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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安承认，她有点感情用事。
大概是因为宁雨刚刚离开她不久，大概是因为她想到小丫单纯的笑和真诚的眼。
小丫那么瘦弱，却要撑起一家的重担，打好几份工，面对刘春来的纠缠，哪一样都是难言的痛楚，可现在，就连她死了，也没法讨个公道。
林靖安短促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婉姐，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酒店出了人命，就这能瞒天过海的瞒过去吗？”
“深哥有这个能力，一定能摆得平，风平浪静的度过，”阿婉吐了个烟圈淡淡道。
“对，周先生摆得平，可是小丫呢，她就白死了？”林靖安把信封扔到桌子上，“就值这点钱吗？”
阿婉转头看着她，透过薄薄的雾，林靖安依旧可以从她眼中看到凉薄。
“不然呢？得到正义？正义值多少钱？可以让她哥哥的病好吗？可以让她活过来还是让她的家人幸福快乐？”
她哧笑一声，“如果你不信我说的，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看什么？”林靖安心头一紧。
“拿上这些钱，去医院看看她的哥哥。”
林靖安思索了半晌，觉得这也算是为小丫做了一点事情，点头同意，拿上钱转身往外走。
“有些事情，同情不会让它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是有可能会为得更糟。”
阿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靖安一手扶着门，没有回头，“可总好过，冷着心肠什么也不做。”
她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二楼喧嚣热闹，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一切如常，林靖安路过一间正好开门的包厢，里面传出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人在纵情歌唱。
她心里有些发闷，换了工作装，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把眼妆化得神彩飞扬，倦色和悲伤压在妆下。
重新回到走廊，像一只游魂，微笑着游荡。
一直忙到半夜，林靖安才回去顶层，她往周沐深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期盼的，期望周沐深能够回来，谈一下小丫的事，她更期盼周沐深不是冷血的，而是有情有义的。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她回到房间，脱掉衣服站在沐浴底下，在热水浇下来的时候，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之前的那些过往，还有宁雨和小丫，都在这泪水里来回浮现流转。
她们都是最底层的人，没人依靠，只能奋力挣扎，可即便是这样，很多人依旧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以前的很多事很多人以为都忘记了，现在却出现在她的梦里。
天不亮她再次惊醒，再没有一点睡意。
她倚着窗子，看着东方的那一片微光，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夹在指间，玻璃微凉，外层还有淡淡的潮气。
脑子放空了许久，一直到天光大亮，她收拾好自己化了个淡妆，换了件黑色的旗袍拿上包去医院。
这个时间还早，医院里的人也不太多，有一些家属拿着餐具在买早餐。
她按照那个装钱信封上的病房号直接坐上电梯，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这里就是普通病房，连楼道里都住着病人，通风也不好，早上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直冲鼻孔。
林靖安摒住呼吸，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她往里走了两步，这间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一张病床空着，一张病床靠另近门口，躺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合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醒着。
林靖安看着他的脸，和小丫有七分像，只是他很瘦，两腮有些凹陷，嘴唇灰白，指尖也有些泛白。
大概是察觉到林靖安的注视，他睁开眼睛，眼中全是倦色，“你是……”
林靖安笑了笑，“请问你是小丫的哥哥吗？”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对，我是。你是小丫的朋友吧？来，请坐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椅子刷着白漆，现在有些微微泛黄，椅面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林靖安没坐，上前几步说道：“我是小丫的同事，她……”
她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小丫死了，这种话她实在不太好说出口。
“她是让你帮忙来送钱的吧？”男人问着，目光扫过林靖安的包。
“是的，”林靖安回过神，从包里把那个信封拿出来，里面的钱多了五千，是她在医院门口的ATM取的。
她递过去，男人接过，伸手在信封口扒拉了几下，随后塞在枕头底下。
林靖安感觉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轻轻笑了笑，“你一定比她挣钱多吧？”
“什么？”林靖安一怔。
男人笑容加深，靠着床头重新打量她，手指着她的包，又指了指她的大衣，“看这些东西也能看得出来，你长得也好看。”
“……”林靖安有点想笑，“小丫挣钱也不少，只是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她肩膀上的负担太重了。”
她说完这句有点后悔，毕竟这位哥哥也是个重病号。
“她挣钱容易啊，你们这行挣钱快，又不累，”男人的眼中光芒闪动，“我懂的，没病之前我也是……”
他说着忽然咳嗽了几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林靖安看着他，就是不想把杯子递给他。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老太太，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深咖色的棉衣，手里捧着一个不锈钢的饭缸。
看到男人咳嗽，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倒了杯水给他，又是拍后背又是前心，好一会儿男人才恢复过来。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林靖安，目光警惕又羡慕，“你是谁呀？”
男人在一旁说道：“妈，她是小丫的……同事。”
他说完又说了句什么，说的是方言，林靖安听不懂，就见这话说完，老太太重新打量了林靖安几眼，脸上浮现几分笑，这笑和刚刚截然不同，眉眼间带着一丝轻蔑。
林靖安微眯了眼睛，淡淡说道：“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那最好了，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