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二兴

崇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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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阔毕竟是个人物,小经阔那时候想问题就能由此及彼。由说起洪水,“小”就有反应,想到“小”和张小铁匠刚到家的头三天,没有出现状况,而“小”发病时讲到,是追过来的,不是一路同来的。经阔想到这些,不觉来了灵感:再回东北去,把那个看不见的家伙,撇在关里家里,事情不就结了吗?

    说干就干,暗地里背着“小”,经阔把有关人员召集到一起,分好工,谁用自行车带着谁,明天早上四点钟出发,先坐汽车,然后坐船,回东北去。

    “臭手”爹听了,不觉又落下泪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要去坐汽车的那个汽车站,距离自己家有二十里地,早上起床,“小”木木地被搀扶着坐上了自行车。一路上无言无语,非常平静。经阔在心里暗想,行动成功了。

    用自行车带着“小”的小伙子名字叫二兴。那个年月,骑自行车对二兴来说也不是常事,二兴家里没有自行车,二兴虽然会骑,但是捞不到常骑。每每谁家有什么急事,实在找不到人手帮忙,这时候才会想起二兴,一喊二兴,二兴立马就到,听说有自行车骑,不管多远,不管有无饭吃,都干。图得就是骑骑自行车。

    平日里,二兴和经阔一样,其实都是在村里跑腿的,有人要找,有信要送,村干部就会喊二兴来干。目前,经阔已经上了一个档次,比较重要的人和信,才会找经阔去找或是送。一般情况之下,都是由二兴来干。

    经阔还有一件大衣,常常披在身上,在村里晃来晃去;二兴没有,二兴实在找不到一件大衣,披在身上,于是,二兴只好把一件棉袄披在身上,学作经阔的披大衣的样子,也在村里晃来晃去。不过,棉袄披在身上,与大衣披在身上,本身的感觉就不一样,外人看起来,也到底不如大衣披在身上场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二兴有见贤思齐的念头。

    二兴年事已高。这个年事,指的是娶媳妇的年龄,眼见得三十岁了,一般情况之下,二十出头,小伙子结婚的就已经很多了,三十岁,可以说是“年事已高”了。

    照外人看来,二兴实际上有想好事的嫌疑,想“小”的好事。

    二兴早就对“小”有意,只不过那是单相思,“小”心里一定不跟二兴一个念头。只是“小”从小性情好,脾性温和,开什么玩笑从不会变颜变色地跟人家翻脸。其实大家都觉得“小”为人好,二兴是想多了,以为“小”对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后来,“小”和张小铁匠手拉手跑了,二兴的单相思念头才了断。

    如今,精神有问题的“小”,又多少勾起几分二兴的怜爱之心。

    二兴带着“小”,飞驰在乡间的沙子路上,路两旁的白杨树,只觉一棵一棵“唰唰”向后退去。经阔跟在后边,有点跟不上的感觉。

    “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说不笑不打不叫,仿佛就是一截木头疙瘩。

    一行人都感到这是个好兆头,这说明,这条计策成功了。

    一行人都在心里暗暗高兴。二兴更是禁不住发自内心地想赞美一下经阔。经阔出了一个多么好的主意呀!

    二十里地的路程走了一半的光景,不好了,“小”“呼”地一声跳下自行车来,灰蒙蒙的晨光之中,躺在了路中央,四肢朝天,蹬腿尥胳膊,嘴里大骂不止:“好没有良心的,又想偷跑。撇下我一回了,又想撇下我。”

    听口音,不像是从“小”的嘴里发出的,“小”从来没有说过东北话,再说,声音不男不女的,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一行人等惊恐地四下里瞧,难不成附近有个什么人在说话?

    没有,没有发现其它的什么人。

    仔细听听,声音就是从躺在地上四肢朝天、动作如动物的“小”嘴里发出来的。

    “回去吧,这事情已经暴露。”经阔扬了扬手,指挥大家原路返回。

    回家以后,“小”还不依不饶了,喋喋不休嘴里骂个不停,中心意思就是人们不够意思,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想撇下我在关里孤孤单单一个人受罪。容易吗?周围的人都跟自己说不一样的话,口音不一样,吃的喝的也不一样。关里关外的人,虽然是同一个祖宗,但是生活习惯不一样了。两回事了。各地有各地的习惯。

    这些话语,听起来毫无逻辑,没有条理。一个人化的动物,或者说,一个动物化的人,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时隔多年,老年的经阔很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录音机,没有摄像机,把这些语言,这些动作,保存下来。那说不定现在就能研究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呢。

    当时,从“小”的叙述里,大家能归纳出这么一个故事出来:一觉醒来,老黄找不到“小”了,断定又是给自己来了一个调虎离山计,赶紧朝汽车站跑去。路上遇到一个拉草料的大板车,于是,跳上车,钻进草料堆里。到了目的地,跳下车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赶车的人挥动鞭子,抽了老黄一鞭子。

    二兴腿快,听所描述的赶车人,像是村南头的麻子三叔,就去打听。一听,果然。麻子三叔真的看到一只水狼,从草料堆里跳出来,真的是赶上前去,抽了一鞭子。把个二兴听得,当时头就大了。故事添油加醋的,越传越邪乎,最后传说的,“小”就是水狼,水狼就是“小”。见了“小”的面,人们弄不清爽:不知眼前的人,是水狼?还是“小”?

    这件事情大约过去了三年以后,“小”的病情慢慢好转。看看发病不是那么频繁了,从水路,过海,“小”和张小铁匠又回到了东北。“小”继续住在景甜大爷家,张小铁匠继续进老林子里伐木。

    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张小铁匠重走伐木路之前,跟“小”一起又到过那座小木屋。小木屋里确实有位老爷爷,每年的开春以后,地里长出了庄稼开始,就在那座小木屋里看护庄稼,有獾狐野猪从森林里跑出来祸害庄稼,老爷爷就负责把它们赶走。

    四处打听,并没有哪个老人被张小铁匠打了一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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