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没有家了

千羽南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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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情况危机,得赶紧送去急救室。”

    “麻烦让一让,大家都让一下啊。”

    “病人多处致命伤口,并且腹部流血不止,呼吸微弱,脉搏快要消失了,得再快点!!”

    “都让开,紧急手术!!!”

    五六个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们神情严肃且紧张的推着两张可移动的床极速的向抢救室而去。

    那两张洁白冰冷的床上躺着两名三十左右的男女,他们的头部和腹部都流血不止,床铺上一片血红,两名医护人员正紧急的给其做着心脏复苏。

    没一会他们就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开始手术!

    “病人情况危急,都给我打起精神,一点细微的差错都会致命!”主刀的中年男医生一边皱着眉,一边动作迅速的戴着橡胶手套嘱咐着身边的医护人员。

    “是!”他们严肃的回道。

    两名病员被送往两间急救室,此刻躺在冰冷的床上的是那名男子。

    这名男子身上多处致命伤口,腹部此刻流血不止,头部受到严重创伤,腿上扎进一块异物,裸漏的肌肤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在场的医生不论学识的深浅,都能看出来此人很难救活。

    可是他们身为一名医生,即便患者的死亡率高到百分之九十九,他们也必须救!

    “手术刀”

    “剪刀”

    “镊子”

    “擦汗”

    滴—滴—滴,冰冷的心电图仪器播放着男子的心率,混合着那名医生的话语,散入空气中。

    像是铁铸成的拳头,一下一下强烈的击打着众人的心脏。

    “血管钳”

    “直角钳”

    “骨膜剥离器、剪刀,快!”

    “不好,大出血了!!”

    操作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胃部一处部分,突然血液就涌了出来,中年医生的口罩上沾染了几滴血珠。

    五六个医生肌肉紧绑的看着那些血液。

    “患者心跳微弱,脉搏快消失了!”

    “腿因为扎进异物时间过长,必须截肢。”

    “头部的伤口流血不止,腹部现在也大量出血,失血过多,快去拿血液包!”

    滴————

    “心跳停了!”

    “快做心脏复苏!”

    “救不活了,就算心跳恢复,我们也得先把他腹部大出血缝补好,然后才能去处理他的头部创伤,你觉得,他能等到那时候?”主刀医生皱着眉说道。

    “患者的头部和腹部都是致命的伤,同时进行才有一半不到的存活率,更别说一个个来了。”另一名医生补充说道。

    “唉,出去通知家属吧。”

    外面,灯变了绿色,表示手术结束,门被推开,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空旷的走廊上,只见一个小女孩一头棕色卷长发,身穿淡蓝色的连衣裙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垂着眸不说话。

    女医生有些懵,这是家属吗?带着疑问她走向了女孩。

    她蹲了下来,女孩察觉到微微抬头,一双深瑰色的瞳眸水光涟漪,澄澈的眸子看向了女医生,医生有些难以开口,她同情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你是梦锦阳的孩子吗?”

    “是。”

    女孩只说了一个字,她很平淡,不哭也不闹,仿佛里面的那个人与她毫无关系。

    女医生有些诧异,她一点都不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只有你一个人吗?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就孩子一个来了?”女医生有些疑惑且愤怒。

    女孩听此便向左边的走廊看去,有四五个人正着急的往这边走着。

    女医生眼睛撇了一下,措不及防的看到了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有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和淤青,有些很红,一看就是伤了不久。

    一个两个还能理解,可能是摔了,可是这四五个伤痕和淤青真的不正常,正在她想询问时,女孩开口了。

    “他们来了。”女孩淡淡的回道。

    “医生,医生啊,我儿子儿媳妇他们怎么样啊?”一老太太眼睛泛着泪花急切的问。

    “是啊,我哥他们什么情况了。”

    “抱歉,男病人经过抢救,因多处致命伤口再加上送来不及时,导致抢救失败,节哀。”女医生惋惜的回道。

    “啊,我这苦命的儿子啊,呜呜呜呜,我这造了什么孽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怎么会这样,那我嫂子呢?”

    女医生因为见多了这种场面,所以此刻还是比较平淡的说:“她还在抢救室里,不过情况不太乐观,希望家属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还有,请先签个字,然后去一楼结一下手术费。”

    “行,三弟,你先去付费,我在这看着妈。”和梦锦阳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回头对另一名男子说道。

    “妈,你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呀。”

    “是啊,妈,身体为先。”二儿子和他媳妇说道。

    老太太听此,哭的更凶了,惹得他们二人眼眶也湿润了,反观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女孩,双方像是身处两个世界一般。

    “你爸妈都进抢救室了,你还这个样子,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崽子,当初看你是小女娃就应该给你扔了!”老太太瞅见女孩,有些愤怒。

    二儿子和他媳妇眼看着老太太要打人,这才赶忙拉住了自己的母亲,没说什么,眼神嫌恶的看了一眼女孩。

    女孩名叫梦河,她听着奶奶的谩骂也只是咬了咬唇,没说话,仿若听惯了一般。

    自顾自的低垂着眸子,眼眶红了几分,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抓着金属的座椅。

    胳膊上的伤痕隐隐作痛,但更疼的是心。

    远处走来一个男医生,询问了和刚刚女医生同样的话,这才说明那边女子抢救的结果。

    “手术很紧急,情况很恶劣,女病人现在抢救回来了,不过还是很危险,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接下来的两天内是重要观察期,挺过了就没事。”男医生认真的向老太太身边的儿子说着。

    他们一听,这才把紧绷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而另一半已经下不去了。

    接着,医生表示已经把女子送往了XXX号重症监护室,可以探望,一次只能一个人进去看十分钟。

    而梦锦阳呢,会先送到病房等家属们看一眼,然后再送往太平间,自己准备时间拉去火化。

    女方的家属们还没有来,因为住的太远了,赶过来要明天了。

    老太太和结完钱的三儿子们急匆匆的走向梦锦阳尸体暂放的病房。

    梦河看他们要走,这才挪动着步伐,跟着一起离开了,他们遗忘了女孩的存在,自顾自的走着。

    身后的男女医生看着女孩的背影,感概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毕竟不知其事,不予评价。

    ————

    病房里。

    老太太和她的儿子们哭成泪人,她摇晃着盖着白布的男子的手,手有些颤抖的掀开了布。

    迎面而来的是男子苍白的面孔,五官端正立体,平时鲜活的人此刻一口气也不出,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床上。

    他的兄弟们哭泣着,他的母亲嚎啕大哭,唯有他女儿平静的站在床前。

    看着平时打骂她的男子此刻安详的睡在那,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难过,即便他对她并不好。

    几人哭了好一会才离开,去往儿媳的病房。

    ——

    四个人看着里面被插满管子的女子,有些难过的掩面哭泣着。

    梦河看着女人,难言的情绪出现在她稚嫩的脸上,她捏了捏淡蓝色的裙摆,没忍住,终于留下泪来。

    女人因为生个女娃,老太太常不给好脸色,所以女人也经常向女孩打骂而出气。

    只是不似梦锦阳一样不管不顾,她还是会给她买衣物,照顾她吃喝,让她能不饿死。

    以至于女孩对她还有留恋。

    病房外,一群人哭的很难过。

    而这晚,女人也没撑过去!

    梦河没有家了,她的奶奶外婆皆不喜欢她,只明目上给她当了个监护人,然后不管不顾。

    由于法律条文命令规定,所以他们每月都会给她一笔钱,然后就不管了。

    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打算要回她父母的房子,(主要是因为他们很有钱,不缺这点)。

    再说了,拿走,女孩住哪?老太太也不愿意和她住一块,就干脆让女孩自己住了。

    这,是死是活,他们也不关心。

    不久后,葬礼上。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金光闪闪,耀眼的阳光零零散散的射下来,映在女孩的身上。

    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棕色卷发扎起,一绺垂在她的肩上,其余的披散在背后。

    葬礼上,一堆身着黑色和白色衣服的男女手执一束白玫瑰放在了墓碑前。

    女孩淡淡的拿着一束白玫瑰站着那,清冷而漠然。

    她静静的看着人们哭泣,看着老太太跪在地上痛苦流涕,看着其身旁的人流着泪扶着她,防止她摔倒。

    等到人哭完,她才执着白玫瑰走到了墓碑前。

    看了两人的照片好一会,才缓缓俯下身把花放在了地上。

    等到他们念完悼词,走完流程,可以走了时,她才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因为她知道没人想看见她。

    女孩的步伐坚定而稳重。

    女孩看着明媚的骄阳,内心想: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的活着,享受生活,不负时光,不负自己。不必多出彩,只求平稳度过一生便好。

    小小年纪气质却已仿若成人,这和从前遭遇不可脱离。

    而此刻,一名身穿黑色西装,拿着白玫瑰的精致小男孩正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等到父母关切的声音传来,他才转身走了。

    他眨着琥珀色的眸子看着父母把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有样学样的跟着照做了。

    他感觉到周围笼罩着一种悲伤的氛围,那个离开的女孩也是,他看出她很难过。

    即便表面再平静淡然,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悲伤。

    男孩回想起她刚刚稳重的步伐,莫名有些好奇她这个人。

    看见母亲招手,他才甩掉脑子中想的东西,不再乱想,麻溜的跟了上去。

    ————

    十几年后,炎夏,飞往上海的飞机上。

    (女孩出国与朋友玩了两周,此刻要回国高考。)

    一名少女正静静的坐在飞机上的高等座上,窗外是渐渐变小的机场,她身着黑色外套和浅色牛仔裤,简约清爽。

    女孩戴着白色的口罩,口罩纯棉的布料勾勒出她柔和又流畅的下颚。

    头上戴着黑色的渔网帽,帽子扣的严严实实的,空留一双灵动肆意的眸子在外面。

    只可惜,帽子低的挡住了那双动人的眸子,棕色微卷长发垂在背后。

    女孩有个习惯,无聊时、烦躁时、难过时右手就会不自觉的按压着手指的关节。

    这件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她无法改变的习惯了,每当发呆没事或是有事的时候她都会按她的关节。

    时间长了,按压的关节已经结了厚茧,有时候按压的太过长时间,还会变红。

    细长的手指上有几处已经被她按压的红了,可她还是闭着眼睛手上不停。

    空姐走过来看她睡着了,就轻轻的拿着毛毯盖在了梦河的身上。

    在空姐把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就归于平静,空姐盖完后也不再滞留,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梦河也乐的清闲,于是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飞了好长时间后,终于她睁开了眼睛,瑰红的透着光泽的双眸看向窗外,她看着窗外像是固体的云层,围绕在飞机周围。

    黄昏此刻也恰到好处的渲染了云层,那像棉花糖般的云朵,美轮美奂,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只是盯着那仿佛伸手就能触碰的棉花,不肯眨眼。

    她轻抿了下嘴,透着水光的唇瓣更显魅惑诱人。

    看着看着就沉迷了,等回过神,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

    女孩眨了下眼睛,将自己的视线拉了回来,看着空气中的虚无,又发呆了。

    窗外已经完全变黑了,也说明了夜色降临了。

    梦河拿出了自己的书,戴上了银边的眼镜,眼镜的下方坠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扣着她的领口。

    她目光认真且深邃的望着手上的书籍,修长白亮的手指扣在书的边缘上,以方便来翻页。

    这是一本法语的原文,没有翻译的原文书她看着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这样,寂静的空间里时不时传来细微的翻页声,而后又立刻恢复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书已经看了一半有余,飞机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梦河把古色古香的书签放进了书里面,然后把银丝眼眶的眼镜摘了下来放进了眼镜盒。

    她缓缓的抬起了自己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搭在眉心处,慢慢的按压着。

    眸底透出些许疲惫,于是她轻轻的按着头痛的地方,按了一会,手指才垂了下来。

    下飞机的提示音响起来了,等到飞机平稳落地,提示音说可以下机时,梦河才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

    少女拿着自己的包,走出了飞机。

    帽子这次没有遮住她的眼睛,露出了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眸,看一眼就不忍再移开视线。

    肩上背着包,步履轻伐的走着,与她同行的路人都纷纷看向她,也不好久看,片刻就移开了视线。

    她走到了拿行李的地方,人很多。

    梦河不太想挤进去,只好站在一旁,冷冷清清的看着人们搬运着行李,带着随性的洒脱气质,使不少人回头偷瞄她。

    青涩的同龄少年控制不住的不停张望着她,只是她没半点反应,站在那里,仿若事不关己,格格不入的,但又那么地不容忽视。

    她感受不到他人的想法,就只是斜斜的靠在那里,有些烦躁的,按压着手指的关节,等着有足够大的空隙让自己进去拿行李。

    过了一会人走掉了一点,她才走过去,拿走了在地上呆了好久的行李,应该是路人好心帮忙提了下来。

    拿上行李,她转身准备离开,忽的,她的脚步停住了,眼神锁在前方的身影上。

    那个人,也看着她,少女微微一笑,便仿若桃花盛开般灿烂。

    梦河没有反应,只是盯着那个少女,少女也直直的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却胜似千言万语。

    少女走上前来,她的眼睛漆黑澄澈,明亮动人,微微一笑,小小的酒窝便显现出来,润滑的脸颊有些红润,娇俏又可爱。

    “...好久不见,我真的......好想你啊。”少女说完后,眼角渐渐湿润了,眼尾微红,更惹人怜爱。

    而梦河,仿佛呆了,只是抿紧着唇瓣,眼神复杂幽深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她的眸底透出淡淡的疑惑,看向少女却又参杂着缠绵悱恻。

    在那个女孩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终于,她上前了一步,轻轻的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肩上,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回忆了一般。

    毋庸置疑,她们肯定认识很久了,不过似乎很久没见了。

    ————

    “多年未见,你却一如初见模样,未曾变化,而我,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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