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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是房地产市场逐渐回暖的一年,尤其是二季度以来,林溪所在的江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已经连续三个月夺得集团公司销售冠军,在回款和去化率上遥遥领先于其他的分公司。这两年来,江城公司在梦回汉唐项目取得的卓越佳绩,使得林溪在这次总公司的年会上出尽了分头。作为江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林溪一出现,便吸引了各方的注意。
小提琴悠扬的旋律环绕在上空,穿着各色礼服的俊男靓女们穿梭在美食与欲望之间,左边添着酒,右边说着少喝点,各种笑声不绝于耳,自是热闹无比。
林溪穿梭在各分公司高管之间,俏笑嫣然,淡然的面对这各色或打量或试探的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盛昌平看着林溪微醺的娇媚面容,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脑中却浮现出最初见到林溪时的情景。物是人非,林溪已由当初那个瘦弱无助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职场上的精英。盛昌平不禁感叹道:“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呀。”
盛昌平看着林溪,只见站在她一旁的高洁恨恨的扯了下自己的手花,一秒后脸上又堆满的笑容,走到林溪面前。高洁恨极了林溪,虽然面带笑容,语气却并不和善地说道:“林溪,好久不见呀。”
林溪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还好,多谢挂念。”
高洁的火气瞬间便被点燃了,她狠狠地说道:“林溪,你不要太得意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正则哥哥早就知道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你,正则哥哥才去了那么危险和艰苦的地方。”
林溪抬了下眉梢,眼里全是鄙夷地说道:“陆正则我早就不要了,你去找他呀,看他能不能看上你。拜托你,几岁了,还学小姑娘说话,陆正则没有恋童癖。”说完,林溪便转身离开,朝吧台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种年会,真的是无聊极了,不仅饿的头晕眼花的,还要应付高洁这样的明显智商不在线的人,真是命苦呀。”
年会隆重而又热烈,一系列的抽奖活动之后,盛荣信在会上宣布了项公司新的人事任命,下个月起,林溪将担任总公司的销售总监。林溪满面笑容地走到台上,看到台下的人头攒动,沉静地说道:“非常感谢这么多年来公司对我的栽培,我将会以更加昂扬的斗志和热情在新岗位上努力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台下各种声音都有,林溪早已习惯。没有多少人会在乎你付出过多少努力,撑得累不累,摔得痛不痛。多数人只会看到你最后站在什么位置,然后各种羡慕嫉妒恨。
林溪今年只有26岁,已经坐到了荣信集团销售总监的位置。这个年龄已经是上市集团公司的高层管理者,坊间的各种质疑犹如雪片般纷至沓来。有人怀疑她是荣信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这个是有惯例的,盛荣信能有私生子,自然可以有私生女;有人怀疑她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是某个幕后大人物的亲戚;还有人怀疑她是盛昌平的情人,因为她和盛昌平进公司的时间很近,而她一直在盛昌平手下工作,江城分公司能取得如此骄人的业绩和林溪是分不开的,因江城的稳定,盛昌平才能坐稳总经理的位子。
林溪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相当冷清的人,什么都是淡淡的,又什么都是信手拈来。在如今的职场上,这样的人受到的非议便可想而知。盛昌平器重她,盛昌平的对手们诋毁她,加之林溪绝对算是个气质美女,各种的诋毁自然而然的都和情色挂上了钩。刚开始时,林溪偶尔的还会辩驳两句,随着她职位越升越高,能力越来越强,她也就懒得再去澄清,林溪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喜欢这种状态,别人当面捧你,一转脸就各种诋毁,看不惯你却又干不掉你,每每想起,她都会瞬间满血。就像此时,她又升职了,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加入这个行列,想到这,林溪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陆正则站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林溪,这个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在意的女子,朝着林溪的方向举起了酒杯,内心默念着:“林溪,祝贺你。林溪,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年会结束,林溪拒绝了各色相送,带着醉意踉跄的走出了荣信年会的现场。外面骤然的寒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过,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林溪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慢慢的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一片雪花就这么落入了眼中,打湿了她的眼角。
林溪慢慢的走在路上,刚才瞬间的情绪早已消失不见,看吧,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脆弱只是一时的,很短的一段路程,更多时候我必须咬紧牙关孤单的走完更漫长的路,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自己一人承担而已。
陆正则看着林溪离去的背影,握紧双手,说道:“林溪,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还是这么的一脸落寞呢,骗了我三年,你真的过的好吗?”
陆正则盯着林溪的背影许久,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他一直相信,但凡死缠烂打的人,大都不是真的深爱,那只是在跟自己赛跑。真正爱你的人,做不到死缠烂打,因为自尊不予许。他也一直深信,爱就是把最好的一切给予对方,包括尊严。可是,现在,陆正则很想放弃自己的尊严,死缠烂打又如何呢,总好过深夜的辗转难眠,被心底的遗憾吞噬在黑夜里好得多。
年会过后,林溪也将走马上任,新的环境,更大的压力。忙碌的工作使得她无暇顾及自己身体不时发出的小警告。
一年即将进入尾声,各种会议接连不断,新的销售方案、推广计划,乙方合作单位的评估、打款,员工的年终绩效等工作忙的林溪焦头烂额的,已经连续加班的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破天荒的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叮铃铃,一声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平静,林溪拿过电话一看,一个陌生号码,果断挂断,趴在桌上想继续刚才的睡眠。片刻,电话又响起,秘书小方通知林溪,盛总想要见她。林溪整理了下,大步的向盛总的办公室走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陆正则不停地拨打着林溪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陆正则对着电话轻轻地念道:“林溪,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1127天,在这分开的三年的时间里,我没有爱过谁,我的手在离开你以后没有被谁牵过,我的嘴在你离开之后也没有被谁亲过,闭上眼睛,我仍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我仍能感受到你的手你的唇,就离开那么一会儿,我以为我一睁开眼,我一叫你,你就回来,林溪,你回来好吗?”
盛昌平情绪有些烦躁,2015年是荣信发展飞快的一年,公司在房地产开发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公司其他行业的发展却不是很乐观,公司在建筑、建材、路桥、金融方面的发展都没有达到年初的预估。其中建筑和建材这两块还是依托了房地产的发展才勉强完成80%的年度目标。荣信公司发展到现在,家族企业的弊端便越发的明显,人浮于事,盛家嫡系子孙及盛家七大姑八大姨占据了了公司管理层的7成,虽然也聘请了职业经理人,但是很多时候政令不通、德不配位的现象比比皆是。近两年来,随着盛老董事长的身体日渐衰弱,人心思变,荣信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盛昌平作为公司的高层中唯一拥有海外留学和工作经历的嫡系子孙,受关注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作为在盛家第三代最突出的子孙,掌权公司,他的呼声最高,但因身世的原因,他也处处受到了盛荣信夫人高芳菲的压制,盛荣信的长子因有外部力量的支持,在公司也不容小觑。
越想越头痛,盛昌平有些颓废的瘫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敲门声响起,一声沙哑的请进把林溪吓了一跳,忙问道:“盛总,您不舒服吗?”盛昌平看了她一眼:“没事的,只是有些头痛,哦,对了,找你来是想问下明年的销售计划做好了没?”
林溪想着改了许多遍的方案,说道:“已经做好了,有些地方还要做些修改,下班前我发给你。”
盛昌平满意地看着林溪:“下班后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们俩就一些细节再讨论下,地方我已经让小方定好了,你下班后等我一下。”
林溪抬手看了下时间,答应了。回到办公室,林溪看到手机上有6个未接来电,都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她仔细地看了下号码,心想,如果真有事的话,肯定还会打过来的。。
盛昌平选的地方有些特别,在北郊一个很不起眼的巷子里,门面不大,却显得质朴古典,往里走去更是别有洞天。苍青色的石头铺成的小径,小径两边是用鹅卵石砌成的小溪,小溪边种的全部都是梅花,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满面幽香。
看着似曾相识的地方,林溪莞尔的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里的主人定是个秒人。”
盛昌平一听,竟然直接迈过小溪,从一棵开的正好的树上折了一支梅花,递给了林溪,含笑念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林溪笑着接下了盛昌平送过来的那支梅花,嗅了下,清香扑鼻。
两人笑着走到了窗边,突然冒出一人,盯着林溪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天,此时姣姣月光,他别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盛昌平:“昌平,好久不见。此时此景,‘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甚是相合呀。”
三人很是热络的打了招呼,盛昌平看向林溪:“林溪,介绍下,我发小陆齐光。”林溪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溪。”林溪打量着这个自己神交已久却从未见面的故人,从他的脸上依稀能看到那相似的模样。
三人进了包间,盛昌平和陆齐光寒暄起来,不一会,盛昌平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给那俩人说道:“你们俩先聊会,我接个电话。”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陆齐光越看越觉得林溪似曾相识,但又不记得到底在哪里见过。按说,林溪这种气质的女子,若是见过,自己一定是记得的,那就是在哪里看过她的照片,大脑飞速的转动着,陆齐光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他的内心已经在大笑了,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正则,看来,你也要尝尝你老哥当年受过的那些苦了,不对,怎么能是苦呢,是甜蜜的心酸。
陆齐光忙趁着盛昌平去接电话的功夫,走到林溪面前,问道:“不知,林小姐之前可曾听人提起过在下?”
林溪想到了陆正则,看着眼前有些相似的容颜,神情有些恍惚,轻飘飘的说道:“我时常听盛总提到您,语气甚是推崇。”
陆齐光不再提这个话题,当着林溪的面打通了陆正则的电话,“正则,你等下来梅园一趟吧,盛昌平也在,你刚回国,正好一起聚聚。”
当说到正则的名字时,林溪的脸色一时变得煞白,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低头慢慢地喝起了茶。脑海着却不停地想着,陆正则已经回国了,他回来了。
盛昌平从外面进来,看到林溪的脸色不是很好,关切地问道:“林溪,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呀?”
林溪轻轻地拍了下脸,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头有些疼,盛总,我看这院子栽种了不少的梅树,开的正好,我出去逛逛,兴许会好些。”然后,又抬头看向陆齐光,抱歉地说道:“陆总,你们聊,我出去逛逛。”
盛昌平想着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和陆齐光聊聊,点点头“嗯,好的,等开饭了,我打电话给你,别走远了,也别着凉了。”
林溪看了下陆齐光,歉意的一笑,迈着步子朝园中走去。园中的梅花都含苞待放的模样,尤以腊梅开的最好,清幽的香气弥漫在园中。她选了相对僻静的地方,坐在树下的木凳上,看着头顶开得正好的梅花,想起曾经也和陆正则一起赏梅的情形。
陆正则接到陆齐光的电话时,正在附近,猜想着盛昌平既然在这里,林溪来这里的可能性很大,加上陆齐光那奇怪的语调,他又更加确定了几分。
自上次荣信年会上的匆匆一眼,陆正则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林溪了,他害怕见她,怕自己一见到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就全部瓦解。可他又很想见她,这么多年,她从未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能留给自己的也只是那日渐发黄的相片。
当陆正则走进梅园时,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捕捉林溪的身影,他绕开了人多的地方,朝偏僻的梅园深处走去。陆正则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树下的女子,她只是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便已经拨弄的自己心绪大乱,她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林溪,眼前的女子成熟妩媚,只是还是一如当初的清冷。
陆正则静静地看着她,林溪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些。陆正则担心被发现,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墙的阴影里。
林溪在外面坐了许久,身上都染上了梅香,当她从陆正则身边经过的时候,这股味道就轻飘飘的钻到了他的鼻子里,清冽又有些诱惑。
林溪低头只顾着走路,好像并没有看到站在阴影里的陆正则,当林溪离他只有咫尺之遥时,他的心脏似要跳出一般,他强忍着想揽她入怀的冲动,指甲嵌进了手掌都未曾察觉。
林溪看到了陆正则,她不敢看他,从他一出现她就感觉到了,她闻到了陆正则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待用余光看去时,他依然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可是自己既然无法给他回应,便视而不见吧,如此,也好。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也只为能多看他一眼。林溪在心里念道:正则,有一种爱,就是像我对你这样,远远地,用一点微弱的想象,张望。给这暗下去的岁月,涂一抹口红。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我是在用想象维持对你的爱情,还是用你来维持想象的能力。爱真的是个矛盾的东西,有时候一个建议你离开的人,可能是最爱你的。一个希望你放弃的人,可能是最关心你的。一个渴求不再联系的人,可能是最挂念你的。我们的人生,就是在这样矛盾而纠结里渡过,对于林溪来说,爱并不是一场在一起的游戏,而是种明明很挂念却又不得不离开的痛楚。
等林溪走远,陆正则打通了陆齐光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临时有事不过来了。他很是颓废地坐在林溪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学着她的姿势,刚好可以用余光看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他不禁有些恨恨地说道:“林溪,你又骗我,这样真的很有意思吗?”
当林溪回来时,菜已经上齐了,陆齐光已经不见踪影,盛昌平侧头看着林溪,眼里有莫名的情绪在流动。瞬间升高的温度,让林溪的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一层红晕,盛昌平的心就像被猫爪挠过一样,急忙喝了两口水方才压住心里的悸动。
林溪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四处看了一眼:‘‘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看我?’’
盛昌平把身子往后一仰,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轻叹道:“我只是有些感慨,林溪,我们相识有8年了吧,这8年来,你变化真的好大,而我却还是老样子。”
林溪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会没变呢,你变的越来越有魅力了。”
盛昌平把身子往林溪这边移了过来,手撑住脸道:“能得到林小姐的夸赞,我真是很荣幸呀”,说完,哈哈一笑,替林溪盛了一碗汤,“试试看,这汤的味道不错的。”
两人边吃边聊,盛昌平看起来胃口非常的好,连带着林溪也多吃了不少。两人就年度销售计划当中容易引起质疑的部分也作出了调整,下周的会议对盛昌平来说非常的重要,明年盛荣信就会退休,接班人的人选暂时还没有公布,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盛昌平的可能性最大。盛昌平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在结果没公布之前,他不希望出现任何的纰漏,更何况,盛昌明这些年虽被自己打压的无还手之力,可高芳菲和高氏集团依然是他最大的倚仗。
林溪看着满脸沉重的盛昌平,故作轻松地说:“放心,所有的计划都是我自己做的,很多的资料也都是我自己找的,借别人手的部分我也是虚虚实实,他们猜不到我们的计划。”
盛昌平有些欣慰地看着林溪道:“林溪,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林溪无奈地摇了下头,道:“盛总,你不要这么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两人边聊边走向停车场,盛昌平坚持要送林溪回去,林溪看他坚持,也没反对。在林溪家门口,盛昌平一改往日的做派,非要坚持看她进家方肯回去。
林溪在前面走着,忽然听见盛昌平喊道:“林溪,回去好好休息。”林溪并没有回头,只是把手举起来朝他挥了几下,往家中走去。
盛昌平目送她离去,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站着车边,看着林溪家中的灯光亮起,点了根烟,默默地抽完,用脚狠狠地踩了下烟头,乘车离去。
林溪站在窗帘后面,看着楼下的盛昌平,摇摇头轻叹一声,蹲在窗边,点上一根烟,在烟火中仿佛看到曾经的岁月中所有的辛酸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