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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老头这么一说，程之举的心里也明白过来了。确实地，自己从小，就从来没有伤害过什么动物，自己跟动物们，接触的时间很少，看到他们的机会都是很少的。上学上学上学，一直在上学，哪有机会跟他们接触？要说起接触来，跟麻雀接触了几回，那都是程经阔的**响了以后，震昏了的、伤残了的，落到地上，自己捡起来的。
跟山鸡，也有那么一回接触，就是藏猫猫那一回，钻进了草垛里，睡着了，那山鸡，顺着我钻的洞进来了，也可能原来就是它的窝，不管怎么说，反正落到了我的手里，很对不住，那回实在是嘴馋，给放在锅底下，烧烧吃了。
大的动物，真的没有伤害过，没有机会伤害。从小到大，就没有摸过枪。虽然家里以前是打枪的，可是，因为爹爹受到过枪的危害，从那时起，家里也就戒枪了，爹爹打那时起，再没有碰过枪，自己更是自小就没有摸过枪，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枪的照片，真枪实弹的，一回也没有，何谈伤害动物？动物不来伤害我，那就已经烧了高香了。
白胡子老头的话里，明确地阐明了一个观点，那就是，我小子是好人，那些伤残的账，该记到爹爹的头上。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到，爹爹的眼睛，那账，又跟谁去算？
程之举不好意思提到这里，提到这里的话，又牵扯到自己的隐私，就是，有个瞎眼的爹爹。瞎眼的爹爹，给自己带来了多少不堪！在人家睁眼的同学的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怎样值得可伶的孩子？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当初的小程之举，只是感到很难堪。
胡思乱想的。想了能有多长时间了？程之举实在是不知道。
平日里。程之举有个习惯，那就是，喝喝茶。程之举以前抽过烟，后来，大家都说抽烟，对自己的身体，对他人的身体，都没有好处，于是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把抽烟的钱，留下来买茶喝。每到想抽烟的时候，就喝茶，解围。
这样子有一两天的时间，烟瘾还在，赶不走的，那就再坚持两天，就两天。有时候，两天不到黑，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就屁颠屁颠地去买一盒，自己安慰自己，人，生来是为了享福的，不是为了受罪的。既然感觉抽烟就是享福，戒烟就是遭罪，那就抽吧。一支还没有抽尽，心里又后悔了：破了我的真身！都已经坚持一整天没有抽烟了，现在又抽上了，那戒烟的日子，从哪天算起更准确一些呢？
时断时续地，程之举有时候抽上那么一两只烟，大多的时间里，有喝茶的条件的时候，比如，在村办公室里，自己的叔伯哥哥程之启，经常伺候自己喝茶，这个时候，程之举还是喜欢喝茶的。这样的时候，也不是太多，大多数的情况之下，程之举还是喜欢而不得，那只好喝白水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么一个情况，就连白水也没得喝。
做这家人家的女婿，真是窝囊。烟不给抽，那是赶时髦，倒也罢了；茶水不给喝，白开水也没有一碗？
其实，刚进门来，人家家里，是有递茶端水的，只是当初，程之举心性很高，瞅都不瞅人家一眼，人家随后就端走了。当初也不是太渴。
现在，程之举感觉口渴了，感到需要水了。最好是茶水，绿茶红茶都行，用不着那么讲究，解渴就行。绿茶红茶都没有，那就白开水，白开水也行，解渴就行。结果，白开水也没有。
“来人哪！”程之举喊出这一嗓子，心中有些后悔，明明眼前就有人，这么大喊大叫的，惹得人们都看自己，自己作为一个新贵人，一点修养也看不出，那是很丢份儿的。起码，在白胡子老头眼里，人家对自己还有很高的期许，这样大喊大叫是不妥当的。
“没茶，水也行，白开水也行。”程之举声音变小了，态度变得谦卑起来，这个时候，有水喝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看来，程之举渴的不行。
进来一个人，看样子，下等人里的下等人，仆人里的仆人，憋不住的笑容，还浅浅地藏在脸上，端上一只破瓦盆子。
程之举很奇怪，在富丽堂皇的这里，竟然能找得到这样一只破瓦盆子，实属不易。
顾不得那么多了。程之举端起破瓦盆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
“哇”地一声，程之举感到了破瓦盆子里的液体，奇骚奇臭奇腥。
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万分之一的能忍住的可能，程之举不会那么吐的。今天的身份不同，今天是新贵人头一次登门的日子，能忍住的话，岂能不忍？
别难为程之举了，那个破瓦盆子里，盛的是，黄鼠狼尿。
十步之外，都能闻得到，程之举嘴里的气味。
大学生，新贵人，程之举，受得了？
不知道。受不了也得受。罪有应得。
那饭，程之举就不指望了。
想什么不来什么，不想什么，什么反而来了。
一个小家伙，端上饭来。
＂What′sthis?＂
接受上一回的教训，程之举不敢大声嚷嚷，禁不住说出了英语。
“Thisis老鼠的、癞蛤蟆的什么。”
这小东西，英语跟自己一样，也不是太好。程之举心里想到。听听回答的英语，就可以知道其英语水平。老鼠、癞蛤蟆，英语单词忘了，老鼠的大胯、癞蛤蟆的皮，这样的英语单词，当初上学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学过，更不知怎样说了，所以就出来了一半英语一半汉语，这样的回答。
也还凑合。程之举不能挑什么礼节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能凑合。
盘子里盛放着的，还真是：老鼠的大胯，癞蛤蟆的皮衣。
程之举不能再看了，禁不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新贵人程之举，从灵魂深处，受到了触动，感到自己确实是十恶不赦。
一时说一时，这个时候，不这样说的话，人家不放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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