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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
此地无尽的苍凉。
大风狂作,吹动着沙石,迷蒙了视线。干裂的地皮,风化的岩石,寸草不生。
然而就是在这种地方,隐约间,远处一座破败的古庙,若隐若现。
古庙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庙顶已经局部坍塌,几根石柱被沙土掩埋,只剩下半截。
庙中闪动着几个身影,他们表情无比紧张,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我们已经进入了死亡之城的腹地,每一年这个时候,神殿只会出现数天时间,如果在这里停留超过了时辰,那我们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去。”
一位老者表情沉重地提醒。
他的面相枯槁,衣服与头发上落了无数尘沙,想必在漫天尘沙中,已经不知道行了多远的路。
他是神殿的守护长老,他的职责就是每一年精确计算神殿出现时间。
岱舆宗的神殿守护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活。
为何说危险?
因为一旦找不到神殿,意味着就找不到死亡之城的出路。
岱舆宗仅存的神殿守护,不过三人。即便他们拿到的俸禄,可以顶几十个普通家庭的收入,也已经没有人愿意接手神殿守护这个活。
死亡之城是方仙大陆的大凶之地,不知道在里面失踪了多少个冒险者,很少有人敢涉足这里。
但岱舆宗每一年却是死亡之城的常客,这也是他们的传统。
不知从哪一代宗主开始,他们拥有了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死亡之城的神明。
每一年,岱舆宗的宗主以及各堂主都必须来神殿祭拜,这是岱舆宗的门规,也是信仰的传承。
据说每一年只有虔诚地在神殿祭拜一番,神殿的魔神才会指引他们走出死亡之城。
当然,走不出去的岱舆宗弟子都死了,因为他们不够虔诚。
此时,修渔舟就站在一旁,他抬头望了望苍凉雄伟的神殿,一声叹息。
“刘长老,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半天。修渔堂主,这次还是为了瞻仰神殿的幽萤剑吗?”
“不,我来取它。”
刘长老讶异地站在外面,看着修渔舟带着一帮人闯进神殿。
他明白修渔舟这句话的含义,上一届宗主立下门规,取走幽萤剑剑,才有资格登上宗主之位。
也就是说修渔舟在众堂主的竞争中取得了胜利,已经拥有了成为宗主的资格。
修渔舟没有再多说什么,闪身走进幽暗的神殿。
没有人知道这座破败的神殿经历多少岁,它似乎是一个史前的遗迹。
修渔舟其实是一个不信邪神的人,但他不得不对这座神殿产生敬畏。
岱舆宗的各类秘法,就是在神殿中一份石刻中找到的。
石刻古文没有人能懂,但据说第一次发现刻文的人,被打入一股意识,之后他创造了夺灵大法,创建了岱舆宗。
神殿中,最邪门的是一把剑。
准确的说,它是一把魔剑,它就是幽萤剑。
据说,没有人可以在魔剑旁边站上半刻时间。
修渔舟曾试过,那种夺人心神的威力,让他心有余悸。
这把魔剑能把内心深处的阴暗面,无穷放大。
变得贪婪,兴奋,弑杀…
修渔舟曾经窥视这把剑,当时差点走火入魔,而万劫不复。
此时此刻,他再次接近魔剑,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那是一柄足有七尺长的剑,斜插在一个石台上,剑身周围萦绕着浓浓的黑气,看不清它的剑刃。
修渔舟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借助真气,想直接将魔剑凭空提出来。
但他发现,自己脑海仿佛一下子被许多个场景吞噬,无数个恐怖景象在面前翻滚,欲望之火在内心翻腾…
就在修渔舟快要走火入魔之时,刘长老闯了进去,直接把修渔舟扑倒。
好长时间之后,修渔舟猩红的眼睛才渐渐清澈起来。
“宗主之位何必急于一时?”刘长老劝道。
修渔舟看着魔剑,目光闪烁,“想不到几年之后,我的定力并没有提高多少。”
“能够提起幽萤剑的人,必须内心纯真如初降婴儿。你的内心太过沧桑,虽然你磨练得已经心若止水,但只是把内心的欲望掩盖起来。”
“难道前任宗主给我们留下的,是一道无法破解的难题?”修渔舟自言自语。
刘长老也是一声叹息。
这时,修渔舟看到随他而来的彤城紫雀,站在一旁,一脸憔悴,兀自伤心。
他对刘长老说道:“这是我新培养的接班人,不知道神殿会给他什么指引?”
刘长老摇摇头:“她心事太重,不该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修渔舟却略有所思,“我看未必,或者我们都错了。”
修渔舟站起身来,扑棱一下尘土,慢慢走到紫雀跟前说道:“很难过是吗?”
紫雀一双泪目盯着修渔舟,没有说什么。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你放下一切负担,追求心中所想,你愿意尝试吗?”
紫雀点点头。
修渔舟一指插在石台上的幽萤剑,严肃认真地说道:“握起这把剑,你就不会再难过。”
紫雀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慢慢走向幽萤剑。
当她的玉指握紧幽萤剑的剑柄时,修渔舟与刘长老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
铛!
幽萤剑竟然被紫雀一下子拔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神殿中所有岱舆宗弟子,脸上无不变色,纷纷匍匐在地,朝着紫雀跪拜。
修渔舟更是吃惊地站在那里。
修渔舟刚才的确怂恿紫雀拔剑一试,但没有想到紫雀取出幽萤剑会这样简单!
或者这就是一种剑缘,幽萤剑显然认同紫雀成为它的主人!
此时,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沁入紫雀的心。
她感到一切的伤心难过,被一种力量彻底排挤出去了。
她心中所有的负担一扫而空,心中的巨石一下子失去了踪影,仿佛世间任何传统礼仪,人情世故,再也约束不了她。
她现在很开心,很兴,她只有一种冲动,一种将燕翰握在手心蹂躏的冲动。
“他是我的!”
紫雀苍白的嘴角竟然露出诡秘的一笑。
幽萤剑的魔气外漏,很多岱舆宗弟子在一旁已经吃不消。
修渔舟于是迅速解下自己宝剑的剑鞘,扔给紫雀。
“拿着,把幽萤剑套入剑鞘。”
紫雀听令,幽萤剑没入剑鞘,光华一下子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神殿出现轰隆隆的响声,大地开始摇晃。
“怎么回事?难道神殿开始提前下沉了?”刘长老惊恐说道。
“我们快出去!这是神殿坍塌的征兆!”修渔舟一声令下,立刻领着众人飞了出去。
走出很远后,众人望见摇摇欲坠的神殿,在烟尘飞石中轰然倒塌。
“没想到神殿因为失去了幽萤剑的能量支撑而坍塌了。”
看到神殿坍塌,刘长老悲痛欲绝,竟然嘤嘤坐在地上哭起来,其他岱舆宗弟子无不效仿。
修渔舟目光闪烁,他的心里有一个疑问终于解开。
没想到,上一任宗主留下的这道难题,竟是为了让岱舆宗的信仰崩塌。
要知道岱舆宗弟子每一年祭拜神殿而失踪的人,数以百计。
此时的修渔舟,只有无尽的感慨。
他让刘长老引路,领着众人朝着死亡之城的出口行去。
…
燕翰在石室度过了烦闷的五天,但依然不见修鱼舟与彤城紫雀的影子。
来送饭送水的,已经换了一个人,燕翰想问他外面的情况,但他基本不说一句话。
又过了五天,楚云端来到燕翰的密室,邀请燕翰到中钧堂的会议厅。
燕翰憋闷了十天,总算能透口气,当他来到会议厅,当场吓傻了眼。
会议厅密密麻麻地站着众多高手,而大厅前方,站着修鱼舟与彤城紫雀。
此时他二人衣着华丽,盛气凌人。
特别是彤城紫雀,小巧玲珑,长发及肩,娇小可人,手中却握着七尺长剑,带着黑色披风,一身气质,倾国倾城。
燕翰差点认不出那是紫雀,她还是那个善良淳朴的哑女嘛?燕翰不敢往下去想。
这显然是岱舆宗的宗主加冕仪式,加冕的对象不光是修鱼舟,还有彤城紫雀!
彤城紫雀已经成为岱舆宗的圣女,是岱舆宗的精神象征,地位已经仅次宗主之位。
此时一个年龄比较大的长老,走上台来,操着怪异的声音,在万众岱舆宗弟子面前,滔滔不绝的把岱舆宗鼓吹了一把,然后捧着紫雀的小手,双膝下跪。
“岱舆宗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上天赐予你挽救岱舆宗的力量…”
之后,那位长老又以上天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授予修鱼舟宗主之位,之后台下万众欢腾。
用了一百年的时间,修鱼家族可以重得宗主之位,很多修鱼家族的人老泪纵横,激动万分。
仪式过程中,修鱼舟发表了最为煽动性的演说,推动了当天仪式的高潮,让很所有人激情四射,大有征服整个方仙大陆,天下唯我独尊的野心。
通过这个仪式,燕翰才了解了岱舆宗的组织架构。
岱舆宗有九堂,二十八坛,以九野二十八星宿命名。
它们分别为:中钧堂,下有角坛、亢坛、氐坛;苍堂,下有房坛、心坛、尾坛;变堂,下有箕坛、斗坛、牵牛坛;玄堂,下有须女坛、虚坛、危坛、营室坛;幽堂,下有东壁坛、奎坛、娄坛…以此类推。
其中实力比较大的是中钧堂,苍堂,玄堂,幽堂,璟堂和炎堂。
而这五堂堂主均为绀境修为。
除了中钧堂以外,其他堂坛名称均为单字。
九野与九天相呼应,可以看出岱舆宗与神宵派既是同源,却势不两立。
直到这天傍晚,仪式才结束。
剩下来的时间是食物丰富的晚宴庆祝时间。
燕翰看到紫雀如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着,八成没空见他。于
是燕翰也不客气,找个地方坐下来,独自喝着闷酒,眼睛时不时地盯着紫雀的方向。
燕翰旁边有一个喽啰斜眼看了一下他,“兄台,你是新来的吧?看你眼神忧伤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想啥。”
“我在想啥?”
“都是男人,这话还需要我点透!哎,圣女你就想都别想了,只能做做梦解解馋吧了。
她如此貌美如仙,而且已经是绀境顶级高手,我想即便是东方令公子,都不配为她提裙子,何况我们!”
燕翰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继续喝闷酒。
那名喽啰继续说:“想当年我与圣女也有几面之缘,算是毕生荣幸。
她那时还只是一名中钧堂记名弟子,却什么话也不爱说,我当时就觉得她很特别,认为她绝非凡胎。
圣女地位升上来后,却又总爱蒙着头,不露真面目。
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短短两年,她实力便突飞猛进,破茧化蝶,人也变得清新脱俗,容颜绝伦!
可叹呢,可叹啊!”
喽啰看到燕翰就是不搭腔,露出不快。
“我说你,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岱舆宗有了圣女,定将繁荣昌盛,今夜我们应该高兴不醉不归,你怎么弄得一脸苦瓜相?
我警告你,你最好收起暗恋圣女的心,你这是对女神的亵渎!”
“好,不醉不归!”燕翰三杯酒空腹下肚,已经迷迷瞪瞪,旁边的喽啰却在他身边嘟囔个没完,他都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之后喽啰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
一股女人的香味飘过来。
燕翰惺忪的眼睛抬头看了一下,没想到是紫雀走了过来。
“你决定在这里留下了是吗?”燕翰醉醺醺地说。
“是的。”
“那请求你明天放我离开!”燕翰带着怒气。
“不行。”紫雀语气淡漠。
两人于是就这样彼此凝视,过了一会,燕翰酒醒三分,缓缓地问:“为什么?”
“我得不到你的心,那就留下你的人!”紫雀怒喝。
这是紫雀说出的话吗?这是曾经听话懂事的哑女吗?
燕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雀,你疯了?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说过,我已经有心爱的人。”
“不爱我,你为何要对我那样呵护?你是贱种吗?胡乱施舍你的感情!我需要你的同情吗?我需要你的关爱吗?”
“我不知道你误会这么深,难道兄妹的关怀也有错吗?紫雀,爱情是讲究缘分的,我们有缘无份,不要强求好嘛?”
“缘分?你在我面前还敢提缘分!如若当初你不逼我嫁给三王,我会离开你吗?如果我不离开你,会插进来其他女人吗?我不信你当时对我一点感情没有!”
燕翰被紫雀彻底弄懵掉,无言以对。
旁边的喽啰瞪着眼睛看着二人,堂堂岱舆宗圣女竟然如一个弃妇,对眼前这个男人胡搅蛮缠起来。
喽啰敲着自己的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喝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