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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然坐在李思远的身后,像往常一样双手紧抓着后座,不让自己和对方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昨夜下了一整晚的绵绵细雨,空气里的燥热被洗的干干净净,加上李思远骑得比往常快很多,辛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风吹得手脚冰凉。
如果能快点到达目的地,辛然就能早一点回家,她的父母就不会太过担心。李思远这样想着。
李思远骑着自行车来到江边一个种满柳树的堤坝,辛然一眼便认出这是哪里。路边随风摇曳的柳树,路面白灰色平坦的砖瓦,这就是那个她小时候父母经常带她来放风筝的广场。虽然辛然家就住在江边,自己总能从这里路过,但是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很少来过了。
辛然激动的拍了拍李思远的肩膀,“我看出来了!是要去那个广场吗?”李思远在广场旁停下了车,还没等自行车停稳辛然便从上面跳了下来,冲到了广场中央。
“哇,这里一点都没变!”辛然激动的眼泪快要泛起泪花。感动她的不只是这个地方,还有带她来的人。
这个广场是很多年前暖阳市修的第一个江边广场,那时候的小孩都喜欢来这里玩,尤其是到了周末,男女老少带着自己家的宠物都会来这里散散步,小憩一番。几年前,富江边建起了一片休闲广场,一亿投资的大手笔,那里面积远比这里大很多,从一头走到另一头需要花上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每二十分钟路程之间就设有免费的卫生间。从那以后,大家都会相拥去到那里消遣时光,而这个小广场就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老年人在上面做着运动走来走去,因为人少,安静,辛然的奔跑都惹来老人们的目光。两个人倚靠在围栏上,背朝富江,看着老人们从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上次你说的好久都没来了,我正好也想来看看。反正离你家也近。”李思远解释道,他期待着辛然用她那充满感激不尽的眼睛看着自己说声谢谢。
“那你带风筝了吗?”辛然收起一开始的激动,一只手在李思远面前摊开。
“怎么可能。”李思远冷笑一声,猛地推了一下辛然的脑门,他下手太狠,辛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辛然想还手,可惜自己个子不够高连对方的脑袋都够不着。李思远身子一斜就躲过了辛然的进攻。“不放风筝干嘛?”辛然气恼的说了一句。
“得寸进尺。”李思远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一屁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辛然也跟着坐了下来。她转过身面朝富江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咔嚓”,将这一刻永远的刻在脑子里。李思远望着辛然的侧脸,细软的刘海在微风里随意摇摆着,撩拨着李思远的小心脏,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脸颊上,如果再凑近一点点就能看到脸颊上稀稀疏疏,毛茸茸的汗毛。李思远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距离到实施的那一步他还差一百个胆子。
“明天不上课,你也没事干,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李思远将自己的目光从辛然的脸上移开。
辛然睁开眼睛。“又要去哪里?”
“人民路23号。”
“那是哪里?”
“问那么多干嘛,明天你来了就知道了。”李思远对自己卖的这个关子很是满意。他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这一次有十足的把握会把辛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李思远送辛然回到小区时,天刚开始变暗,还不算太晚。
“明天见。”辛然说完,跳下车跑进了小区。
“明天见。”李思远朝着早已远去的辛然说着,他说给自己听。
走到家的楼下,一切感觉都格外的寂静,辛然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将房门打开,就看到爸爸和妈妈坐在客厅里安静的等着她。电视机怯生生的低声放着抗日老电影。屋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妈,爸?”辛然心里有一丝胆怯,没有任何头绪。
“辛然,你过来。”辛朝良很温和的说着。辛然背脊一凉,将书包放在自己房门前,把放了饮料瓶的一边向着墙藏起来,接着走到客厅里。
“辛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们说?”陈云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辛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神经紧绷。难道和自己晚归有关?
“没有啊。我有些问题问同学,就耽误了些时间,但这天还没黑啊....”
还没等辛然说完,陈云就打断了她,“哪个同学会愿意天天让你耽误的?辛然,你是不是找男朋友了?”辛然这算明白了。
“什么呀,不是男朋友。我要男朋友干嘛?”辛然露出苦笑。
陈云似乎并没有被说服,她犹豫了许久,“吴兆恩说他看见你上了一个男生的自行车。”
辛然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从妈妈嘴里说出来就听起来那么不害臊呢。最大的震惊是她没有想到吴兆恩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妈妈,怎么也想不到吴兆恩会做这样的事。
“他是你男朋友吗?”陈云继续追问。辛然不想再继续解释已经解释过的事情。
“我说了不是!”辛然生气的朝陈云吼了起来,接着转身离开了客厅,将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卧室。
“干嘛这么凶啊?怎么和你妈妈说话呢?”陈云也被激怒了。
“好了好了,女儿都说不是了,就先相信她吧。”辛朝良安慰着陈云,但是陈云根本听不进去,她走到辛然的卧室旁继续的说,“辛然,你才念高一,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把时间耽误在谈恋爱上。你爸妈从来不给你学习压力,但你也应该对得起自己啊....”陈云没有要停的意思,辛然戴着耳机,将磁带机音量调到最大声。即使如此,她还是能依稀听见陈云在说什么,眼泪不由自主的就从双眼流了出来。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自己撒谎在先,但并没有隐藏什么了不得的事。说实话,辛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李思远有怎样的关系,她觉得“男朋友”这样的称呼甚至都会改变他们现有的相处感觉。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在一起,心里想着彼此不就可以了吗?
辛然一直将自己关在卧室里,甚至没有出来吃晚饭。期间陈云来敲过一次门,但是辛然没有理睬。她坐在书桌前,拼命复习着补习班的学习内容,将资料册里的内容反反复复背写。她不想让父母抓到任何把柄,将她和李思远的事情变成一个需要解决掉的问题。
直到夜里很晚辛然都没有睡觉。她屈膝坐在床上,在收音机里搜索着电台频道。可是不管来回翻了多少次,那个星座节目怎么也找不到了。以后会怎样,没人能告诉她。
人民路23号。
李思远站在门前等待着辛然。他提早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手里拿着刚买的冰冻饮料,向着辛然家的方向不停的望着。过了许久,脸颊上已经开始挂汗,他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过去约定的时间十多分钟。
“这人不会又把车钱弄丢了吧?”李思远自言自语着,他想不出任何辛然会放她鸽子的原因。下午两点的太阳是最火辣的,李思远换到树荫下去继续等着。
李思远一直记得,辛然一次无意提起过自己想去网吧。人民路23号就是一家网吧。这个网吧就在辛然家附近的那条网吧路上,李思远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知道怎样让网管放自己进去。他提前跟网管打好了招呼,让对方给自己留一间VIP包间。
昨晚和妈妈的争吵过后,辛然不敢再告诉父母自己有约要出门的事。这会将刚试图熄灭的火又燃起来。她不敢冒这个险自己偷偷跑出去,因为陈云每周有那么几天很早就会下班回家。如果这一次偷跑出去被抓,那她和李思远的事就没法再解释了。外面的太阳有多热,她的心里就有多煎熬,一想到李思远站在门外傻傻的等着自己,她就忍不住掉起眼泪。辛然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发呆,希望李思远能原谅自己。
楼上的吴兆恩也一个人在家,坐在堆满书的书桌前发着呆。现在辛然在干嘛,在恨我吗?昨天自己冲动一时,将她的秘密说了出来,现在是后悔万分。当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因为嫉妒,另一个声音就会马上跳出来反驳,说自己只是迫不得已。两个声音都说不过彼此,更伤脑筋的是,吴兆恩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要怎么面对辛然。吴兆恩将头埋在双臂里,挣扎了许久。终于,他从抽屉里拿出信笺纸和信封,在信封上写下辛然的名字。他决定将自己心里想的都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