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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人?五百人……”苟建名在帐中来回踱步,口中无意识喃喃出声。
赵武已经背叛过了两次,那第三次也就顺理成章,所以苟建名这边顺利得到了明城有五百骑兵就在左近、将要驰援的情报。
“明城不可能为我调动军力,绝不可能!那他是要对付谁?”苟建名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但那确实太过荒谬,难道这多年没有大战的灵元界,以游者联盟进攻映城为导火索,就要开启战争时代了吗?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苟建名叹了口气,自语道。
“是打还是不打?”柏秋寒问道。
苟建名面色一肃,这句话的确是一语中的,不论其后有怎样的乱流,对于他来说,选择似乎就只有这两个而已。
“不,我们没有选择。”就在苟建名沉默时,柏秋寒却忽然摇头,同时看向苟建名,想要看看这名大游者在面对如此境况时是否还能维持那份坚定。
苟建名没有让柏秋寒失望,他的眼中并没有半分迟疑。
“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身后就是苟建名苦心经营多年的村落,不可能放任明城与陈惠等人肆虐,撤退绝不在选项之中,他所能做的,唯有决死一战。
“你有多大把握能胜?”柏秋寒问道。
“一点把握也没有。”苟建名苦笑,“如果是陈惠那帮乌合之众,我这些人一个冲锋就能击溃,但明城的正规骑兵,有数量优势不说,其训练也不是我这摸索行进的可比,若是正面对上,胜负可想而知。”
在柏秋寒面前,苟建名没有丝毫隐瞒,将己方的困境尽数说出。
“就算先生出手助我,但对方也有明城将军在……”
和朱涛交手的经过,柏秋寒自然也说给苟建名听了,苟建名虽非那个层次的人,但以他的聪明,又怎看不出来两人交手只是五五之数,甚至柏秋寒在力量上还要逊色于对方呢?
“那就先动手吧!”
“先动手?”苟建名陷入了困惑,他自然想过在陈惠和明城军队会和之前先行将当前最大的对手消灭,但不谈之后会面对怎样的报复,就凭他这些人手,偷袭明城军队能否将之击败都是未知数,更不要说将之击溃了。
“是的,先把明城的援军解决了。”
“想不到啊,我这么早就要和明城正面接战了。”苟建名叹息。
“苟先生,不需要你露面,甚至你的人都不用出现在那里。”柏秋寒却摇头。
“您是说?”
“我一人足矣!”柏秋寒露出了笑容,只是笑意中却隐含着苦涩。
“这……”
以苟建名的常识来说,就算是由那些城主出手,以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彻底击溃五百骑兵,更别说柏秋寒那只相当于灵元脱体的实力了。
但那些外域之人是超脱他们常识的——在和柏秋寒相处的日子里,苟建名逐渐体会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短暂地犹疑之后,苟建名对柏秋寒深深一躬,恳切地说道:“我这便差人打探位置,一切都拜托先生了。”
柏秋寒将苟建名的身体托起,二人相视一笑。
而就在苟建名准备出言调动斥候之时,帐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进来!”苟建名眉头皱起,能让自己的下属如此慌张,只怕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苟建名话音刚落,一名身着皮甲的游者便窜了进来,快速对着帐内二人各施一礼后,他带着几分张惶地说道:“老大,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游者联盟的,想要见你!”
“游者联盟?”苟建名一惊,他刚刚猜想到明城想要对付的目标是谁,却没想到正主就找上门来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也许不是坏事。”柏秋寒却看了苟建名一眼,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难道你……”苟建名理解了柏秋寒眼神中的意思,不禁感叹果然是艺高胆大,但他又细细一想,这似乎真的可行。
“总之先去见一见吧!”柏秋寒拍了拍苟建名的肩膀,说道。
“也好!”
苟建名的营寨门口,数十荷枪披甲的游者警惕地看着正站在壕沟之外的五人。
这五人身着虽是便于行动的服装,但缝制精细、用料精良,加之其自称游者联盟之人,是以苟建名手下游者慌忙通报的同时,也不得不拉出足够人手将这几人牢牢看住。
壕沟之外,为首那人负着右手,左边袖子空空荡荡,看似宽厚的脸上却满是不耐烦的神情,正是被游者联盟盟主派出来与苟建名联络的吴长明。
在接到命令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哪怕心中有再多意见,盟主大人的权威也是绝对的。
所以他也目睹了两方初次交锋的全过程,对于陈惠这边的人数他倒没有特别惊讶,毕竟有明城的支持,聚集千人倒也无可厚非,但苟建名这边的组织和训练水平却让他刮目相看,只是这就足以让盟主大人抛出橄榄枝了吗?
不过两方的战斗已经结束,就算是完成任务吧,吴长明还是选择纡尊降贵地和这些野草样的东西沟通一下,当然,由于情报的缺失,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明城的将军已在陈惠营中,更不知道明城正有五百骑兵正在靠近。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把任务完成,然后给这个敢于把自己关在门外的游者一点颜色看看。
“却不知是联盟的哪位大人大驾,苟建名有失远迎,请恕罪。”与面对郑文坚时不同,苟建名却显得非常高调,就像是害怕游者联盟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的。
“这倒与文坚说的不同,难道此人真的暗中欺瞒了什么?”吴长明的暗中思考归暗中思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喊道:“我乃游者联盟长老吴长明!”
一句话间,声威却比苟建名强到不知哪去,就连营寨门口的游者也多是面色一白。
吴长明话音刚落,正想看看对方有何回应,却见一人连滚带爬地从营寨中跑了出来,撞开营门,带着一地烟尘扑到了吴长明身前。
“原来是吴长老大驾,在下实在是失礼……失礼……”苟建名擦拭着额角冷汗,一面用惊疑的眼神望着吴长明的断臂。
吴长明冷哼一声,赤红灵元脱体而出,强大的压力强行按下了苟建名抬起的头颅。
“长老恕罪,长老恕罪!”
听着苟建名不断的告饶,吴长明身后就有一人嗤笑道:“前踞而后恭,徒惹人笑。”
此言一出,另外几人也一同笑了起来,吴长明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默默观察着寨中游者的表现。
没有一人出头。
甚至连不满的神色也没有。
这让吴长明十分满意,同时也再次确认自己的看法的确是对的。
“带我入营。”吴长明收回灵元,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苟建名,寒声道。
“是,是!”
苟建名得到喘息之机,赶紧起身,转身对营中属下怒吼道:“还不快点散了,准备给长老大人接风!”
寨门口的游者这才作鸟兽散,苟建名又换上了虚伪的面具,带着最真实的假笑为吴长明引路。
吴长明将整片营地细致的看了一遍,虽然仍看不起苟建名,但对此人的准备能力却还是暗中赞叹。
只是吴长明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违和感——苟建名的表现正符合他对于游者的看法,实在是太过符合了,而那样的草芥,是怎么组织起这样的军队的?
然而每当吴长明升起这种疑惑时,苟建名又用那愚蠢滑稽的表演将其打消,到得回到大帐之时,吴长明也开始相信苟建名能成事凭的不过是运气而已了。
但在世界上,或许一时可以依靠运气,却哪能永远靠运气?
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吴长明不过看似精明,这是暗中观察的柏秋寒对他的评价——在看到游者联盟来人是吴长明时,连柏秋寒都觉得计划已成功了一半。
见苟建名引人进了大帐,柏秋寒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又到营帐边缘,用精神力探查了一番,才露出笑容,再度隐没了身形。
大帐之中,吴长明身坐主位,其他四人侍立身后,反而是身为此间主人的苟建名站在下面,如同被审讯的犯人一般。
“苟建名是吧,你可知本长老此来何为?”吴长明端起早由苟建名手下准备好的茶水,呷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问道。
“在……在下不知。”
“盟主大人说想要招揽你……”吴长明语气一顿,看着苟建名脸上升起的喜悦,而后又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但是你觉得你配?”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奢求盟主大人青睐?”
“区区游者,宛若草芥,真不知哪来的自信哪!”
另外几人纷纷出言嘲讽,话是越说越难听,而吴长明依旧没有制止的意思,似乎乐见如此。
苟建名面色越发苍白,最后更是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在下实在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只求长老指点迷津。”
“哼,还懂得点事,本长老现在有些累了。”吴长明摆了摆手。
“是、是,还不来人!”
看着苟建名殷勤地为自己准备着筵席,这几日赶路的苦闷好歹驱散了些,只是他却不知,苟建名此时的笑意倒有大半是真实的。
“还好没放掉那些探子!”苟建名暗自庆幸自己先将那些人藏了起来,不然不论是被吴长明发现、还是他们向游者联盟透露了柏秋寒的情报,这个计划都难以成功了。
这场筵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几天里只能在马背上和烈日下啃干粮的吴长明等人被酒食拖住了步伐与视线,却不知在席间陪酒的苟建名已经在暗中指示多少调动了。
直至深夜,吴长明等人才在大帐中歇下,而满身酒气的苟建名,却在离开大帐之后,抛下了眼中的迷离,变回了那坚毅的面容。
柏秋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前,向他点了点头,道:“各方探子已经回报,想来现在朱涛已经得到了消息。”
“正好,我这边情报也回来了。”苟建名亦点头,他在见吴长明之前,便已派出大量斥候,在陈惠大营到明城的方向搜索,甚至让最精锐的几人带上了他苦心培养的信鸽,才终于及时传回了那支骑兵的动向。
柏秋寒闻言舒了口气,却没有急着问询明城军队所在,而是对苟建名道:“这种手段,以后尽量少用吧!”
“我知道。”苟建名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对柏秋寒关系的谢意。
苟建名现在的手下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自然知道他那副谄媚滑稽不过是演戏,不仅不会因此对他产生轻视,反而会敬佩他为了大家甘愿受辱。
但随着势力的扩大,以后总会有其他不知情况的人加入进来,那时苟建名再进行这样的表演,就是徒灭士气了。
“先生不用担心我。”见柏秋寒面有忧色,苟建名展颜一笑,道:“还是先说说情报吧!”
“他们在何处?”
“陈惠大阵以北三十公里有座矮山,明城的军队就在那山脚驻扎,就算他们节约马力,缓步行军,明夜也就能和陈惠汇合了。”苟建名沉声道。
“那我马上就动身!”
现在离天亮最多三四个小时,而两地的直线距离都是五十公里以上,其间还要避开陈惠的大营,就算是以柏秋寒的身手,也想要多些时间来准备才好。
“好!在先生功成之前,我定将那吴长明拖在我这营中!”苟建名从一开始就没有问柏秋寒打算怎么做,因为他相信,面前这个外域青年只要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你要小心。”柏秋寒拍了拍苟建名的肩膀,“如事不可为,就……”
“吴长明可比那个郑文坚好对付多了。”苟建名却是自信地笑着,“我最会对付的就是这种人!”
“那好,我去了!”见苟建名如此,柏秋寒同样再不多言,将怀中束好的襁褓紧了紧,蒙上黝黑的面巾,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总是我们的情报弱势,这次就要反过来啦!”苟建名低头冷笑一声,而当他再抬起头时,却又变回一副醉醺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