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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皮清火,专治嘴贱。
陶三春是奚落郑恩,郑恩却当了真:“这,这个,你说得赔多少?”
陶三春戏耍地说:“看你这个柴大哥嘴巴甜,会说话,给你少算点,吃的毁的外带罚款,你拿十两银子算了!”
郑恩听了,便当是真,也觉得应该,便在身上摸来摸去,无奈他和柴荣一起,吃喝有人管,自己身上从不带钱,只得向柴荣说:“大哥,把吃的、弄坏的瓜钱赔了吧?”
柴荣故意逗他:“瓜是你吃的你损坏的,怎么让我赔?我才不管呢!”
郑恩急得直搓手,向陶三春不好意思地说:“等回到军中,发了饷银,给你送来,好吗?”
陶三春说的是奚落话,郑恩却当了真,反弄得陶三春十分尴尬,好像是她真的很小气似的。
她一时没法转弯,只得顺着往下说:“不行,没钱你就别想走!”
柴荣忙绰趣地接了一句:“三弟,走不了啦,你就住下吧!”
郑恩没干过缺德事,又特别爱惜庄稼,如今被柴荣支使,毁瓜闹事,想赔又没钱赔,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苦瓜着脸说:“你可得快点拿钱来赎啊!”
陶三春见郑恩如此实诚,连奚落话也听不出来,忍不住又掩嘴偷笑了起来。
柴荣见此,心中猛然一动,暗自想道:陶三春武功高超,是当世巾帼豪杰,若能与我兄弟相配,岂不与陶家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关系,我和姑父岂不又多了一群强将?他这么想,便拉拉郑恩衣服,与郑恩放慢脚步,落在后边,小声说道:“三弟,刚才打你的女娃怎么样?”
“长得倒面善,武艺也不错,就是恶了点,小气了点!”
“给你说说,行吗?”
“说什么,不让赔钱吗?”
“当老婆啊,憨瓜!”
“不要,不要!”郑恩头摇得卜郎鼓似的:“她会做饭吗?会刷锅洗碗吗?会做鞋做衣服吗?年纪这么大点个小妮子,就嘴又刁手又狠,母夜叉似的,比嫂子还恶,在一起过日子还让我怎么活?”
柴荣瞪眼道:“你不要,我偏说,就是要给你找个比你嫂子还厉害的主儿管着你,省得你动不动就说我怕老婆!”
“我要等聪儿!”郑恩说。
“你这个傻瓜!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让那县的知县认真查过,那肖聪儿母女和黄毛确实是已经不在了!”
“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人死了你往哪找去?上阎王殿找去?”柴荣瞪眼训道。
郑恩是孤儿,人又实在,二十出头了还单纯得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柴荣虽论年纪只比他大八岁,身份是大哥,实际上平时尽的都是父母之责,郑恩不知不觉中也将他和符玉凤夫妻二人当父母依赖。那时候的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人哪有自主之权?何况如今柴荣又是他上司,等于一兼三职,瞪眼耍起权威,郑恩哪还敢犟,噘着嘴不再吭声。
柴荣和郑恩在后边唧唧咕咕,自以为声音很小,别人听不到,忽视了前边走的是不同寻常人的陶三春。
陶三春身怀奇功,视觉、听觉、感觉都十分灵敏,身后暗器能凭风声辨出是针是刀是钉是石子,发送方功力深浅;五里外奔马她能凭声辨出马匹优劣、速度多高。
郑恩嗓门粗大,虽是低声,也不亚于驴打喷囔,她岂能不听得一清二楚?
陶洪从小没把三春当女娃培养,三春也从来不以女娃身份撒娇。自母亲和两个哥哥去世,她里里外外一把手,不仅自己习文练武、干农活、做家务,还兼着两个弟弟的保姆及文武教师,每样事都干得头头是道,成效显著。
她不信女人不如男。
她要让世人看看,女人和男人一样,什么都会干,并且干得不比男人差。
陶三春最恨的是那些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最忌讳人叫她“丫头片子”、“小妮子”,最烦男人把女人当成“做饭的、洗碗的、洗衣的”、“屋里人”,郑恩正犯大男子主义这一条,她能有好感吗?
而郑恩因自小家贫,人又实诚,常被人瞧不起,导致自尊心极强,是个要面子不要命的主儿。何况,他心里还挂着肖聪儿?
郑恩和陶三春在性格上针尖对麦芒,想配成一对,神话传说中专管婚姻的媒神“月老”也得挠头作难,何况柴荣?
柴荣不想这些,只打自己的算盘,非要强拉硬凑不可,能不碰钉子吗?
柴荣一路盘算着随陶洪父女来到家中。陶龙、陶虎弟兄二人也已卖瓜回来。陶洪让他们与柴荣、郑恩相认罢,便命陶三春准备酒菜,让陶龙到街上买酒。
陶三春恨柴荣装逼虚伪,恨郑恩粗鲁无礼,对二人没好看法,菜肴自然也就将就应付。除了菜瓜垛成疙瘩,撒点盐;豆角焯一下浇点蒜泥;其余的每道菜都是以郑恩摔烂的那些西瓜的皮为主,仅去掉绿皮垛成块切成丝就做了凉拌西瓜皮、爆炒西瓜皮、醋溜西瓜皮、西瓜皮炒辣椒、西瓜皮野菜汤、瓜条蛋花汤四盘子两碗。
陶龙、陶虎见姐姐不乐,也都一味作怪,把从街上打回的酒你一饮我一饮,喝了大半,剩下的舀瓢井水便兑了进去。
酒菜上桌,陶洪见陶三春屋中有兔肉不炖,有鸡不杀,有鸡蛋不炒,西瓜皮却摆了一桌,酒也喝着几乎没有酒味儿,觉得有失礼法,直拿眼瞪陶三春,训道:“怎么不上街割些肉?酒是灌谁家的,是不是兑了水?”
陶三春回道:“爹,这你就不懂了!城里人和乡里人不一样,他俩都是官,那就跟乡里人更不一样了。乡里人好吃肉,城里人好吃野菜;乡里人出汗是劳苦,城里人出汗是休息;乡里人钻山是打柴禾,城里人上山是看稀罕;乡里人用西瓜皮喂猪,城里人用西瓜皮清火!
“这西瓜皮清暑解热,生津止渴,是专治口舌生疮的良药。俗话说,‘说人多烂嘴角’,嘴贱说人,多吃西瓜皮才好!”
柴荣听出是骂他,也只得附和:“是是,西瓜皮清火,治暑热烦渴、水肿、口舌生疮,这个药书上也是有记载的!”说着,挟口西瓜皮,放进嘴里,边吧咂嘴边夸道:“好,好,咸中带甜,酸中微辣,真是难得美味!”
陶洪见柴荣不怪,只得将就,说道:“小女自小无娘,我将她惯坏了。今个得罪了贤侄,冲撞了郑将军,请原谅一二!”
柴荣此时已将点子想好,开口说道:“什么得罪不得罪,冲撞不冲撞,这是天意。前几天我与三弟在集市上遇一算命道者,他说三弟满面放光,定主喜事临头,今日酉时,当有天赐奇缘。我当时不信,没想到今日果有应验!”
陶洪听柴荣说话蹊跷,意识到别有它意,急忙开口截住:“老夫年老体衰,居此务农,消磨时日,早已是贱民一个。柴参军、郑将军能够屈尊相见,在老夫来说,确属侥幸之事,而对于二位,算得什么喜事?说什么天赐奇缘,过份了!过份了!”
陶洪想把话题岔开,柴荣只装不明白,依然接着陶洪话尾巴说道:“不是天赐,怎么会应验如此准确?三弟寻衅闹事,本是为找您切磋武艺,偏遇贤妹前去送饭;三弟平时见了女孩就脸红,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今个见了贤妹,话也多了,且说得十分有趣;三春贤妹从来好脾气,今个偏偏忍耐不住,与三弟打了个天翻地覆,你说,这不是神灵有意撮合吗?
“自古不打不相识,这也是我三弟的缘分。何况三弟在军中深得姑父赏识,前途不可限量,结为连理,也不会辱没了三春贤妹!”
郑恩见柴荣胡编乱造,窘得满面通红,不知如何应付,只在桌下用脚对着柴荣乱蹬。
柴荣挪挪脚,只不理他。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强拉硬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