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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哈。嘶,哈。”
睁开眼睛,阴暗潮湿的天花板落入我的眼帘。
动动右手,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提醒着我,现在处于什么境况。
幸运的是,铐住我的人似乎不在乎我会怎么样,除了右手被锁链拴住以外,其他肢体都没有被束缚的意思。
“呃!呃!”
用力拽了拽,锁链的材质应该是黑石精,这玩意儿可相当结实,我现在可没能力把锁链打断或者拽开。
“别整动静了!你TM烦不烦啊!”
嘶哑,难听,好像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但仍然中气十足,看来还没挨饿。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我能听出来这声音属于谁。
“百胜?百胜将是吗?你不是一年前已经凑够一百场胜利,离开角斗场了吗?”
手里鲜血是刚刚摸后脑勺的时候沾上的,看来在短时间内想不起来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哈,你是新来的吗?竟然会相信那帮杂种的鬼话!”
对,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又跟那个虎人打了一架,叫什么来着?利,利……利奥拉,对,利奥拉!那家伙打到一半就投降了。啧,没有胆量的家伙。
“外面不是有人接应你们吗?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我还记得,当初起义之后,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回角斗场,而是在角斗场周围安家立业。不论他们做的是黑色生意还是白色生意,他们都会帮助那些离开角斗场的百胜角斗士的。
“我们根本就没离开过角斗场,那帮垃圾带着我们在上层转了一圈。然后随便找个阴暗角落把我们打晕,扔到这个最底层的地牢。”
我曾经参加过起义,也给大哥出过谋划过策,当然知道这帮吃人狗是什么脾性。不过现在看来,之前留下的后手应该全都废了。
“我接到过你们的来信,那些……”
“既是假的,也是真的。”
“假就是假,真就是真!哪有既真又假这一说?!”
“信确实是我们写的,不过是他们把信纸拿过来,让我们按照他们给的内容抄下来而已。”
我放弃了,看来正如那个令人厌烦的虎东西所说,这确实是一场骗局。
“这监牢里,有多少战士?”
“呵,不清楚。我都被关在这里一年了,又不能放风,上哪知道去?”
“难道你们一点联系都没有?”
“几乎没有,联系太难了,食人魔们可不会好心给我们纸笔。而且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第二天,有很多人都传着传着就没了。”
我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联系对方的。
“没有纸笔?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呵,食人魔很狂妄,他们没给这个监牢准备元素屏蔽。”
我低头想了想,“萨满祭司吗?”
对面顿了一下,“啊,不过数量不多,好像只有二十几个活着了。对了,前两天好像又少了一个萨满签名……看来又有一群同胞与我们失联了。”
我坐回墙根,倚着冰冷的墙壁,能让我感到舒服一点。
“对了,今天要是抓到了老鼠,就分点肉给我。”
食人魔们不打算让这些勇士活下去,自然就不会给他们准备饭食。反正地牢里有不少小动物,年久失修的牢墙缝里还会渗出土地里的一些脏水。像百胜将那样坚持一年,对强大的角斗士们并不是难事。
“为啥?”
“规矩,给萨满的供奉。在这种情况下互相联络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儿。按照之前的规矩,每个人‘狩猎’到的猎物,都要分三分之一给本区的萨满享用。”
“既然我们有萨满?为什么还要像一条翻动垃圾堆的狗一样待在这里?我们可以杀出去!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起义!”
“再来一次?你是卡加斯?是卡加斯吗?”
“对,卡加斯,我就是。”
百胜将先是平息下激动的心情,随后苦笑道,
“呵,交个底儿吧,你真的不知道之前起义失败的原因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食人魔们发现正面杠角斗士起义队伍不合适的时候。就选择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斩神彪大哥派出了二十几波特使前去请求格罗姆的帮助,但多则一周,少则三天,那些顶尖的潜行者就会被挂在长杆上,用来打击我们的士气。
深深吸一口气,潮湿腐烂的臭味差点没让我吐出来……好吧,我吐了,但胃里空空如也,除了干呕两声以后,自然而然地,我止住了呕吐的冲动(嗯,也包括深吸气的习惯。)
“怎么了?这回找到愿意横跨半个悬槌堡来就我们的盖世英雄了?”
“没有。”
“哦。”
说完这话,隔壁的监牢中不再传出说话声。我倚着墙,睡着了。
悬槌堡对战歌大门,兽人运奴队正在接受食人魔卫兵的盘问。
“给噶拉噶拉吃的,噶拉噶拉就放过小肉人!”
“给拉噶拉噶女人,拉噶拉噶就放小肉人进去!”
“吃的,吃的才是最重要的,蠢弟弟!”
“艹女人才爽,还有,我比你先出生!我才是哥哥!”
看着面前左右互搏的卫兵,罗非深深吸了口气。
“哈哈,两位大人,两位大人。不就是吃的和女人吗?喏!”
运奴队长一抬手,两个漂亮(兽人审美)女奴和一车肉食来到了这个连名字都说不明白的卫兵队长面前。
“这回,您能放我们进去了吗?”
噶拉噶拉(或者拉噶拉噶,谁在乎呢?)咧开大嘴,即使隔着几米远,雷克萨都能闻到那股……发酵半年粪池的味道。
“进去吧,进去吧!喂,那边那个,你帮我看会儿门!”
副手走了过来,不忿二字都已经写在脸上了,但那跟急食急色的卫兵队长没有关系。
奇怪的是,明明运奴队已经贿赂了卫兵队长,卫兵们却仍然没有放行。
“你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副手走到跟前,俯视着卑躬屈膝的运奴队长。
“放心,食物里是最强烈的毒药,两个女奴,呵呵,希望战歌刺杀队一队队长和二队队长会让那个低能儿感到满意。”
一边汇报着,运奴队长手一翻,一包铜钱出现在了卫兵手中。
掂掂手中钱袋子的分量,副手满意地笑了笑。
“很好,很好。你的奴隶很让大人们满意,最近马尔高克大人的王牌角斗士死了,他现在需要足够优质的……”
“我懂,我懂,这次我带来了好几个不错的战士,都是自己氏族出名的勇士,一定会让元首大人满意的。”
副手满意地点点头,抬手一挥,城墙上的卫兵们打开了那巨大的城门。
走在路上,罗非终于可以开口问运奴队长一些问题了。
“你们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向悬槌堡渗透?”
“啊,奴隶、苦工、角斗士。偌大的悬槌堡,在这方面的需求超乎你的想象。所以运奴队、捕奴队是唯一可以在悬槌堡境内自由行动的兽人队伍。放心,这些‘奴隶’都是自愿的,考虑到之后他们的痛苦经历,我们也不敢强逼人来。”
“食人魔元首不在意这些事情?”
“哈哈,元首?他的命令都出不了自己的氏族,那个所谓元首也是他自封的,不过没氏族打得过他们,所以……这个元首之名就坐住喽。”
罗非、雷克萨、兰特瑞索、罗科格和阿厄佐格一起坐在一辆敞篷牛车上,身上的武器则都扔在了后面的一辆食品车里。没办法,在场众人实在是出名,而对兽人盲的食人魔来说,通过武器来辨认主人,算是每个成年食人魔的必备技能,尤其在纳格兰。
“我们不会再遇到麻烦了吗?”
老运奴队长抽了口霜火草卷成的烟,虽然在纳格兰也有烟草,但霜火草一直被老烟民们推崇:劲够大,而且比较稀有。
“呵,我说亲爱的大酋长,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的雏儿吗?在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麻烦?不过接下来都挺好过的,你知道的,主大门是悬槌堡的门面,所以派出来的,都是各个氏族的精锐。如果第一关拦不住我们,那后面各个氏族自己留下的那点人就更不用怕了。”
阿厄佐格有点奇怪,渡鸦喙一开一闭说道,
“精锐?刚才那帮收受贿赂到明目张胆程度的卫兵?把职责扔到一边只顾自己享乐的废物?”
这次,倒是罗科格回答了鸦人少年的疑问。
“啧,动动脑子,别忘了,刚才老家伙说的,是‘各个氏族’的精锐。”
阿厄佐格点点头,然后继续啃书。
“各个氏族心不齐,精锐部队又都是出了名的傲气,把这么帮人往一起捏……能同心协力就有鬼了。而且看起来,所谓的元首大人好像还挺乐于看到这一点的。”
在罗非低头思考的同时,雷克萨则皱眉头,抽鼻子,偶尔闻到些什么味道的时候,还会往后仰头躲避。
“食人魔的味道……太臭了!”
兽人可没有巨魔那“哦,我亲爱的哈塔,她身上那深沉浓郁的臭味是那么有雌性魅力”这种奇怪的审美观,兽人身上臭大多是懒得洗澡或者没有条件洗澡。而莫克纳萨在生活习惯上更接近兽人,所以半食人魔们是无法接受这种让人恶心的恶臭的,更何况“蝙蝠侠”的鼻子还特别敏锐。
“难闻你还使劲闻?拿布条把鼻子堵上!”
兰特瑞索用布条堵上兽王猎人鼻孔之后,雷克萨闷声闷气地说道。
“真嗯难啊受哦。”
星辰大酋长没有管身后这帮耍宝的家伙,因为前方两个运奴队已经碰了头。
“呦,坐哪座山的?”
“白雪覆顶,岩浆熊熊!兄弟呢?”
“嘿,真TM稀罕!天地苍苍,可见牛羊!”
“原来是一家的!失敬失敬!阁下,供哪座庙啊?”
“嗨,一斧开天地,抬首震八荒!你们呢?”
“哎呀,小弟可不敢跟您比,我们这小家小业的,那晚上狼一嚎啊,就都不敢出门。尤其怕的,就是狼爪子把人给撕喽啊。”
“那你可得小心,这地方的裂蹄牛,比狼可难对付无数倍!我上回就看着过,十几头狼围着一头裂蹄牛咬!那裂蹄牛可厉害啦,顶死好几只狼呢!”
对方稍微认真了些,但语气中还满是侃大山的轻松。
“最后谁赢了啊?”
“狼赢了。”
两个字一出,喧闹地运奴队消停了下来。正在哭天喊地的“奴隶”们;十分起,一分打的守卫们;说着荤段子的佣兵们。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顶着罗非这边的老运奴队长。
“你在哪看见的?”
老运奴队长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
“不就是看见狼了吗?!至于这么稀罕?啊?没打过猎啊?!”
一时间愣神的运奴队都反应过来,该哭的哭,该嚎的嚎,只是这一次,有很多人真的哭出了眼泪。
“在西南行省,帝国角斗场那块看着的。”
“证据呢?”
老运奴队长拍了拍罗非肩膀,“这儿呢。”
星辰大酋长抬起兜帽,向对方微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看着的?”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止我们这一帮看见的,还有不少人看见了。”
对面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会尽快将故事宣扬出去的。”
“你要小心一点,小家伙。食人魔们不会喜欢他们眼中的小肉人宣传这种事情的。”
两支运奴队分开,战歌运奴队长看向罗非。
“来自遥远霜火岭的大酋长,一个月,是不是太短了一些。”
罗非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来晚了,如果没有及时接应上起义的角斗士队伍的话……”
“战歌已经亏欠了那些勇士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不会了。”
每次百胜角斗士出现的时候,留在悬槌堡的兽人暗桩们都会在期待和畏惧中煎熬着。他们期待第二个罗科格,期待第二个敢带着角斗士大闹悬槌堡的英雄。但他们又害怕,害怕曾经发生过的不幸,再次发生。害怕悬槌堡兽人那最后的脊梁,被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微风折断。
“悬槌堡的奴隶们、苦工们、角斗士们!那些受苦受难的活人,那些为了自由献上生命的先烈们。你们的事业、你们的希望、你们的命,我罗非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