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用嘴的女人

崇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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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俩人手拉手逃出老家的村子,搭上了去县城拉砖的一辆拖拉机,来到了火车站爬上了火车。

    车厢里人挤人,大部分人都是站着的。不要说他俩是逃票进来的,就是手里攥着车票的,照样没有座位。这里不是始发站,在始发站上车才可能有座位。

    他俩钻进车座底下的狭小空间之中,四条腿无可奈何地暴露在过道上。好多座位底下都有人钻在里面,他俩也是随大流,跟人家学的。

    狭窄的座位底下,两个人搂抱在一起,那时候感到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有两个,你和我。

    在座位底下,“小”讲了对张小铁匠的思念之情。

    “那些天里,天天思念你,白天想你,晚上想你。抬头看见人,就以为是你;低头看见自己家里的鸡,好像鸡身上也有你的影子。吃饭的时候,饭盆里摸出个顺滑透亮胖乎乎的地瓜,也似乎看成了你。咬一口地瓜,就说一句‘小张如何如何’的话,咬一口就说一句‘小张如何如何’。别人不往心里去,姐姐听出来了。睡觉的时候,跟姐姐睡一个被窝,姐姐‘咯吱’我的痒痒肉,逼问我到底和你怎么样了。只有跟姐姐,才说了我和你的情意。”此情此景,“小”说的这些话语,张小铁匠记在了心里,记了一辈子。

    然而如今,“小”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这让小张心里很是纳闷。

    晚上睡觉的时候,倒也知道跟自己睡一个被窝。

    张小铁匠不禁起了疑心。

    疑心谁呢?

    景甜大爷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热情,对“小”也看不出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一切举止,都是那么合规中矩,在情理之中。

    难道是跟景甜大爷以外的什么人有了瓜葛?张小铁匠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没有对谁说出这层意思来。

    小张开始留意“小”的一举一动。

    天气变冷了,“小”每天仍然到地里去复收土豆,每天都背一大草篓子土豆回家来。

    张小铁匠在家里休息,围绕着“小”复收回来的一大堆土豆打转转,转着转着脑子里就有了问号:土豆的大小这么整齐划一?既然是复收来的,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小张装作不经意地问过景甜大爷,景甜大爷说,“小”是到三道岭子以外的地块里复收的,那里路远,去的人少,所以土豆就多。“小”也能干,肯下力气,刨得多了,小的看不上眼,就随手丢弃了,光捡大的背回家来。

    理由合乎情理,小张心里还是不踏实,有一天,就尾随着“小”,跟到三道岭子去看看。

    小张看到,三道岭子以外,没有人烟,满目荒凉。一面山坡上,孤零零的只有“小”一个人在低头刨土豆。

    山坡的南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森林,黑压压的一大片。这里寂静得很,听不见风声,看不见树动,黑松林子就那么肃穆庄严地站立在那里。

    看着这处瘆人景象,远远地隐藏在一棵大杨树背后的小张,腿肚子止不住地有点打哆嗦。太吓人了。

    闯过老林子伐过木的人,张小铁匠觉得看到眼前的景象头皮都要开炸,人家“小”独自一人在那片山坡上,旁若无人地在刨土豆。张小铁匠的心里不由地佩服起自己的“小”来。

    过了一会儿,看样子“小”刨土豆刨累了,想歇一会儿,就往一个小木屋走去。

    张小铁匠的心里一紧,心想,屋子里难道有什么猫腻?

    看到“小”进了屋子,张小铁匠猫着腰紧跑两步,来到小木屋前,探听屋子里的动静。

    小木屋里似乎除了“小”以外,没有第二个人,透过木门的缝隙,张小铁匠看到“小”脱掉了鞋子,上了“满洲炕”。

    再看“满洲炕”上,似乎还有一位老人,原先就坐在那里,不出声地看着“小”进门来。

    这是谁呢?

    张小铁匠在脑子里打了一个旋,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想不出这个人与自己、与“小”,有过什么交往。

    看到“小”坐在炕上,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无拘无束很随意的样子,张小铁匠的心里都有点嫉妒了。

    炕上平展着一床棉被子,老头的腿盖在棉被子下面,只见“小”也把双腿伸进了棉被子里面。

    看两个人的面部表情,就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没有客套,没有虚礼,一切平平坦坦,自然得很。

    张小铁匠再看下去,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地坐着,偶尔说一句什么话,小张听不清。

    在屋子外面偷听偷看的张小铁匠,毕竟心虚,怕的是被人发现,传出话去,在街面上讲起来不好听,于是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小木屋,慢慢地走到二道岭子的一块大石头旁边,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小”背着满满一草篓子土豆来到,才装作刚走到这里的样子,接过草篓子,一起走回家去。

    晚上,张小铁匠很想问一问小木屋里的老头到底是谁,可是不知从哪里开口问。于是就有一句没一句跟“小”扯闲篇,尽量往小木屋那里引逗。

    “小”木木的样子,不急不恼,问一句就答一句,不问,就不足声,从不主动讲话。张小铁匠感到怪怪地,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

    最近几天,屋子里的家俱,或是椅子或是柜子,也不定是夜里还是白日,经常就无缘无故地发出响声。景甜大爷感到很奇怪,仔细看看,看不到什么毛病。要说是木质受潮或是受热,发生变形的话,也解释不通。都是五六十年的老家俱了,早就定了性,不会变形的,更不应该发出声音来。

    景甜大爷就观察张小铁匠和“小”两口子。

    张小铁匠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小”,干什么事情怎么总是爱用嘴呢?

    衣服上沾一根头发,不是用手去择下来,而是用嘴,用嘴去“叼”下来。开门关门,既不用手也不用脚,就用嘴去“碰”。吃饭的时候,把筷子横叼在嘴里,总是好长时间才想起用手拿筷子去夹菜吃。

    看得景甜大爷心里感觉好奇怪。

    时间一长,每当看到这个情景,景甜大爷就看张小铁匠,示意小张去看“小”正在出现的不正常举动。

    张小铁匠其实也注意到了,于是和景甜大爷两人对视一眼,共同观察探究“小”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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