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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家人天旋地转,如丧考妣的时候,他们的救星来了。
是的,至少在目前全盘皆翻的情况下,失去理智的隋懿是把来人当做救星的。
这个优雅从容,全套珍珠首饰的女人,正是她当年极力讨好的富家千金林婉茹女士。
几十年不见了,她依然是那么漂亮,那么迷人,该死的身上总是有股养尊处优的味道,让隋懿嫉妒得都快疯了。
可是,她还不能疯。只见她一把挽住林婉茹,急得脸色通红欲哭无泪,“林记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明远的母亲啊,你们也是收到明远病危的消息赶回来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林记者在,还稀罕争那二三十万英镑的遗产吗?
“林记者你可真是大好人,明远他没看错人啊,难怪他死前还让我们不要哭,不要担心,你们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我们的儿子在那边给你们养老,你们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对吗?”
林婉茹饶是修养再好,也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到心肌梗塞了。不过,跟门口那个明艳大方的名叫“小安”的女人对视一眼,她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鼓励,于是深吸一口气,换上担忧得都发抖的声音:“明……明远怎么样,还能抢救过来吧?会没事的,对吧?”
她的语气十分焦急,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头发也有点微微的凌乱,很明显是跑着来的……不是心疼明远,又怎么可能这么紧张这么难过呢?确实比她这亲妈爱孩子啊。隋懿就像看见救命稻草,哭着说:“不行了,怕是抢救不过来了,怎么办啊林记者?”
自从接到电话到下飞机到目睹明远丑事再到明远抢救,一群女人孩子冒出来抢夺遗产……这一桩桩一件件连环机关枪似的把她打得措手不及,所以也顾不上伪装了,“林记者咱们明远生前把你当亲妈孝顺,我都一天没享过他的福,现在他人没了,他老婆孩子就开始不把我放眼里,打我骂我还一分遗产不分给我,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她抱着林婉茹,嚎啕大哭。
林婉茹也哭啊,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咽咽,哭她两个苦命的儿子,哭这一家子狼心狗肺,如果不是一场火灾,他们一家四口将永远无缘相见,阴阳两隔。
她的痛哭不是隋懿那种扯着嗓子干嚎,是真的悲从中来,是压抑了四十年的痛苦啊,就连隋懿都被她的哭声给整愣了,心里震惊她居然对明远这么真情实感的同时,又有点挺能理解的。
毕竟,当年明远可是不上学也要在家照顾双胞胎的,弟弟死在他怀里一直是他抱着直到咽气的,看见明远就像看见自家儿子,林记者这种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能不感动?就是因为感动,所以一直将老大老二视如己出,这份情是真的。
真到她都于心不忍,怎么能忍心告诉她,其实这一套煽情故事是他们收到他们要来海城的信之后两天内就编造好,经过无数遍万无一失的演练呢?
再漂亮又怎么样,再有钱又如何?还不是被她钱的团团转,姓宋和姓林的上百年都得为老大老二做嫁衣,想到这茬,隋懿终于露出两分真情,拍了拍林婉茹的背,“别哭了,别哭了,明远在天上看到你这么伤心,不知道得多难过。”
林婉茹身子僵硬,控制不好差点就没把她推出去。但她看到了安然眼里的鼓励,能不能给双胞胎儿子讨回公道就看今天了,于是忍住哭声,又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明远在我心里就是亲儿子,只要有我在,这事就不能这么算。”
隋懿心头窃喜,好啊,有这个蠢女人在,她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就看着她跟明远这几个妖精老婆斗法就是。
斗赢了她得利,斗输了她也不亏……于是,看着这群新鲜出炉的“孤儿寡母”愈发趾高气扬,哪里有死了儿子该有的模样。
林婉茹整理仪容,深吸一口气,板着脸,阴沉沉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妇”,刚要发作,大老婆翻个白眼,“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林婉茹脸色铁青,“要是明远还活着,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我算他老婆,第一顺位继承人,你是哪一号人物?继承法上有你的名字吗?你连亲戚都算不上还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大老婆带头开喷,其他两个女人也跟着一人一口唾沫的呛,就连那一群成年未成年的孩子也毫不相让。
这哪是来争遗产,分明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打嘴仗啊。
林婉茹是名门闺秀,从来不缺体面,哪怕是老了当职业作家,也多的是捧着她恭维她的人,还真没受过这种气,一瞬间脸色又红又白还泛青。
于是,酝酿了一肚子苦口婆心劝慰话的林记者就露出苦笑,对着隋懿摇摇头,小声道:“这一家子无赖……就拿准了我不是明远的什么正经亲戚,名不正言不顺啊。”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真是个没用东西!白白让你养尊处优过这么多年好日子,连个小辈都拿捏不住!隋懿在心里骂了两句,嘴上却说:“你怎么不是正经亲戚,你是明远的义母,明远手底下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你帮着打拼出来的,这些东西你有处置的权利,想给谁就给谁不是天经地义吗?”
林婉茹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丧“子”之痛让她脸色惨白,仿佛多说几句话就达到了身体极限,“我没权利处置他的东西,真的……”
“呸!死不要脸的老狗东西,我男人的东西凭啥说是你给的!”大老婆急得跳脚,冷笑着问,“摸摸你头上的疤,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隋懿下意识打个冷颤,这个林婉茹是个面人,双胞胎一死心如死灰,早已没了当年深入敌营当卧底那股勇气了,她要是不出手,这遗产还真要不回来。
她为什么要揪着遗产不放呢?但凡林婉茹和宋竹隐还有几个大子儿,她也能撬过来。可明远去年就说过,这老两口这几十年因为看透生死,也不在意身外之物,热衷公益事业,虽然身在瑞士,但每年都回国来给贫困山区献爱心,一捐就是几十上百万……听得隋懿捶胸顿足,这么多白花花的钱,捐山区干啥啊,捐给她不行吗?
林婉茹每年稿费和版税虽有十几万英镑,但他们物质生活简单,一分不剩全给捐出去了,老两口现在身上已经榨不出二两油了啊。
所以,隋懿比谁都清楚,能让她剩下几十年继续过好日子的就只有宋明远的遗产了。
无论什么办法,必须拿到遗产。而要拿回遗产最有力的办法就是证明宋明远留下的东西不是宋明远的,这样的话作为法定继承人的“孤儿寡母”们自然就拿不到了,到时候无论遗产到了谁手里最终都只是转个圈,又会回到她隋懿手里。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别看隋懿老妖婆平时人五人六的用鼻孔看人,几个儿媳妇被她管得小鹌鹑似的,可明远这个港城老婆她却没办法动她分毫。因为人家在港城也不是平头百姓,平时也不靠宋家吃饭,更不可能在她跟前“尽孝”,她的手怎么也伸不到那边。
更何况吧,这大老婆的父亲以前还是开武馆的,从小练就一身好武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仅宋明远被她打得怕怕的,就是隋懿也差点被她弄掉半条命。
文\\革前几年,对海外关系查得还不严的时候,宋明远带着老婆回来本来是想要给隋懿机会立立婆婆威的,谁知道这港城女人真不是省油灯。刚见面第一天隋懿也不说做饭,也不说下馆子,就在那儿跟儿子杵着叙旧,眼睛就瞟着儿媳妇,心道这该你表现的机会了。
谁知这港城女人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不说端茶递水伺候,人就大仰马叉的坐沙发上,该玩玩该吃吃,到饭点了问“妈你咋还不做饭是不欢迎我们回来吗?”
差点把隋懿鼻子都给气歪了,她奶奶的,这叫啥儿媳妇?有点做人媳妇儿的自觉吗?
摔碗摔盆的把饭做出来,结果港城女人不是嫌她盐巴重了就是菜不新鲜肉太肥,挑三拣四,把她当家里保姆还是怎么着?
隋懿一直忍到饭后,也不指望她洗碗了,悄悄把宋明远叫进房间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这儿媳妇不把她放眼里,自己命苦啊,千辛万苦把儿子送出国培养成人,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福,他今儿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儿媳妇,以后她还怎么当婆婆?话未说完也不知道港城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直接一个大耳瓜子把她扇得晕头转向,没等她反应过来揪着她头发就往墙上撞。
骂骂咧咧着,问她是不是还要挑拨离间,问宋明远敢不敢碰她一个手指头,那脑瓜子撞得“砰砰”直响,眼冒金星,气血上逆……最终,宋明远都直接“噗通”跪下求她了,隋懿才没被撞死,那墙上都撞出一个血坑,还去医院缝了十几针呢,你敢信?
接下来这几十年,这伤疤每逢天阴下雨就疼得她翻来覆去的打滚,看了多少大夫就是看不好啊。可不是提醒她,这个悍妇到底有多泼辣,多狠毒吗?
反正,自那以后,面对儿媳妇的骂骂咧咧她是一个屁不敢放,虽然背地里没少干挑拨离间小两口的事儿,可给她十个胆也不敢正面刚了……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就这么一顿打,她是把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了啊,要说对林婉茹她是没多少恨的,因为没啥正面冲突,她只是单方面的嫉妒,可跟儿媳妇,那是敌人,天然的死敌,有她就不能有这个女人,想要眼睁睁看着明远的遗产被她霸占,那真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
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暂时的,“谁说东西不是林记者的?你嫁给明远这么多年,明远还没告诉你吧,当年他能去港城留学,能在瑞士做生意全靠林记者的帮衬,他的学费生活费和启动资金全是林记者资助的,为了感谢林记者的大恩大德,他可是立下借条,这些东西都是要还的。”
所有人一惊,就连大老婆也傻眼了,“你说什么?”
环视一周,对自己放出这个炸.弹的效果,隋懿很满意,就连安然也没想到,林婉茹说的她“有办法”原来是这么个办法。她不由得看向人群中心的老太太,腰背挺直,嘴角紧抿,即使故意把头发弄乱,依然是个认真严谨让人不容小觑的老太太。
此刻的林婉茹则是大惊失色,甚至有点难为情地说:“哎呀阿懿你别说了,那不算,我们不会要明远一分钱……那可是他的血汗钱啊。”似乎是想到宋明远挣钱血泪史,还抽泣两声。
隋懿十分热情地挽住她,“林记者这不是你们要不要的问题,是咱们明远活着的时候就说一定要把从你们手里得来的东西还给你们,这是明远的良心问题,他当年写的欠条怕弄丢,一直由我保管着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一定要收下,不能让明远死也死得不安生。”
“什么欠条,你们俩演什么双簧?”大老婆一脸警觉,总觉着大事不妙。
隋懿呀,可是得意坏了,她弹了弹衣服上压根不存在的灰,从怀里贴身掏出一个小手帕包,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张泛黄的起毛边的纸。
也不敢在恶媳妇跟前晃,怕这不要脸的妖精一把抢过去撕吧撕吧吞进肚,环顾一周,在场的众人,也就只有最外围的安然是局外人,她不知道这些恩怨,也是个正经人……虽然有仇,但不得不承认。
“来,老三媳妇你识字,给这恶妇念念,上头写得什么。”
安然不辱使命,接过这张泛黄的纸,“本人宋明远、宋正远,自幼家境贫寒,幸得宋竹隐林婉茹贤伉俪厚爱,于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全额资助我二人赴港念书,七年间累计支付学费生活费共计十五万英镑整,此外尚有娶亲费用六万英镑,做生意本金和货源客源介绍折合钱财八十万英镑,另有多年来对我兄弟二人关爱有加,事无巨细,则愈发无可估量,衔草难报……今立此据,若我兄弟二人有一人死亡,则当于出殡之日前还清一百零一万英镑,除本金外,并按还款当年华国银行对应存款年限,支付欠款利息……若我二人不幸身死,则有我们儿子,我们儿子死,则还有孙……”
哎哟哟,可真是令人牙酸啊,子子孙孙无穷尽的认下这笔账,其诚心真是天地日月可鉴啊。
这张欠条的存在,其实也是安然没想到的。要说当初啊,兄弟俩因为没有经商头脑也没有人脉,即使宋竹隐和林婉茹把他们从初中一直供养到大学毕业,还给娶了媳妇,可没有一技之长又心心念念着宋林两大家族的巨额财产,他们硬是厚着脸皮跑到瑞士,哭着求着要做生意。
宋林二人是真感激他们当年对双胞胎的照顾,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还真是不在意那点钱的,家族里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介绍点资源也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倒是有点动摇了。
只不过两口子也不是真正的傻白甜,虽然不在意这点钱和资源,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能给得心甘情愿,当时宋明远宋正远看出他们的不情愿,就自作聪明想出这么诚意十足的一招,不顾劝阻写下欠条,同时签字按手印,还在瑞士找了专业的公证机构作下见证。
当时,兄弟俩打的主意是,他们身强体壮,宋林二人又老又病,估计活不了几年了,等他们一死,这张欠条就不复存在了,因为他们是唯一的继承人,老人的债务和财产全由他们继承,到时候就变成自己欠自己钱了,这不就是个伪命题吗?
兄弟俩当时倒是把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把什么都算进去了,却没算到他们中有一个会比宋林早死……当然,也更没算到,本来只是作为投名状的东西,却被宋林保存下来呢?
所以,这欠条是一式两份的,一份由宋明远交给隋懿,一份则由宋林二人保管,只是宋林的兄弟俩以为以他们这样的高风亮节肯定不会特意保留……没想到,宋林保留的还没派上用场,隋懿就先自爆了。
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目瞪狗呆中,隋懿得意洋洋地说:“算算吧,本金一百零一万英镑,这么多年按照银行三十年大额存单利率算的话,本金利息加一起应该差不多就是两百万英镑吧?哎哟,瞧我,明远的家产正好够,还了债还剩几万块给你们母子几个吧?”
她活了一辈子,从没有今天这样开心过,既恶心了那几个港城女人,又不费吹灰之力撬来这么多家产,真是……高兴得她想仰天长啸,上天终究是没辜负她隋懿。
她们想赖账也没事,反正欠条是在瑞士公证过的,在国际社会上都有用,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港城,隋懿居高临下看着这群“孤儿寡母”:“怎么着,还不走是打算留这边过年吗?”
“我看你才是想留着过年。”
“谁?老三媳妇你跟谁说话呢?”隋懿两道眉毛都挑到发际线了,显示她十分生气这个不识好歹没眼色的儿媳妇,“把欠条还我。”
安然把手一背,“还你干啥,这欠条上签字画押的四名当事人里可没你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我老宋家的事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安然冷笑,事关我丈夫,就跟我有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宋明远宋正远欠宋竹隐林婉茹老人本息共计二百多万英镑,对不对?”
“对。”有几个男人说。
隋懿心头暗叫不妙,这几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安然又是唱的哪一出。
“四个当事人还有三人在世,一式两份的欠条保存完好,所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不对?”
“对。”
又是那几个陌生男人,隋懿和宋家人只觉哪里不对,也顾不上抢欠条了,“你们是什么人?这是高干病房你们凭什么进来?”她也奇怪,刚才吵成这样居然没有一个医生护士出来劝阻,为什么这几个生人能畅通无阻进来。
“凭我们是人民公安。”严厉安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高声道,“我们接到当事人报警称,有人欠他们两百万英镑已经到了还款日期却不归还,无关人员还想阻挠家属履行还款义务,宋明远和宋正远的家属在哪儿?”
隋懿和宋学山刚想说他们就是家属,忽然想起他们现在已经跟儿子断绝关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个港城女人说她们是家属。
“我们这边收到举报,这本来不归公安管辖,但我们有义务进行调节,作为宋明远的家属你们是否愿意偿还欠款?”
“愿意,我们愿意足额偿还本息。”
“啥?!”隋懿本以为她们会拿出跟自己争钱的本事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谁知她们居然乖得像鹌鹑?
“是的,我们愿意足额偿还,如果银行存款不够的话我们愿意用资产抵债,宋明远名下有固定资产十宗,其中房产六宗,实业公司两宗……”嘚吧嘚吧,把宋致远的遗产交代得一清二楚。
“不是……你们是……你们……”隋懿只觉腿一软,她好像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宋明远的大老婆一改方才的气势汹汹,居然冲着林婉茹温声叫了一声“阿姨”,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过来搀扶着林记者,撒娇道:“哎呀阿姨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啊。”真是的,林阿姨就是怕麻烦她,有什么事都不会给她添麻烦,但自己一旦遇到什么难事,她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并施以援手。
当年父亲从内地来到港城谋生,快饿死的时候还是林阿姨帮忙摆脱困境,还资助他开起了一家武馆。至于自己跟宋明远的婚姻嘛,则是她当年太傻太天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父亲和林阿姨宋叔叔的阻挠,愣是要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婚后他的忘恩负义和贪花好色暴露无遗,把自己身边最要好的两个好友全给睡了,还搞大了她们肚子,不得不委身于他做偏房……不过,在男人身上绝望,倒是使得她们感情更好了,反正早晚跟谁都是生孩子,既然怀上就生吧,生了有人养,她们依然是好朋友好姐妹。
狗男人是什么?里应外合拿到狗男人的钱,再把大家的孩子教育好,将来拥有健全的心理和一技之长,它不香吗?
三姐妹相处融洽,孩子们更是手足情深,兄友弟恭,爸爸是什么?能吃吗?能陪他们吗?能给他们传授知识吗?
宋明远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风流快活,却不知道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隋懿傻眼了,不敢相信这个温顺得小猫咪一样的女人是刚才跳着脚骂自己“老狗东西”的儿媳妇,“你,你什么意思?”
大老婆对着她就是一副破口大骂:“我什么意思关你屁事,老狗东西有你插嘴的份?你他娘的就等着睡大街去吧。”
哪怕是再迟钝,再被气昏了头,隋懿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一瞬间,隋懿眼冒金花,天旋地转,心里有一个声音说——上当了!什么演双簧,林婉茹和这个妖精儿媳妇才是演双簧,刚才斗得有多狠,现在就有多亲热。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欠条,你们……为什么,林记者,婉茹,为什么你要跟她合伙骗我?我哪里对不起你?”她眼泪都出来了,是真的没想到啊,本来以为是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蠢女人,结果到头来却骗走了他们全家人的希望!这两百万英镑是他们的未来,他们东山再起的根基啊,她怎么就忍心呢?
隋懿哭着质问:“我当年帮助掩护你们,给你们养孩子,还把我自己的亲儿子送给你们养老,你们怎么能这么伤害我?婉茹,你还是我的好朋友你忘了吗?”
她企图用那虚假而飘忽的“友情”绑架林婉茹,让林婉茹心软愧疚,可是现在的林婉茹已经是一个经历丧子之痛、疾病缠身、生无可恋的老人啊,她又怎么会心软呢?
“我对你心软,谁对我的儿子心软?我的双胞胎儿子呢?他们……”
话未说完,隋懿赶紧反驳:“我也想好好把他们养大的啊,可他们得了传染病死了啊,我没日没夜的哭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我天天拜菩萨,可是没有钱,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又有限,我已经尽力了……呜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们在我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政府不让我留下他们的遗体啊,那些小衣服还是我偷偷藏下来的……”
林婉茹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自己儿子死了,财产没了,她居然还不知悔改,还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顿时更气了,咬牙切齿问:“那我问你,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天花。”
“可你在四十年前这封信里说的可是副伤寒,你看。”林婉茹摇了摇那封报丧信。
四十年了,他们无数次拿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仿佛摸着它就能听见双胞胎对爸爸妈妈的渴望和呼唤,就能看见他们临死前的挣扎,他们脆弱的小眼神……每看一次就是钻心的痛和悔恨。
四十年了,他们被隋懿制造的悲剧折磨四十年了。
“哦哦对,我记错了,是副伤寒。”隋懿眼珠子乱转,反应很快地说。
“你确定?”
“确定,我记得我还领到国是.民政府发的火化通知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副伤寒。”
“可是,你信里写的明明是霍乱呀。”林婉茹把信打开,指着那两个字说。
隋懿脸一白,“你……你还诈我。”
林婉茹叹息一声,“只能说你连编个谎话都编得这么漏洞百出,如果我的孩子真死了,你怎么可能连他们死于什么疾病都说不清呢?是谎话说太多,自己都记不清是哪个版本了吧?”
隋懿还想做垂死挣扎,“死了就是死了,我可以确定死了,死于什么疾病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是吗?”门口进来一个戴着眼镜,高大英俊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她。
隋懿的脸色白得像卫生纸,她在心里暗骂老大死也死得不地道,怎么就要通知林婉茹回来呢,还好巧不巧让他们母子俩碰上了,现在怎么办?只能装死到底呗。
“致远,宋致远是我和宋学山的三儿子,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安然甩出一份鉴定证书扔她脸上,“老狗东西看清楚,宋致远跟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是宋竹隐和林婉茹的儿子,看清楚了吗?”
这下,所有宋家人都傻眼了,这在宋家是属于谁都知道的秘密,可当这个公开的秘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相信,明明隐瞒得这么好,明明已经安然无恙隐瞒了四十年了为什么还会……
“你们,还记得我吗?”忽然,就在宋家人心如擂鼓大气不敢喘的时候,忽然又从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声音说。
众人抬头,大惊,“致远(三哥)?”
可宋致远明明在跟前啊,这个从门口进来的跟宋致远一模一样的男子,又是谁?
基因的力量是强大的,看着眼前这个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五官,那气质,那神色……简直就是在照镜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宋致远有眼镜,而秦京河没戴眼镜,唯有这一点,能证明他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而不是一面镜子的里外。
“我这俩在你们口里已经死掉四十年的双胞胎儿子,你们把他们一个卖给外地人,一个养在家里虐待,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宋竹隐也进来了。
这三个几乎是一模一样只年纪不一样的男人站在一起,还有什么证据比这更有说服力呢?就是严厉安和张卫东等人也诧异不已,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相像的父子吗?
是的,有的,老宋家的基因就是强大!
“公安同志,我宋竹隐和妻子林婉茹,作为两名为国家解放事业做过贡献,受过国家公开表扬和奖励的爱国华侨,我们现在必须向你们报警,一则四十年前有人拐卖我襁褓中的小儿子,将他卖给一对大横山区的秦姓夫妇,他们人就在外面,可以进行指认;二则,有人非法拘禁我的大儿子,并且对其进行了长达十年的身体虐待和精神折磨,这事你们管不管?如果不管的话我会告到省上,告到.中.央,哪里可以给我做主我告到哪里。”
严厉安等几名公安,立马站直身体,敬了个礼:“您二位放心,您二位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英雄,伤害英雄的孩子就是伤害我们十亿华国人的孩子……这样丧心病狂的坏人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来啊,把这一家子带走。”
宋家人还没反应过来,自从父子三个站在一起他们脑袋里就只剩嗡嗡叫着的“完了”两个字,完了,全都完了。
好好的抢遗产大战怎么变成了认亲大会呢?他们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二百万遗产没了,他们想要东山再起的机会没了,想要做人上人被别人嫉妒恨的机会,全他妈通通没了!
不,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拐卖虐待英雄的孩子……怎,怎么办?听说去年抓到一批人贩子,集中进行了枪毙。
那还只是普通人贩子,他们拐卖虐待的可是英雄的孩子啊!
想到这种结局,宋学山和隋懿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像两只丑陋的癞、蛤、蟆,身下很快晕染出一滩黄色,带骚味的液体。
安然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简直没眼看。刚才不还狂得要死吗?继续狂啊,别怂啊。
搀着林婉茹走开两步,“拜托严公安了,老人们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去休息。”
已经到这份上,人证物证俱全,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举证和逻辑链,其实没有什么疑点了,严厉安知道好友这句话的重量,“放心吧,一定会按照法律,从严从快。”
其他公安摩拳擦掌:这又是一桩送到派出所门口,眼皮子底下的功劳啊,不弄死这一家子,都对不起这两位老人!
走到门口,林婉茹忽然回头,又补充一句:“我怀疑,当年我的潜伏身份之所以暴露,也是隋懿和宋学山故意向外泄露的,我可以向上级申请重新调查当年的泄密事件吗?”
严厉安神色肃穆,红着眼说:“好,我一定向上级汇报,兹事体大,具体详情我会亲自去找您核实,若有打扰,还望您体谅。”
林婉茹笑了笑,“没事。”虽然六十五岁的老太太了,可那眉眼之间的温柔与美丽,那种高级知识分子的文雅气质,还是让所有人闪了眼,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性啊,美丽到能让人忽视她美丽的容貌。
几口人下楼,刚走到楼门口,一名十分熟悉的医生走过来,“咦……安厂长你们事情谈完了吗?病人……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因为不听医嘱,过度刺激心脑血管,实在无力回天……你看医药费……”
“谢谢你啊王医生,医药费去找楼上的宋家人就行,趁公安还在,欠着多少你们赶紧要去。”
大夫不敢耽误,赶紧冲上楼,没办法啊,这恶意拖欠不给医药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是没抢救回来的,家属一不做二不休一分钱不给也不是没有的情况,但这个名叫宋明远的病人经济条件不错,应该不至于赖账吧?
于是,经过半小时的推诿扯皮撒泼,宋学山和隋懿一家又多了一项恶意拖欠医药费的民事纠纷。至于宋明远的正牌妻子和两个偏房呢?哦,当知道死讯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离婚了。
当然,这一切都在安然和孔南风的意料之中,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此刻的安然就只想带着他们赶紧回家去,回到603,刚才老宋兴致勃勃“吩咐”了:今儿是团圆日,要吃一顿饺子,而且是韭菜油渣馅儿的。
家里,走的时候什么样,今天回来还是什么样,两老身子骨不比他们,在医院折腾半天已经非常累了。宋致远忙着开空调,秦京河则上厨房给烧热水泡茶,两个四十岁的大男人眼睛还红着呢,但都有种小孩较劲似的殷勤,谁也不想落于人后。
两老把屋里打量一圈,林婉茹忽然走到电视机跟前,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相框,”这是……”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达令你来看,这个小女孩跟你也很像。”
宋竹隐赶紧凑过来,看见那个小姑娘的一瞬间,一直严肃的紧绷着的脸忽然就绽开一抹儒雅的笑,仿佛冰雪融化。
宋致远有点局促,又有点骄傲地说:“这是我和小安的闺女,名叫安文野。”
“安文野?是第一届亚洲杯竞赛的冠军安文野吗?”宋竹隐有点激动地问。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嘴角含笑,像心窝里的宝贝被人夸赞了一样自豪,“是。”
正巧,电话就响了,凡尔赛·玛丽苏·安文野还不知道,就两个月的时间,她忽然多了一对老凡尔赛爷爷奶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