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救救我

Huge莫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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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层巍峨高楼此刻哪里还像是在“楼”的范畴之内?

    比之那座高耸入云间,让读书人望而生畏,颓然叹气“噫吁戏,危乎高哉”的武院碉楼都不遑多让。

    称得上真真正正的“忘忧山岳”。

    被这座忘忧山岳悍然镇压,若常人受此汉子这般待遇,说不得就板上钉钉的活不成了,谁料被压于楼底的汉子竟发出阵阵狂笑,周遭犹如实质火焰的红光充斥在每个角落,仿若天地之间,便只剩下红色。

    大地之上,轰隆作响,但小院之外竟没有丝毫动静,若不是深夜时分人们都已熟睡,单单有一人经过这座忘忧楼阁就能发现,这座小楼之内陷入了沉寂得诡异,大到院内雷声,电声,酣睡声,小到风声,雨声,翻身声,竟听不见丝毫。

    恐怕只垂坐云端俯瞰此处,才能发现整座忘忧楼,早已被寻常人看不见的椭圆体红色大幕所包裹。

    仿若红色水幕不断流动的红色大幕隔绝了这座楼阁与外界的交互,在外界看来可能仅有声音而已,但是李清源能明显感觉到,红色大幕隔绝的,还有此地的灵炁。

    白衣少年悄然蹙起了眉头。

    按照道理,能够造就这样一番令人惊异的景象,仅有启灵境界是万万做不到的,但是“汉子”却通过血色大阵使之成为可能,这让李清源对于阵法的认识悄然与不讲道理画上了等号。

    同样感受到这红色大幕异样的王子一双白皙的手早已紧紧握在一起,被他攥得愈加发白。

    “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李清源察觉到了王子的异样,不由问道。

    王子深吸一起,努力平复住自己内心悸动,可声音仍旧有些颤抖道:“这是被学宫禁止使用的一种邪恶阵法,需要取童男童女一身精血,以及要剥去一位修为高深的修行者灵魂,仅剩下肉身作为阵引子,才能使此阵有这般威力。另外寻常这般毒辣的阵法皆是一次性的,欠缺灵动性,但此阵不同,因为这阵法的阵眼是活人!”

    王子瞧着红光之中依稀可见的粗糙汉子,汉子体外的皮肤此时如同一件被打破的瓷器,一条条或深或浅的裂纹遍布周身各处。

    他幽幽一叹,向李清源解释道:“看来这位学宫影柯子就是此阵阵眼,一位能够腾云驾雾的启灵境界修士来做这大阵阵眼,既能发挥出这阵眼的灵动性,也保证了阵眼的安全,好大的手笔!

    按照这裂纹来看,这位可怜人是在自己尚还是升月境界时被人活生生在自己那颗灵炁月亮上刻就这座血色大阵,终生没了成仙机缘。”

    青年儒生瞧着神色有些可惜的白衣少年,少有地正色道:“这个阵法乃是北方一位魔师为躲避人族万里追杀而创就,那一日他凭借此阵法,屠戮人族修士百万!可就是这样一位魔师,在回到那座盘踞天下魔人的巍峨雄关时,还是被那位魔族第一人生生捶杀了!

    你不要奇怪,我可以告诉你,“死”之一事,对于当时的魔师来说,求之不得!

    不为别的,或许那位魔师创就此阵杀掉最初那一万人的时候,是为了活下去,而之后生生灭掉人族修士九十九万,可就不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了,而是难以自抑的杀戮欲望作怪,彻底沦为为杀戮所主导的傀儡了。

    那时的魔师早已经堕入鬼道,为阵法所侵蚀,活着还不如死了。

    所以,不要看这阵法有如此威力就觉得如何了,任何一份看似奇强无比,超乎常理的力量,背后都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李清源瞠目结舌,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一人登高望远,一步自小院处登上楼顶,与李王二人并肩而立。

    来人狠狠给白衣少年一记爆栗,瞪眼教训道:“怎么?对这种‘阵法大师’心神往之?我告诉你,你若是真有这种想法,别说你是什么我国神子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给你灭咯,你信不信?”

    原来是老将军岳独尊。

    李清源哪里敢反抗一句“不信”?连忙称是。

    老将军这才脸色稍霁,在楼顶左看看,右瞧瞧,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下,拍了拍白衣少年后脑勺道:“记住喽,人类修行,汲取天地灵粹入己体,本就是夺了天地造化的逆天行事,若是再在修行之中想要另辟蹊径…这类人大部分都在之后的道路上堕入邪魔外道了,所以什么都不如你踏踏实实地修行来得实在,也更让人心安。”

    老将军仔细揉捏着自己食指与虎口,其上是一次次沙场磨砺后的极硬老茧。

    老人眼睛打量着不断涌出的红光,嗤笑一声,喃喃道:“武道修行,从来都没有捷径可走。”

    他重重呼出一气,原本不断凝实的血光大幕几乎在一刹那破开一道不大不小的窟窿。

    老人遥遥一指被高楼压住不得动弹的“壮汉”,一双牛眼瞪得许大,似乎想要透过“壮汉”的眼睛望向那一缕寄存在汉子身上的神魂。

    岳独尊冷笑道:“其实你不用布置这血色大幕我也知道你还有多少肮脏手段,我想你这些肮脏手段都是为寻常世道所不容的吧?所以才想要就此将我们连带着一块灭杀?”

    老将军不禁冷哼一声,震得整座楼顶屋瓦之间簌簌然,积年粉尘不断落下,“你好大的狗胆!可知我是什么身份?我身旁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最后老将军戕指“汉子”,掷地有声道:“此番历练过后,我必率领部众,马踏你浩然学宫!”

    做完这些的老将军大马金刀,坐在楼顶之上,宛若一代武神…若不是他背于身后的那一只手不断向白衣少年摆来摆去的话。

    自然看到老将军暗示的李清源长叹一声,转瞬之间可以佯装出夸张的谄媚笑容,拍手附合道:“老将军威武!老将军天下无双!”

    老汉那叫一个受用,点头如啄米。

    王子一拍脑袋,觉得王朝的将士们当真不容易……

    满脸期待望向岳独尊的齐浩然等了许久,只见这老汉点头不已,却没见老汉有何下文,大为疑惑地将眼神睇去。

    老将军老神在在,抱起膀子,看其意思,好像是说“我马踏学宫那是之后了,今天是你的战斗不是?老夫不方便插手啊……”

    最后老将军还不忘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别忘了快点儿打完,咱俩之间还有一场没打呢!”

    年轻掌柜长叹一声,忽然觉得人生了无趣……

    齐浩然身旁的血色红光突然愈加刺眼。

    被楼灵小娘镇于楼下的汉子周身裂纹愈加宽阔,其中迸发出璀璨红光,他一拳捶在地上,整个地面连同小楼同时摇摇晃晃,震动不已。

    借着小楼与地面震荡幅度最大时稍稍出现一丝缝隙的空档,汉子如同一条泥鳅般侧向一滑,便欲彻底摆脱忘忧楼楼灵的束缚。

    齐浩然挥袖一招,一条青色匹练自他袖中飞出,加持在忘忧楼楼灵身上,本就重若泰山的忘忧楼阁,猛然横移半分出去,“砰”得一声将地面都压塌了半分。

    方才移出半寸的汉子苦不堪言,虽然他这一系列动作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已经花了他八分的力气,其中所付出代价以及所受之伤唯有他自己最清楚,若不是有这专门用来克制齐浩然的大阵加持,再加上齐浩然自持甚高,竟敢主动以身犯险,将灵魂之身主动暴露于大阵之下,他说不得就得早早动用底牌手段。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好受,尽管他只是一缕分神寄居在糙汉子身上,但是这缕分神被灭,远在天边学宫的他仍旧会受到牵扯,说不得就是从高高在上的人间仙人,一路跌镜至炼体武夫的下场。

    他心下纳罕,这栋看似寻常的忘忧楼重量委实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所以他想不明白,难道这栋楼阁已经成为传说之中“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天下第一重器了不成?不然如何能重若泰山?如何能在自己占尽大优势的情况下,反而压得自己起不了身?

    年轻掌柜洒然一笑。

    这楼为何如此重?

    别人或许不知 ,但是他齐浩然心下清楚。

    读书人的书生气,从来都不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

    尤其是他齐浩然的一腔书生气。

    年轻掌柜伸出手来掐指一算,不自主地咧嘴一笑,自语道:“迩来一百余年了,我吃亏受气,所经受得窝囊气,怨气,与冤气,不少。所以我这整整一楼的书生气,想来应该不会太轻。”

    “汉子”心下苦笑。

    何止不轻?说是一楼可比山岳,此刻在他看来,不若说是一气可比山岳要来得贴切。

    至于这满楼书生气有多少?

    “汉子”估摸着,也就千百来道吧……

    所以“汉子”心下有了应对之法,咧嘴一笑,一下咬破“自己”的舌尖,舌尖精血几乎刹那淌出。

    “汉子”一口将精血吐出,以额头抢地,重重一嗑!

    顿时血光突增,席天卷地,几欲凝结成为实质,仿佛果真能从其中滴出血水。

    一片片血光,一阵呼吸功夫,竟化作一副镣铐,几乎一瞬间就将年轻掌柜的“缚手缚脚”,甚至还有一副项圈镣铐于齐浩然脖颈。

    身负无数镣铐的年轻掌柜好像终于老实了,满脸苦色,满眼希冀地望向楼顶犹然坐山观虎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悚然一惊,因为年轻掌柜向自己抛出了个大大的媚眼。

    准没好事!

    年轻掌柜的嬉皮笑脸着向少年拱手作揖,期间还不忘眨巴了下眼睛。

    我是真的没办法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