是你,方予凡。”他从予辉的床前走开,退到了一个可以让阳光射到他的地方,继续他的发言:“记得那年春节在市场外,我就感觉到了你和戴俊臣讨厌我的眼神,所以从那时起就不敢与你们接触。我从来就不讨人喜欢,这我知道。我也没有像予辉、天昊那样的好脑子,不是个学习的料。但是,我想说,我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并不是什么肮脏的人物。贞贞,也许你不知道,我妈的摊子就在孤儿院的对面,是卖糯米糕的,四伟哥常来给你买糯米糕,每次总是要多拿走一个,说你喜欢吃,要多留一个给你晚上预备着。那时总听四伟哥提起你,后来你离开了孤儿院,四伟哥就不再来买糯米糕了。三年后,因我爸爸去世了,妈妈一下子患了重病,为了治病,把房子都卖了。那个冬天,要不是在巷口碰到依宁姐,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说到这,他的眼圈红了,依宁想拦住他,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关心我、照顾我,把我们母子当亲人看待,这可能是老天给我们的恩赐吧。虽然她仅比我大几个月,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她就像大姐姐一样经常从她家拿些吃的用的救济我们。但我是个男孩,总不能靠别人过日子,就跟着门口的张伯拾一拉罐,换来的钱勉强够家里吃饭的。后来妈妈的病渐渐好起来,又卖起了糯米糕,生活摆脱了艰难,但我从那时起,落下一个爱拾旧物件的毛病。闲来没事就要到商场转转,看看有什么别人用不着的瓶啊罐儿的,拿回家琢磨还能做些有用的摆设。有时我看着这一个个小玩艺儿在想,人的出身没的选,但想做个有用的人不经过雕琢是万万不行的。予辉,你是咱们年级的榜样,更是我的标杆,这个送给你,不嫌脏吧?”

    尚文浩冗长动人的独白,依宁唇角那欣慰的微笑,加上贞贞、苏美不住的点头,使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愧怍的微笑。如此深的误会,竟然延续了快两年。虽然他没再做过多的解释,但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不能在依照自己以往的判断线索和思维方式来断定一件事了。在感慨自己颟酣的同时,蘧然发现他原来是一个拥有玓瓅心境的人,也叹息原来以讹传讹是可以这么轻松地伤害一个人。这一切的出现,没法不让我今后面对他时,那颗原本雍塞的心开朗起来。此刻才明白与依宁第一次相见时,她的那一番话的真正意思。是啊,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时并非就是真实的。真相与欺骗,无处不在,感动亦是如此。就在思绪将要止住的那一刻,不经意地路过我人生的第一处转折。

    “耗子,我们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不知什么时候戴俊臣出现在予辉房间门口,他带头给尚文浩鼓起掌来。

    “嗯,当然可以!”他好像很惭愧又不好意思面对大家报以的热烈掌声,直给我们作揖。

    那天晚上母亲做的饭菜,格外香甜。

    过年了,俗话说: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三的盒子往家转。

    初一,我们去给爷爷奶奶拜年,我和予辉自然像往年一样拿到了压岁钱。不过,今年老人家每人多给了一千块钱,原因是他们上调的离休费多于去年的两倍。所以,一高兴还给了妈妈一个大红包,表彰她进方家二十年来一直不辞辛苦,任劳任怨伺候和孝敬两边老人的贤德精神。爷爷奶奶经常逢人就夸有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儿媳,事实就是这样,奶奶身体不好,每年都要住两三次医院,都是妈妈守候,喂饭喂药,端屎端尿,洗洗涮涮,还要来回奔波给爷爷做饭,就连大夫和病友都以为她是方家的亲闺女。

    初二,应该是过年几天里最具有风景线的一天,姑爷们拉家带口随媳妇回娘家,街道马路上最属穿着整齐的姑爷们抢镜,有人称这一天是“傻姑爷”的节日。我和予辉跟着父母去姥姥家拜年,自然又得到了姥姥和舅舅、姨妈给的压岁钱,不在话下。

    大年初三,来拜年的同学都被予辉留下来吃盒子。前面提到过,我父母都喜欢作诗,所以妈妈给我们提议,每人做一首诗来活跃餐桌气氛。别忘了我们九班的班主任秋老师可是教语文的,都特擅长古典诗词。可是予辉担心依宁和戈瑶会边缘化,所以不主张作诗。

    “伯母这主意太好了,既高雅又有趣味。”没想到第一个出来赞同的竟是依宁。

    “好,我赞成!”戈瑶也跟着凑热闹。

    “这谁怕谁,秋老师也是教我们班语文的,她可是特级教师,还出了两本诗集呢。”戴俊臣也来了兴趣。就这样,我父母做裁判,给十分钟的考虑时间,然后各自朗读给大家听。

    我把笔和纸分给每一个人,心里盘算着谁能写得过予辉?不出所料的话,我可能又是倒数第一,好在这个位置并不陌生。

    “时间到。”爸爸还挺较真的,母亲忙说:“不急,再延长五分钟。”

    “交卷!”除了我,大家几乎异口同声。于是,从予辉开始朗读自己的大作。

    《苏幕遮》红楼内,金丝氅。擎首浮绿,雕锼沓槺粱。鬴外苍狼心底事。飞鸢拭露、闲铃竞风霜。麟经外,儿女怅。千般总是,雪缨劝金枪。翘首严妆少芬芳,曲底乏情,是君却伤。

    予辉咏诗的声音真好听,大家都沉浸在诗情画意里。他刚结束,依宁就忍不住称赞:“真不错,我写的词牌也是《苏幕遮》,给提提意见。”她阴了阴嗓子:《苏幕遮》秋素堂,马上妆。

    蝤蛴白首,柔荑空手段。枝头熟果待旧人。细琢冰玉、痛磨醴楚。瑰玮月,胡烟胖。桂华流光,虫啄青黑裳。

    坝上涂血葬犬信,耆卿还赞,冠上华芳。

    “好!”引来一片叫好声,予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这场现趸现卖的游戏,根本就不相信是从一个连男生都畏惧的大姐大作出来的诗词。

    “尚文浩,你来。”依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找话岔开大家好奇的目光。

    “我?不行不行,”尚文浩有些发怵。贞贞可是不依不饶:“小耗子来一个,小耗子来一个。”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尚文浩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一首《鹧鸪天》:泪眼潺潺忆重重,跫然凄恻映翠声。绣幄唇风空自诩,簟榻蝴蝶醉梦中。此一句,妆前痛,舄底绣红与君同。莫念早年莺燕语,青梅竹马只朦胧。

    “很不错的啦,”妈妈和爸爸耳语。

    贞贞又推荐:“该李天昊的了,”天昊用手摸了摸鼻子,有些腼腆,看了一眼戈瑶,说:“我写的词牌是《满庭芳》”于是,他站起来一手拿着诗稿,一手背到后面,活脱一个古代书生:

    《满庭芳》燕过秦艽,金碧潋滟,桥头谁人听晚。溪锁镇脚,萋萋翠色浅。竹篱墙,闲挂铃铛。空妆台,镜中嫶妍,胭脂薄衫寒。翘首,断纸鸢,裁去两靥,眼角仍乱。辩不清几只菡萏入潭。莫是枝头玉琯,惹人情丝澹澹。又一年,霪霪细雨,晴有登天难。

    “嗯,这孩子有天赋。”爸爸赞叹不已。贞贞坐不住了,她应该是我们班女生中学习尖子,尤其是语文从不服人,她的一首《天仙子》也博得一片掌声。

    《天仙子》啼螀渲景秋溅月,风奏羌音送竹排。光阴离弦何处去?书卷外,朱户台。静容深藏弄情开。尊里碧桃春色改,乌桕过红淡淡来。曲中搬弄珠花落。湿枕味,腰间裁。香尘晚径庭芳拜。

    “我来,”戴俊臣不甘示弱:“我的词牌是《青玉案》。”

    昨夜短风朱墨泣。更寒得,新人衣。螺髻只系塞外路。怕酒乱弦,月圆羞见。瘦树无春夏。白鸟束羽衔春赴。

    快风严面百芳屠。今誓妄许乘不度。盲雪茫茫,三十年路。归期问何处。

    “哇!不愧是秋老师教出来的。”戈瑶很是羡慕,张释用眼一撇说:“服了吧?”戈瑶没搭理他,却看了我一眼,“那我就跟学长学姐请教了。”

    《双双燕》岁过月杪,辜昃影重山。两行白鹭,剪断十里青烟。纸鸢云中相告,仕途路年方去长。半尺袯襫灯下,一卷新语相还。曼曲,金笛玉琯,登红圈锦,鸳鸯两盼。儿女还顾,霡霂做针线,牵住青丝千万。怎奈碧水金波,漫乡音,醨酒良言。偷看石楼油火,恰似初生孤莲。

    戈瑶的吟诗声音清爽的让在坐的听众鸦雀无声。

    “看得出小师妹是个大家闺秀,”张释这张爱嘲弄人的嘴让我很看不惯。“你来!”我有点气不过。

    “我来就我来,”张释也站起来,两手叉腰,竟然不看稿,默诵起来:

    《蝶恋花》愁去青云换银杵,漫漫曼辞,总绕心头树。钱塘车前离人路,

    昌谷堂下伴蜡梅。古韵峥嵘画鹧鸪,半吊黄钱,送暖将军泪。如月短命凤菲舞,一夜一觉又一都。

    “好!”妈妈给了个赞。“还有谁”妈妈问。

    “我。”我和苏美不约而同。我示意她先来,她也没推托,张口就来:

    《雨霖铃》风里迟暮。半履征程,草芥愁苦。六朝人间黼黻,只思量,生处浮屠。泅渡一挥百年,指间春山富。风尘样、胡曲燕殇,映带凌波轻落。新人复往辞旧路。怎奈何、梦里设埋伏。踏巫山三千荆枝,白布衣、青碧泬湖。案前夷狄,八尺长刀断金山阙。似还怕、朱蓝空荡,山河系鞲卢。

    她居然能写出这么长的诗篇,连予辉都有些嫉妒,我也就只有张口结舌的份了。武大郎服毒早晚都是个死,我算是逃不掉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自己壮胆打气:

    《念奴娇?赤壁怀古》日转星移,是情处,英雄弹缨垂绿。别雀还雨,白相苦、蒲圻风雨伤俱。帡幪江前,铁马滚翻,旌重苍穹闭。天下在心,众生愿为君故!望断彩云旧事,扯颈撘弓弦,贯金胄贾恤。杜康涂器,玉弓弯、无限岁月飞去。再入梁溪,只恐草庐先贤,狷介寡语。多少往事,执手同看朝夕。

    这可是一气哈成啊,谁也没想到我作的诗如此鸿鹄之志,气贯山河。连爸妈都是一副怀疑的样子。“给我看看,”戈瑶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把抢走了手稿。

    最后在大家的邀请下,爸爸妈妈各咏颂了一首诗词,爸爸的诗牌是《摸鱼儿》:远丠梨亭沁熏黄,洑转千回又望。烰里弦声只寂寞,难唱有情漫长。开郡邦!不惧怕、铮铮铁骑挂泥香。瘦影牵荡。欂卢也知趣,尊卑擎首,只比秋秧像。菡萏落,短风伤尽愁苦,唲嚅不见鱼浪。伏案束手留光阴,褒姒谁家深藏?夜叉将!算成败、再见莫非大王。情到深处,怒挂响铃铛。

    只叹佳人,又是恨一场。

    妈妈的词牌是《春草碧》:侁侁星罗耀九州。嵚崟未画出、鸧鹒泣。披血挂颅两千里,携酒三千洒芳地。揶揄东篱翁、掺掺细。瑾瑜断臂相怜,芙蓉梦戏。一饮淳酖尽,凭晒罗涤。小楼恐怕斜照,君逝故城影离离。庭院妆糊涂,春草碧。

    这顿盒子宴让大家十分尽兴,散席了,还都恋恋不舍,临行前,贞贞还问:“叔叔阿姨什么时候请我们吃海鲜啊?”众人大笑不止。

    爸妈送同学们到了门外,只有予辉和依宁还在屋里,两个人不知是有意磨蹭,还是故意让大家都出门,反正现在就剩下他们俩了。“我走了,”依宁一边系上防寒服扣子一边说。

    “嗯。”予辉顺手把围巾递给她说:“戴好了,别着凉。”依宁冷不防给了予辉一个吻。予辉的脸“腾”的一下子飞红,依宁笑着转身出了屋,对我爸妈说:“阿姨叔叔再见。”此时,予辉还傻愣的站在屋里。

    话分两头说,方片J去霍子谦家拜年,酒后多言,对上次被戴俊臣爸爸KO和依宁去他家提出的警告额为不满,心里更是不服,说找机会给他们点颜色。

    霍子谦不同意方片J的报复想法,怕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头来两败俱伤不说,还要牵扯到长辈。

    方片J想,这是霍子谦的借口,实际就想追戈瑶才是真正目的。上次让方片J带人吓唬戈瑶,就是想来个突然出现在戈瑶面前演一出一虎斗群狼,英雄救美的大戏,谁知弄巧成拙。霍子谦心里别扭,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得罪依宁的时候,他也不敢得罪,因为他怕曾经追过依宁被拒绝的事让众人知道丢面子不说,传到戈瑶耳朵里,那就真的一点都没戏了。

    方片J比霍子谦大三四岁,自从上完重机技校后就一直在社会上瞎混,俩人也是打架打出来的交情,要不是看在霍子谦有点势力也不会跟他鞍前马后,低三下四。见霍子谦的态度与自己的想法有分歧,也不想多说什么,心想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办,反正这口气得出。于是,把最后一口酒喝完起身就走。霍子谦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没有再挽留。

    方片J借着酒劲独自徘徊在戴俊臣家附近,目的很明显,是想再会会那个武术大师。不巧不成书,戴俊臣的爸爸戴清风还就让他等到了。原来,戴清风正好送串门来的同事出来,等同事开车走后,正要回家,不想与方片J打了个照面。方片J借着酒劲自以为两强相遇勇者胜,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结果被戴清风一个四两拨千斤,紧接着一个扫堂腿,方片J立马倒下。方片J这是第二次领教武术大师的厉害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戴清风看着他那诬赖的德性十分搞笑,问他服不服气,他到是挺乖,说服了。于是,戴清风把他拽起来,和风细雨地说:“跟谁啊?仇这么大?为什么?”

    方片J酒劲也过去了,脑子也清净了许多,便把心里的窝囊气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戴清风听后哈哈大笑,知道他没什么文化,勉强称得上一介武夫罢了。于是就耐心给他讲,都成年人了,遇事要多动脑筋,不能光给人家当枪使。霍子谦让你冲锋陷阵,出了人命还不是你去挨枪子。依宁上你家警告你是为你好,实际也是旁敲侧击给霍子谦听。

    几句话让方片J恍然大悟,哑口无言,顿时心服口服。非要拜戴清风为师,戴清风出于社会的责任感,也是为了挽救落后青年,竟破例口头应了下来,师徒俩当即约定出了正月,每周日到水上公园教习武术。

    戴俊臣得知此事第一时间约我在外院见面,我放弃了晚上一家人码长城的乐趣,按时和他如约坐在了外院篮球场的长凳上,正对着场外大型喷泉池。

    水池象是一面镜子,圆圆的月亮映在池面。附近那圆圆的几盏路灯灯光映在水里,就象是一颗颗星星,围绕着池中的月亮。一片一片臃肿的白云缓缓地移过池面,仿佛是一群老妇,弯着背,一步一步吃力地从月亮前面走过,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却透过云片的空隙影喷泉池。

    戴俊臣将他爸爸收徒的事叙述完了之后,我俩沉默静坐,双双仰望天空,感慨它不是只有严寒和寂寥,还蕴藏着无数的美丽,这种美丽来源于内心,是内心深处一股袅袅的炊烟。天空真是太美了!有许多璀璨的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在炫耀自己的美丽。它们有的在说悄悄话,有的在呼呼地睡大觉,有的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地看着地球上发生的趣事,闪闪烁烁的星星和千变万化的月亮,真是一对完美无缺的好搭档呀。

    当晚回到家,我洗漱完毕就钻进了予辉的房间,不等他问,我就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戴俊臣约我出去的前后经过。予辉听后感到很高兴,更为戴俊臣的爸爸文武双全的大智大勇而赞赏。

    这一夜,我们哥俩把上高中以来所遇到和经过的事前前后后总结分析了一边,越说越兴奋,特别是谈论到依宁,予辉的神情表现得从来没有过的激动。以至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余地,正好,我就当做催眠曲,迷迷糊糊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大年初五,民间称之为破五。这一天老百姓都在家剁白菜包饺子,老人说这是剁小人,一般不让小孩子出去串门。

    霍子谦在家闲着无事可干,起床后吃了两块蛋糕,就来到小区外附近的一家游戏厅。进了游戏厅一眼就看见四伟正聚精会神跟游戏机较劲呢,便坐在他身边,打了个招呼,开始玩起了“僵尸大战”。

    玩了一会,霍子谦递给四伟一支烟,说:“那天是你给依宁报的信?”四伟把烟卷架在耳朵根上,眼睛盯着游戏机,手没停,嘴里“啊”了一声。马上又觉得不对劲,停下游戏机,侧身看了一眼霍子谦,解释说:“我只是替人找耗子,后来听说是你的人打了高二九班的人,要知道是你的事,我才不管呢。”

    “嗯,你知道我和依宁的事是吧?”霍子谦阴阳怪气的腔调,让四伟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说:“听到点风声,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

    霍子谦哼了一声:“装傻充愣一个子不少挣。”

    “嘿嘿”,四伟陪笑。

    前面说过,依宁的姥爷是高干,蹲牛棚时结识了同样被劳动改造的老新华中学校长,也就是霍子谦的爷爷。两个人成了患难之交。双双平反后又都回到了各自岗位,也成了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这样一来二去,两家走的比较近,霍子谦从初三就追依宁,起初依宁对霍子谦也有好感,把他当做哥哥,只要被谁欺负了,或有委屈了,霍子谦当仁不让就去“拔创”,反之也是一样。初中毕业前,霍子谦明目张胆在学校挑明依宁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意思是,我霍子谦马上毕业去上高中了,我离开后,谁也别想打戈瑶的主意。这让快要上初三的依宁很难看,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腻味人膈应人。尤其这事不知怎地就传到了依宁姥爷的耳朵里,老人家气的直哆嗦,随手就拨通了霍子谦爷爷家的电话,阐明观点,孩子还那么小,我们不同意!在学校造成的恶劣影响你们要负责任!

    结果,霍子谦不但挨了一通臭骂,两家老爷子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后我们俩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参合。”霍子谦对四伟说。

    “是。”四伟应诺。

    也就是这一天,苏美为了答谢我家的宴请,约我们哥俩去看电影,并且叫上了依宁。可巧的是,在影城大厅遇见了戈瑶和天昊。戈瑶看见我的第一眼感觉很不自然,我心里也有点酸楚,各自里都明白,却也只是用微笑应付一下内心表露出来的尴尬。聪明的依宁不想看到这一幕,主动过来和他俩打过招呼,拉着予辉就去服务台买爆米花。苏美似懂非懂,借口去了洗手间。

    其实大家见戈瑶私下与天昊出来看电影,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我们仨愣了一会,又都想没话找话,于是出现了不合拍的异口同声“你们……”、“没想到……”、“真巧……”,然后又都回归愣神……。好在予辉买了六纸桶爆米花,说俩人拿不了,就喊我们过去,也算是解了围。

    从影城出来,予辉提议找一家饭馆吃完饭再各奔东西,大家一致表决没有意见,于是向登瀛楼进发。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看见霍子谦和四伟在马路对面的游戏厅门口跟三个同龄人打架,我和天昊拉着苏美戈瑶姐俩想走掉,而予辉在犹豫,只有依宁快速跑过马路,横挡在他们中间。

    “宁姐?”四伟虽然比依宁大,但这可是圈里的官称啊。

    霍子谦先是一愣,又怕她被误伤,就用身体挡住她,说“你别管!”

    依宁对他们俩没有理会,上前一步问那仨人:“怎么回事?”

    “他说看我不顺眼,就动手了,”一个细高挑的指着霍子谦说。那两人直点头,看他们这样子也都不是打架的料。

    “没伤着吧?”依宁没等他们回答接着说:“看来也没什么大碍,走吧。”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再说什么,走了。

    依宁回过头来就冲四伟发火:“怎么又惹祸?幸亏是老实孩子,要是遇上横茬的,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依宁没有看霍子谦一眼,但他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得。这时,我们几个也都站在了依宁的旁边,为她的果敢行为暗暗佩服。

    霍子谦搜索一遍我们,把找眼点落在了予辉的身上。他的眼神很凄凉,没有了往日的犀利霸道,到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标着四伟膀子向自己家小区走去。

    简单截说,众人吃过饭,约定几天后再相见,便各自散了。

    再说,这天张释父亲到宋校长家拜年,谈话间,宋校长透露要解散高二九班,原因是学校要精简,老师队伍要压缩,九班的学习成绩参差不一,好坏学生要分开。在张主任看来这理由再荒谬不过了,所以当即提出反对。

    “张主任,在我的记忆里你还是第一次反对我的决定对吧?”宋校长直视着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张释虽然成绩不如意,但放到尖子班带一带,拉一拉还是可以的吗。”停顿片刻,又说:“你的副校长问题,教委马上就要批下来了,这个时候咱们领导班子可要保持一致呦。”

    张主任被上司软硬兼施的话弄得哑口无言。

    张释这天见他父亲回家后闷闷不乐,一脸的踌躇,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又惹他不高兴了。毕竟也是个比较孝顺的孩子,不想大过年的让父亲生气,就小心翼翼主动搭讪哄他,不曾想他父亲叹息一声,然后就把学校要拆散高二九班的消息告诉了他。张释问为什么?他父亲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千叮万嘱不要参与。

    整整一夜,张释转辗反侧睡不着,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于是起身提笔写了一封致学校领导的公开信,其实就是质问一个问题,要校领导给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就在快要开学的最后一个返校日,学校宣传栏上贴着一张赫然醒目的公开信,我们这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不只是我们九班,包括全年级都炸了锅,予辉找到依宁试图让她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但她表示这件事情不知从何下手,学校领导层的事,作为学生无能为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校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以应对接下来不可预测的躁动。同时对张主任提出严厉批评,张主任不服,当即提出质疑。

    三天之后,宋校长接到依宁表哥的电话,一场风波就这样神奇的平息了。我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