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风起

Huge莫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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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早已启程走在乡间小路上的三位中年男子脚下一滞,由于居中那位眉宇之间,有威严气的男子忽然停顿,肩膀上搭着一杆烟袋的男子慌忙刹住脚步,他身形一阵摇晃,最终才堪堪稳住去势,没有一头栽在威严男子的宽阔后背上。

    停住身形的男子抬起自己那张略有清冷之意的面庞一笑,几乎下意识的右肩一抗,左手就要去摸右肩肩头的烟袋。

    正当他庆幸又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平衡力与身体协调性,在他身后的那位美男子“嘭”得一声将清冷男子顶了出去。

    清冷男子也因此“嘭”得一声撞到威严男子的后背上。

    清冷男子纪苠慌忙起身,狠狠瞪了身后的高大男子一眼,脑袋飞速旋转,正欲巧舌如簧的解释一通,但话到嘴边,他却猛然间发现威严男子早已神游天外,怔怔出神。

    “老爷,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高大男子心下一紧,也顾不得与纪苠吵架拌嘴,慌忙问道。

    终于回神的威严男子轻轻摇头,沉默不语。

    纪苠抽了口大烟认真道:“不晚,我们此行,不正是要赶在灾祸发生之前,哪怕发生之后,我们都能第一时间到现场,尽量将伤亡降到最低吗?”

    “哟?纪大人这话,怎么有些像我?”高大俊丽的男子一挑眉头,微微躬身道:“老爷,祸灾已成既定事实,这件事是咱们出发之前纪大人就已经算过得,咱们要做的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纪苠翻了记白眼,但也不由诧异地看了美丽男子一眼,看来我们的丰大人,还是会说人话的?

    但是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平日里可以任凭两人如何拌嘴吵闹甚至是撕破脸皮的男子,今日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气,他举目望天,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目。

    你们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百姓的性命,生死攸关,何时可以用一句“亡羊补牢”代替了?

    他视线越过层层高山,看向遥远的北方。

    前些日子他无意间听到一句诗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男子觉得极为在理。

    好像天下兴亡,百姓都是受苦的。

    男子目光之中带着坚决,隐有雷霆震怒,怫然不悦道:“动我王朝人民,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男子霍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只是不知道,这代价你们能否承受得起?”

    ——

    葬神窟高山楼阁下,近几日时常有轰雷之声,不绝于耳。

    方圆十里的山鬼精魅这几日可谓苦不堪言,全部被此声震慑得头痛欲裂。

    好在雷霆之声,极有规律,先是有一声至,而后声声至,川流不息,似是亘古长存,又如泉水叮咚。

    早已饱受折磨的山鬼精魅在摸清了规律之后,心中做好了防备与痛苦的准备,那股“牵扯”神魂的悸动与阵痛,自然也就能舒缓一丝。

    丛林里的山鬼精魅在最开始的时候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但其实听多了这种雷声之后,也就逐渐熟悉适应了。

    更有那擂动雷声之人到最后,似是专门控制礼

    了力道与节奏,不重但也不轻,不快但也不慢。刚好够方圆十里土地的山鬼精魅在那一丝“夹缝”中生存。

    一只手持顶端固有一颗人形头骨木棒的尖耳绿肤的矮个子精魅,以手托腮,目光呆滞且幽怨,头顶本就不多的毛发,如今岌岌可危,大有成为地中大海的趋势。

    这只野魈抬起细小的胳膊,朝着头上胡乱顺理一下,于是又有一小撮毛发掉下来。

    似有所感,这是野魈翻起一记大大的白眼,“又来了!”

    “咚!”

    一道震天响的敲击声如约而至,似天上响雷,轰然炸于耳边。

    这只野魈几乎在一瞬间就成了七窍流血的惨兮兮模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大抵是疼痛太过,也就成麻木了,这只野魈挣扎着抬起一张由绿色转为惨绿墨色的脸庞。

    每一声雷动,这只野魈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敲击,方才堪堪爬起,支撑着抬起身子,又被狠狠捶落到地面。

    这只野魈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轰击到地面,孜孜不倦。

    这只野魈最后已经意识模糊,仅是凭借一股自我意识,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一次次雷击声中就此倒下。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周身肌肉与皮肤,已经由一层层墨绿,转而向一层层淡淡金色过渡。

    人间最是折磨处,对于修行也最是砥砺。

    当然这只是葬神窟方圆内,芸芸众山鬼精魅之中的一隅缩影。

    对此,葬神窟山间茅屋处的两人,虽已知晓,但并不关心。

    同样满脸愁容的醉汉老头手持酒葫芦,只顾着不断给自己灌酒。

    他抬头一仰,又不知灌下了几条江,几条河。

    满饱之后的老汉打了个震天响的酒嗝,醉眼稍稍朦胧起来,恨铁不成钢道:“那臭小子,就这么浪费了一条为师苦心孤诣为他挣来的保命机会!?气煞我也!!”

    对老汉性格最为熟悉的青衫只是抚须而笑,被看醉汉老头子如此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若是那一袭白袍的少年选择了对那位早已化作鬼魂的年轻人视若无睹,见死不救。醉汉才是会真正哭出声来吧?

    所以即使是浪费了那么一次宝贵机会,就连青衫老者都觉得有些奢侈了。

    但当时那般情况下,白衣少年是极为正确的。

    “不行,我那傻徒弟送了道观那么一桩福缘,天大的彩礼了!我得再为这臭小子求点儿东西!”醉汉老头一拍栏杆,不甘心道。

    青衫老者不由笑骂道:“那李囡女娃娃到了道观,也自有她的福缘,道观与她,两者相辅相成而已。哪来什么天大的彩礼?再者,小卫他那几颗丹药是寻常糖豆?这少年人不知道,你个老头子难道不知道?说是一掷千金都不为过了吧?足可见人家小卫对你吩咐之事的上进程度,你还想如何?”

    醉汉老头子便不说话了,半晌无言,闷声闷气地拿起酒葫芦,仰头狠狠灌了下去。

    “若不是天上某些规矩,打压得咱们这些实力早就越过这片大陆顶点之人厉害,稍有差池,就是五雷轰顶的后果,我至于会畏手畏脚,还得让小卫那臭小子代劳?老头子我一出,都是得避我锋芒滴~”

    眼看青衫老者嘴边有了笑意,醉汉老头将指向天际的手放下,眉头一挑,又闷闷不乐道:“我说你一个儒殿腐儒,说起话来,怎得感觉比我这道观之人,还要向着我们道观啊?”

    青衫老者以手抚膺,“平心而已。”

    醉汉老头左找右找,都没从青衫老者脸上寻出一丝异样神情,赶忙一回头,便是重重啐了一口。

    青衫老者不以为意,当今天下,论活宝与不要脸程度,眼前苗老头犹在后辈齐浩然之上。

    醉汉忽然叹气,有些担忧。

    天际忽有盖天火焰降世,通通冲进葬神窟的山间楼阁内

    秦仙风则轻轻抚平衣衫,正襟危坐,小饮一杯茶,“只希望这次他能渡过此险关。”

    他亦是他,是两个他,姓李又姓孙。

    ——

    不远处,同样的一条乡间小路。

    一位老人手提酒葫芦,一步一喝酒。

    只不过摇摇晃晃踏出一步的老人猛然顿住脚步,遥遥望向北方。

    老人的眉头愈皱愈紧,最后几乎凝成一股,脸色铁青。

    但紧接着,老人无意中“瞥”见某一方向,这位已是醉汉的老者蓦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步迈出,即是一丈,此刻的老人尚还近在眼前,下一刻却已身在天涯海角。

    老人蓦然停下脚步,打了个饱饱的酒嗝,他拍了拍腰间酒葫芦,醉眼朦胧,灿烂一笑,“酒不够喽~”

    老人猛然抬起头来目视前方,而后又霎时间止住不动。

    这位“老人”的身影竟逐渐透明,缓慢消失。

    缩地成寸!

    原来老者真身此刻已是远在天边,此地逐渐淡化的老人,仅是一道虚影而已。

    ——

    李清源一行人离开了碣石山,初定目标一路北上又东去。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应是遥遥领先于众人,冲在队伍最前头的白衣少年,如今却兴致泱泱,有些沉默。

    白衣少年猛然顿住脚步,转身向同样兴致不高的齐浩然对视而去。

    齐浩然抬起头来,递以一道疑惑地眼神。

    而李清源则是步步紧逼,最后几乎与齐浩然脸贴脸,目光炯炯道:“你老实与我说,咱们走之后,那大蛇母与子们,将会面临或者发生什么?”

    齐浩然一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李清源给了记大大的白眼。

    “其实当时大蛇若是在我丢给它一团泥球之后,果断选择退走,才是对的。”齐浩然幽幽一叹,“可惜,它并没有…”

    其实早在齐浩然挫起一团泥球,丢向大蛇那一照面起。早已一脚踏入仙门之内的齐浩然就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万物有灵,有灵者皆有一条条关乎己身的丝线牵扯,千丝万缕。

    而涉及大蛇的生命那条丝线,呈暗红色,明灭不定,黯淡无光。

    世人所谓的命不久矣,落在部分仙人眼中,就是这番景象。

    有冷风起。

    小小白衣少年猛然回头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