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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火焰划过空气,却没能命中它的目标,卢淘虽一副仰仗修为更高而目中无人的模样,实际上却还是注意着宋玉阶的偷袭,自然不会被轻易伤到。
火焰命中地面后并没有熄灭,竟将水泥地面烧穿,甚至将其下的沙土都结晶化了。
“这堪比先天境界的高温火焰,以你一个二级异能者,又能发出几次呢?”卢淘一脸不屑地看着宋玉阶,实际上心中还是一惊——对方竟然真有能伤到他的手段!
“老贼!”宋玉阶唾了一口,面色有些苍白,仅是刚才那一道火焰的消耗,就比之前用出的所有火焰异能消耗的能量还要多。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血红色的雨,将地面参与的蓝色火焰浇熄,也让宋玉阶的身体感到了无比的冰冷。
“你们又能怎样呢?终究还是输了!都给我抓起来!”卢淘感受了血雨中的能量,哈哈大笑着,也不顾自己等人这次地位还在血族之下,顺口就把剩下的血族都指挥了。
几名血族面露不愉之色,但是形势比人强,只能默认了卢淘在此的地位,和卢淘带来的宗派弟子,将宋玉阶等三人所在的一小片区域团团围住。
柏秋寒依旧躺在地上,他并没有晕倒,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只是他知道,就算现在向卢淘出手,也不过是再败一次而已。
血色的雨消耗着他的真气,降低着他身体的温度,但柏秋寒的心却依然冷静。
“如果老宋能伤他,那么……”
柏秋寒不需要用眼睛看,精神力发散出去,就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和周、岳两名教官一样,被当成了失去行动能力的存在,并没有人来注意他们的动向。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卢淘并没有意识到以柏秋寒的《炼法真诀》真气之强,只是在他的秘技之下受了轻伤,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入体的阴毒真气排除。
现在的柏秋寒心中有一股气,他无法忍受,在这片应该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还要跪倒在入侵者面前、任人鱼肉。
“这没有道理!”这是在在他的心底,想要大声喊出来的话语!
在大庭广众下追杀没有道理!
对失去至亲的少女步步紧逼没有道理!
将人平静的生活破坏、随意杀害无辜之人没有道理!
在别人的国家、别人的土地上肆意横行没有道理!
在其他的练气士甚至于在一些“阅历”足够长的“大人”看来,柏秋寒的想法或许是幼稚乃至于不可理喻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柏秋寒现在还是一个人,哪怕手上已经沾染了别人的鲜血,他还是一个会对不平之事感到愤怒、对不公正之事感到愤慨、心中仍秉持着名为道理的光辉的——人!
所以这股气,在柏秋寒的心中越升越高,最后竟似要熊熊燃起,让他的身体仿佛都发起烧来。
精神力放在得意洋洋的卢淘身上,柏秋寒觉得不爽,非常不爽,像在夜市的道路上一般,像在女寝的天台上一般,像在学校里那片树林中一般,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手不会再颤抖了。
于是柏秋寒身形暴起,精神力与念力同时爆发,已是手无寸铁的他,随便从包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就向卢淘奔去。
“咦?”对于柏秋寒的偷袭,卢淘也是一惊,不过身为血气化精境界的练气士,柏秋寒的动作在他看来还是有些慢了。
不过下一刻,卢淘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住了。
达到柏秋寒操作极限的上百道识剑,几乎同时刺向卢淘的灵魂,然后爆散。
哪怕卢淘是血气化精,哪怕他已经做好了防范,还是在数量的暴力中,出现了瞬间的失神。
然后念力到了,爆炸的冲击波,让卢淘那整起的曳撒出现了褶皱、然后破碎,他那不似上了年纪的人的细腻皮肤,也在衣物破碎之后出现了数道血痕,其下隐隐渗出鲜血来。
这位血气化精境界的练气士,此刻到像是街边的乞丐一般!
“老宋!”柏秋寒大喊。
一切发生地都如此突然,以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宋玉阶没有,所以那幽蓝的火焰再次于他手中聚集,火焰旺盛的燃烧着,比刚才那道火焰更加耀眼、也更加……危险!
柏秋寒很清楚自己的念力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破掉卢淘的护体真气,但他还是向卢淘冲去。
明明卢淘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明明卢淘手中的长剑已经扬起,哪怕前方就是落幕,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因为他做出了决定,至于此刻的体现,就是要干掉这个耀武扬威的老贼,不惜代价!
卢淘的长剑终究没有刺中柏秋寒,因为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小子,你做的很好了,活下去——”
岳教官说话的声音丝毫不像一个身受重伤之人,突然从十多米外奔来挡在两人之间的行动也不像。
但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所以那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暴虐的真气将他的胸口炸开了一个大洞,几乎把他的身体炸成了两半。
那双眼睛仍未合拢,而是看着、看着面前的敌人,看着那闭上眼就再也看不见的天与海,看着那想要付出生命、甚至是已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土地。
那双眼中的光芒已经黯淡,只是其中愤火却没有消散,燃烧着的、没有温度的火焰,似乎是想要将面前的侵略者吞噬。
“——活下去,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他这样想着,在生命的最后,好像又回到了那次任务之中,只是现在,要换成他来保护并肩作战的人了!
意识还是随着破碎的灵魂一起消散,他终究不能用心中的愤怒杀死他的敌人,只能任由残躯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屈服。
“不自量力!”卢淘也愤怒了,愤怒与那双眼睛——弱者,凭什么可以对强者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再次举起了长剑,身上伤痕带来隐隐的刺痛让他的愤怒更盛,然后他看见了、看见了比他的情绪更加高涨的人,而且……近在咫尺!
在岳教官身死的那一刻,柏秋寒没有走神、甚至也没有感到悲伤。
因为他没有时间去走神,没有时间去悲伤,只不过他心中那股气,已经燃烧到了顶点,迫切地想要把多余的能量释放出去。
所以他来到了卢淘面前,与之相距不过几十厘米,然后他随手握在手中的石龟,拍在了卢淘的头顶上。
以血气化精境界的肉体强度与护体真气,就算是铁棍劈在头上,先弯曲的也是铁棍,但是那轻盈的好像是石膏做成的石龟砸在卢淘的头上,不仅没有破碎,反而把这个血气化精练气士砸得头破血流。
血气化精,这个境界正如其名,乃是周身气血都化作精血,早就排除了杂质,对于普通人来说都能算作是补品一类。
而飞溅在那石龟上的血液,并没有顺着那光滑的石质上滴落,而像是渗透进了石质之内,然后被吸收殆尽。
石龟之上泛起了一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芒,只是这细微的变化,并不是还在战斗中的两人有闲暇可以注意到的。
卢淘毕竟还是人类,头部遭受重击之下,也是一阵目眩,只是他心中愤怒更甚,打算一旦恢复精神,就要把那个小子碎尸万段才满意。
“秋寒,让开!”宋玉阶喊着,他手中的蓝色火焰已经升起足有半人高,那苍白的脸颊上尽染幽蓝。
柏秋寒没有退让,因为卢淘已经又扬起他的长剑,只是些许的目眩,并不能保证宋玉阶这全力一击能够命中。所以他收起石龟,准备硬接这一剑,然后和卢淘一起在火焰中燃尽。
柏秋寒没有防守,而是凝聚起精神力,就算当场被刺杀,他已经凝聚好的识剑也能制造出能让那道火焰命中的机会。
然后卢淘的剑又一次落空了,因为有人扑到了他的身上,带着百米冲刺的冲击力量,竟强行偏移了他的剑路。
他的眼中带着悲戚,那是对身死战友的哀痛;
他的眼中带着愤怒,那是对敌人的痛恨;
但他的眼中还有坚定,那是想要保护长久以往想要保护之物的坚决。
从初见面时,周教官的态度就显得温和,仿佛与同来的岳教官来自两个世界,但是他此时抓住卢淘的双手却显得无比沉稳和有力,就像是周身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不存在一般。
卢淘愤怒地想要将那只蝼蚁甩开,但不论他如何动作,哪怕打断了骨头、戳瞎了双眼,那双手还是如此有力,拖延着卢淘的脚步。
“宋玉阶同志!”
声音里没有濒死的绝望,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于是宋玉阶手中的火焰喷射而出,那只因为使用超过境界的能力而烧伤的右手缓缓举起,靠在太阳穴边,行了送别的最后一礼。
那是向殉道者的致敬!
他们不是没有信仰,不过他们所信仰的不是徒有其名的神灵,也不是虚无缥缈的教义,他还有他们,愿意为之牺牲的,只有心中的理念。
火焰在柏秋寒面前爆炸,将其中的两人笼罩,蓝色的火柱直升天际,仿佛想要将那轮血月点燃。
天空这一刻终于不再是红色,而被幽蓝所取代,明明是冰冷的色彩,却让柏秋寒感到了一阵温暖。
是火焰的温度?
亦或是……人心的温度?
麻旷义已是满身伤痕,甚至握着长枪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而作为他对手的卢耀,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至于那两名吸血鬼,则是由莫撒带着身受重伤的阿尔亚先行离开——哪怕再怎么不睦,莫撒也不可能放任家族的战力平白流失,只是已经失去双手的阿尔亚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人的战斗持续了数分钟,麻旷义却很清楚,如果不是卢耀想要折磨自己,那他早就已经身死道消,根本支撑不到这个时候。
只是他仍旧没有放弃,哪怕只是拖延住一个血气化精境界的高手,也能给马名扬等人不少帮助了,至于性命?
早在叛出幻夜血宗之时,这个名为麻旷义的男人就不再是为自己而活,如果不是为了心中残存的良善,那么他就不会计划毁灭他渡过大半过往时光的归处;
如果不是为了心中残存的道义,那么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为了那些被高高在上的练气士大人们视为蝼蚁的普通人拼上性命。
握住长枪的双手不再沉稳,但却足够坚定!
卢耀开始不耐烦起来,他预计的、应该出现在那个叛徒脸上的或悔恨、或恐惧、或绝望的表情,竟然一样也没有看见,就算已经满身疮痍、就算已经油尽灯枯,那个人依旧战斗着,毫不迷茫的战斗着。
又是几个回合的交手,麻旷义体内的真气已经在连续战斗及血雨的侵蚀中消耗殆尽,那银白的长枪终究还是脱离了双手,飞向天空,然后无力地落下。
卢耀还是没有下杀手,他仍旧抱着最后的希望,他想看见,想看见那个人的脸上出现他们曾经有过的绝望。然而他失望了,他仍然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绝望,所以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打算割下这个叛徒的头颅,看看他在临死前一刻是不是还能维持住那让他恶心的表情。
然而枪响了。
是小口径的手枪,军官的配枪。
子弹的初速并不快,对于血气化精境界的练气士来说更是如此,所以卢耀甚至没有躲闪,只是一挥长剑,将子弹荡开。
但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马名扬和李忠插入两人中间了。
将手枪放回枪套之中,马名扬将麻旷义挡在身后,以锐利的目光看着卢淘。
“幻夜血宗?”
“血宗早就不在,不过毁灭它的人,终究会付出代价!”明明是同时对上两名实力上来说不逊于自己的顶级体修,卢耀却没有丝毫怯意。
“所以只能依附他人?”李忠不屑地嘲讽着。
卢耀看了李忠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长剑的剑尖对准了他。
于是不必多言,又一轮的交手开始。
对于大部分练气士来说,所谓体修,就是功法差劲导致境界没法提升的杂鱼,这些杂鱼像泥里打滚一样锻炼,换来不过能强盛最多几十年的肉体力量,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炼体不练气,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更何况就算是最强的体修,也不是先天境界练气士的对手,这让包括卢耀在内的练气士,对这些纯靠蛮力的人形猩猩都不免低看两分。
但是交手之后,卢耀就知道自己错了!
体修虽然是那些失去希望的人无奈的选择,但是经过磨练的肉体与精神却更加坚韧,在被迫和马名扬对了一拳之后,卢耀那已经遍布精血的肉体久违地感觉到了疼痛,不仅是疼痛而已,这一拳下去,甚至经脉的内气都变得散乱了几分。
马名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却仿佛毫不在意般继续猛攻,逼迫卢耀与他正面角力,卢耀也用上了宗门秘技“影击”,但也只是让马名扬嘴角渗血,根本不能减少他拳上的力量。
卢耀不觉得继续打下去自己会输,体修的肉体再强也是有极限的,也不可能一直硬扛他的秘技,只是旁边还有一个李忠虎视眈眈,他开头的挑衅还能说是无知带来的自信,要是继续打下去,那就是愚蠢了,更何况……
“真当你们赢了?当大阵结成之时,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哈哈哈哈……”卢耀借着和马名扬对拳之势连连后退,嘴上虽还放着狠话,人却是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看着虎头蛇尾的敌人,马名扬没有选择追击,而是面色一红,吐出一口鲜血来——硬接秘技,他又怎可能毫发无损?
“走,先去接应他们!”马名扬拭净了嘴角的血痕,看着学生宿舍方向,面露忧色。
“我也一起!”麻旷义捡起了落在一旁的长枪,将其重新拆成三节棍,收在衣服的暗袋之中。
“麻先生,您……”马名扬一脸歉意地看着满身是伤的麻旷义。
“没事,还撑得住。”麻旷义笑着,“撤回去也不一定安全,随便遇到一个高级血族我就要完蛋,还不如跟你们一起行动。”
听着麻旷义半开玩笑半认真话语,马名扬也是一笑:“好,那就走吧!”
只是前方的血色与黑暗之中,却并非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