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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则跟在林溪后面已经走了一截路,她穿着厚厚地外套,脖子缩在毛茸茸的衣领里,走的很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陆正则忍住了上前打招呼的冲动,就这么一路跟着她,满脸的笑意,连夜晚的寒风都似被温暖了一般。陆正则拿出了手机拨了过去,前面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林溪的思路被打断了,她翻了半天才拿出了手机,“林溪,在哪呢?”陆正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林溪觉得有些奇怪,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便看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的陆正则。
林溪的心中一阵的欢呼雀跃,她轻轻地抿了下唇,垂下眼睛,把上扬的嘴角埋进衣领里,就这么站着。陆正则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溪靠在他的肩头,吮了下鼻子,是陆医生的味道。她开心地悄悄笑了起来,肩膀轻轻地抖动着。
“最近,还好吗?”陆正则问道,却并没有放开林溪的意思。
林溪轻轻地推开了,说道:“还好,最近工作比较忙,我们公司明天要开盘,加上又是年底了,事情非常多。”
“哦”,陆正则拉长了声音说道,“是吗,忙到连给我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亮闪闪的,随即又低下了头,说道:“你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呀,我正准备回去就给你打的。”
陆正则哈哈笑了起来,再一次地把她拥在了怀里,“对不起呀,我最近有两篇论文要写,再加上正好赶上年底评职称,就没怎么联系你。林溪,我其实,其实每天都很想你。”
林溪的耳朵瞬间红了,她忙推开了陆正则,“少胡说了,还不快走,外面好冷的。”林溪说着有些气恼的话,可语调里却全是开心。
陆正则被她两次推开,有些哀怨地说道:“林溪,飞机晚了一个多小时,我现在好饿呀。”
林溪看了眼周围,说道:“我们往前面走些,应该有吃饭的地方,有些晚了,这附近的都关门了。”
陆正则走在她的外面,扯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委屈地说道:“好像吃上次你做的面呀,这么晚了,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好养吧,吃面就行。”
林溪想起自己空空的冰箱,又看了看陆正则,很是无奈地说道:“奈何这年头,地主家也是没有余粮的,更何况是我这贫下中农。陆医生呀,我家里冰箱是空的,这两周我就没在家里吃过饭。”
陆正则二话不说,拉起林溪向附近的超市走去。林溪平时的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公司解决,很少逛超市,家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零食之类的东西。除了偶尔买些速冻水饺、面条外,她基本上不会去超市。
在外人看来,林溪是个很清冷、寡淡的人,年轻女孩的那些喜好她基本上都没有。饮食起居更似老人家一般,每天6点起床,晨跑,锻炼到7点半去上班。晚上下班后,除了加班,就是看书,11点钟准时睡觉。饮食也很清淡,很少吃肉类,基本上只吃蔬菜和水果。可是熟悉了之后,却往往被她深深地吸引,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认真倾听的那个,却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症结并给出妥善地解决方案。她很大方、爽朗,同时又有些幽默,待人也热情。
陆正则推着购物车,在零食区里看着,把自己看到过的那些女医生、女护士甚至是女病人吃过的零食差不多买了个遍。
逛完零食区,陆正则又来到生鲜区,买了些水果和青菜,看到牛排不错,又拿了两包牛排。林溪跟在他身后,说道:“去买些鸡蛋了,你不是要吃鸡蛋面吗?”
陆正则一脸的开心,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道“好嘞,马上就去。”陆正则买完后,很自觉地把单买了,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往林溪家里走去。
林溪看着袋子里的东西,说道:“正则,我平时不怎么吃零食的,真的买太多了。”
陆正则笑道:“哪有女孩不爱吃零食的呀,这就当是你做饭给我吃的回报吧。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看你这么瘦,吃些零食不会长胖的。”
林溪看了她一眼,“我真的不爱吃,再说了,能够吃零食的女孩,都是被父母亲人宠着长大的,我从小就没吃过,所以现在也并不爱吃。”
陆正则一下楞住了,他看了林溪一眼,抬起了头,一会才说道:“没事的,从现在起,我宠着你,你也可以像她们一样的。林溪,在我面前,你可以是5岁,也可以是20岁。”
林溪眼里不停地闪着泪花,她低着头说道:“陆正则,我该怎么待你才好?”
陆正则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他望着清冷的月色,轻叹了一声。
到家后,林溪麻利地做了一碗鸡蛋面,如上次那般,味道也如上次那般清淡。陆正则飞快地吃完,不时地看眼林溪,从刚才起,他明显地察觉到了林溪的变化,可他不想在浪费时间了,直接说道:“博爱医院和江城医科大学附院有个互培项目,为期一年。还有,江城医科大学这边也有意聘请我,林溪,我留下来,好吗?”
林溪看着陆正则,郑重地说道:“正则,我知你做的任何决定都不是一时冲动,我的建议是留在深圳,无论是哪一点,博爱医院都是最好的选择。”
陆正则眼中有那么一丝悲伤闪过,他搓了下自己的双手,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我唐突了,对不起呀,林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面。”说完,有些慌张地起身,拿起外套朝门外走去。
林溪轻叹一声,拿起桌上的碗筷朝厨房走去,转身的时候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林溪打开门一看,陆正则低头站在门口。她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陆正则声音中有些许的沙哑,“林溪,你知道吗,我真的羡慕那些和你在同座城市的热闹,他们可以和你走同一条路,看同一处风景,甚至还可能在人潮中踩你一脚,对你说声对不起,再听你温柔地说声没关系。他们和你吃同一家餐馆的饭菜,看同一处的月光,而我呢,我只能从心里对你说:我想你。林溪,我不想这样,我想你时就想能马上见到你,甚至是现在,我后悔了,一回头,便能看见你。”
林溪抬头望着天花板,说道:“正则,你看到我们的差距了吗?就像现在,你还能舍弃深圳的工作吗?你已深陷其中,而我还能如此冷静,这是你要的吗?”
陆正则抬头看着林溪,那一刹那,他从林溪的表情中看出了期待,她的眼中闪烁出渴望的光芒。“林溪,我会等着你爱上我的,我走了,不要胡思乱想,晚安。”
林溪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叹道“傻瓜,陆正则,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觉得配不上你,这么好的你,值得拥有最好的姑娘。”
林溪躺在床上,脑海中全都是陆正则的样子,直到凌晨才睡过去。
理想家二期定于2010年元旦晚上8点正式开盘,很多客户在当天早上就过来排队,整个售楼部里站满了人,一片嘈杂。
林溪在现场看着人群,很是担心,连忙给盛昌平打了个电话。“盛总,场面怕会失控,要多加派保安,看来,要请宋志平过来帮忙了。”
宋志平的人很快就到位了,看到林溪,打趣地说道:“林小姐,好久不见呀,林小姐越来越漂亮了。”林溪看着他,笑咪咪地说道:“宋总,你也越来越帅了,你看,现场好多女客户都看着你呢。”
宋志平哈哈大笑,“林小姐,你真是对我的胃口,有没有男朋友,考虑考虑我呗。”盛昌平走过来,看了宋志平一眼,宋志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们昌平这么看重的人,我可没有胆子挖墙脚。”
林溪和宋志平把开盘流程顺了一遍,把安保人员重新排位,在一些容易发生拥挤的地方都安排了人,同时把这些地方都拉上了警示线。
晚上8点,当开盘的锣声响起,林溪在这些容易出事的地方来回地走动,反复地叮嘱安保人员,提高警惕。她的不安情绪影响到了宋志平,宋志平又从公司调过来10个人,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等到10点钟,300套房子销售已过半,在外面等候的人群中出现了躁动。有十几个人带头冲进了选房区。林溪看到这样的情形,赶紧跑过去想要阻拦,可对方人太多了,又个个身强体壮的,林溪被挤倒了。不停的有人踩在她的头上、脸上、胳膊上,腿上,林溪想喊也喊不出来,不一会便失去了知觉。
盛昌平站在抢救室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忽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看到盛昌平,说道:“病人家属吧,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胳膊和腿都骨折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她的脾脏破裂,体内还有一些脏器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此外头部也收到创击,这是手术通知单,麻烦你签字,我们会尽力抢救。手术中不排除会出现生命危险,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盛昌平颤抖地说道:“我是她男朋友,她这边并没有亲属,我可以签吧。”
盛昌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签地手术通知单,只知道自己签完字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凌晨两点,陆正则出现在了手术室的门口,看到盛昌平时,他一把抓起盛昌平的衣领,恨恨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盛昌平紧紧地抱着头,不说话。
另一边,宋志平已经控制了引起踩踏的当事人,已经报案,目前正在审理中。
荣信集团的高层们在凌晨1点的时候被总经办乔秘书的电话吵醒,都已经知道了江城分公司发生的事情,总公司的处理意见也在凌晨3点出台。
踩踏事件的起因在第二天公布于众,带头闹事的那些人在梦想家开盘时因为价格原因放弃购买。而这次,同样因为有些犹豫,排号比较靠后。照前面的情形,再加上现场营造的营销气氛,等轮到他们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很好的楼层和户型了。这几个人越想越觉得气愤,语气就不是很好,和旁边的人便有些推搡,林溪的出现让他们更加的气愤,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这次事故造成十多人受伤,因为提前多加了保安,再加上宋志平的人身手都很好,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林溪因为是第一个被推倒了,当时大家都有些慌乱,人群有些失控,她成了受伤最重的,其余十多人全部都是轻伤。
事发当晚,盛昌平在手术室外呆了一夜,想着和林溪认识以来的点滴。口袋里的电话不停地响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加以理会。
第二天一早,盛昌平用凉水洗了把脸,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拨通了盛荣信的电话。电话打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挂断电话后,盛昌平一脸平静,给自己的助手、和参与开盘活动的所有负责人一一通了电话,现场活动持续三天,不受踩踏事件影响。
盛昌平透过窗口的玻璃,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林溪,说道:“林溪,我先回公司处理这次事件了,你好好的,我等下再来看你。放心,这件事不会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林溪的开盘方案做的非常到位,连突发事件的处理流程都写得很详细,营销部的人按照事前的流程
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大媒体也对此次事件进行了客观报告,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理想家销售情况回稳,已经超出了预期销售额。
第二天,林溪终于度过了危险期,意识开始恢复,却还没有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看到母亲自杀了,当时自己正在吃饭,那浓浓的敌敌畏的味道,让自己觉得所有的食物都是苦涩的。她看到了父亲,看到他抱着自己枯坐一夜,终究还是喝下了母亲剩下的那半瓶敌敌畏。她看到了爷爷,枯树般的双手拉着自己,老泪纵横地说着他的小鹿该怎么办呢。她听到周围各种议论的声音,她被迫卖掉了房子,办了退学,孤零零地来到江城。她看到了盛昌平,喝得醉醺醺地摔倒在自己的面前,一脸痞笑地喊自己小妹妹。她看到了陆正则的背影,宽阔而温暖,他的前面满是阳光。她跟着陆正则朝前走着,她看到家乡的大山,一片清翠,母亲温柔的笑着,父亲用胡子扎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她听到远处爷爷的旱烟袋敲在桌子上的声音。她开心地笑着,在田野上奔跑着,风轻柔地吹在自己的脸上,鼻尖萦绕着泥土和花朵的芬芳。
她跟在陆正则的身后,想要去抓住他的手,一转眼,这些人都逐渐的远去。她用力的喊着陆正则的名字,可是任凭自己如何的撕喊,他们还是微笑地转身,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林溪是在如撕裂般的疼痛中醒来的,她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陆正则,看到了同样一脸担忧的盛昌平,还有曾院长。林溪想挪动下身体,可是手脚似乎不听她的使唤,她看向他们,想给他们一个微笑,脸上又一阵疼痛传来。
看她醒来,盛昌平和陆正则几乎同时起身,一步跨到了病床前,同时说道:“林溪,你怎么样了?”林溪想说话,可是却又说不出来。陆正则看着她,握着她的双手,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不要着急说话,等下让医生给你检查下,看什么情况再喝水。”
林溪手术的恢复情况还是不错的,目前只能吃流食。曾院长心疼儿子,说道:“昌平,这样吧,林溪这段时间还是让我照顾她吧,我跟她也算有缘,我们照顾她相对方便些。护工这边我都联系好了,照顾病人很有经验。三餐你也不用担心,我和齐光说了,把菜单给他,他让厨房做好送来就是了。”
盛昌平看着她安排的很是周到,也就不再推脱,说道:“那就麻烦阿姨了,不过费用还是由我来出吧,林溪这也算是工伤。需要什么,您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办到。”
曾墨芯很是爽快地答应了,看着一脸憔悴的两人,顺势把两人往门口一推,“你们两个都抓紧回去休息下,昌平,出了这样的事,公司肯定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出面才能解决,正则,你也快些回去吧,医院还等你回去上班呢。”说完,把门一关,不再理会门外的两人。
当听到林溪喊自己的名字时,陆正则便知,林溪心里是有自己的,他看了眼盛昌平,说道:“昌平哥,你先回公司吧,估计有不少事情非得你亲自出面。林溪这边,有我呢。”
盛昌平听到林溪喊的是陆正则名字时,有一刹那的愤怒,他看了眼陆正则,说道:“那就拜托你了,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林溪毕竟是我的员工,我有照顾她的义务,暂时先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