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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下了车后才发现这是酒吧一条街,或许是除夕,这里的外国人挺多,可是中国人不多。她攥紧了手中的包,深呼吸一口气就往里面走。酒吧街顾名思义都是酒吧,各种酒吧琳琅满目,穆清努力寻找着HTL,发现不怎么需要找,因为最热闹的那家门口霓虹灯闪闪的亮着这第三个字母。
门口站着两三个穿着西装的保安,吸着烟聚在一起说笑着什么,前面两个外国女孩虽然裹着大衣,可是却穿着短裙一摇一摆的走了进去。穆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白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里面一件蓝毛衣。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往里走。那三个保安看到她走进去,只是抬了抬眼,并没有说什么。穆清进门后,才发现里面真的挺大的。
走过长廊是一个很大的舞池,里面都是人在热舞,再前面是一个舞台,上面有几个女孩在跳钢管舞,旁边是DJ,然后二楼围台还站满了人,刺耳兴奋的音乐加上头顶旋转的灯光,让穆清觉得有点晕。她努力寻找着田康,可是人太多了,她根本找不到。
她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角落,拿手机拨回了那个号码。
响了两声接通了,那头传来冷漠而熟悉的声音,“喂,哪位?”
“你没事吗?”穆清脱口而出。
“你是穆清?”对方似乎有点惊讶,两人同时问道,“你在哪里?”
穆清看了看周围,“我到了HTL,但是我不知道田康在哪里?这里人太多了,我现在在一个角落,可是我有点分不清这是哪个方位。”一口气说完,电话里传来“等着”,便挂断了。
穆清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眼闪烁的灯光,真的好晕啊。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靠着墙蹲在原地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一暗,穆清抬头望去,发现方恒就这么看着自己,眼神深邃却看不见底。方恒朝她伸手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带着她穿过人海走进了里面的一个包厢。包厢里坐着田康还有周宇,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田康和周宇看到方恒一进去就马上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后来看到后面的穆清,田康舒了口气,可随即还是过来扶方恒。
此时穆清才发现方恒已满头大汗,他松开了手,一把倒在田康身上。
周宇马上过来帮忙架着,让方恒躺回到了沙发上。
周宇对着依然站着的穆清大声叫道,“快过来看看啊。”
穆清反应过来,马上把包一放,就过来检查。此时的方啸川满脸发白,眉头紧皱,隐忍着,豆大的汗珠像雨一样流了下来。
田康挪了挪位置,小心的说道,“穆医生,是肩膀还有后背,都被砍伤了。”
穆清忙掀开方恒的外套,被包扎的地方已经渗透了血。
“为什么不送医院?”穆清看到桌子上的纱布、药罐还有剪刀,生气的质问道。
“恒哥他死活不肯去。”周宇无奈的说道,“穆医生,你快看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送医院啊。想看着他死吗?”穆清指挥田康叫车,让周宇帮忙把方恒背了出去。到门口,发现其中一个保安开来了一辆车,田康把门一开,让周宇把方恒放进去,然后让保安下车,自己坐了上去,等穆清一上车,便驶了出去。
田康开车很猛,一路狂飙,还好此刻路上车很少,否则穆清真的很担心会出事故。一路飙到医院,穆清忙下车,冲进去推了移动病床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值班的护士。穆清看着方恒苍白的嘴唇,她全身害怕的直颤抖。她看着手术灯亮起,手术室关闭,那种像一根线直扯心脏的感觉,让她再也没有一丝丝的冷静,像突然逝去所有的力气,她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田康和周宇马上过来扶她,她看着他们急切的脸庞,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脑袋很乱,她迫使自己冷静。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穆清深呼吸直勾勾的看向他们,声音冰冷到没有一丝波动。
田康刚想张嘴说,却被周宇打断,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穆清看着周宇,冷笑了一声。
“既然不想说,刚才又何必打电话来求我。你以为现在我可以置身事外了吗?”穆清朝手术室看了两眼,拽着拳头,眼泪绷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真的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了,你们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既然再见就永远不要再见面啊,你们这群可恶的人……”
田康看着哭泣的穆清,终于忍不住朝周宇喊道,“穆医生救了大哥的命,她是个好人,是我给她打的电话,我负责。”说完走到穆清的面前,手足无措的说道,“穆医生,你别哭啊,我全都告诉你,你听我说。”说着压低声音在穆清耳边开始诉说起来。
穆清听到最后,突然抓住田康的手臂,“你们是吗?”
田康忙摇头,穆清松了一口气。听完田康说的,她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略过了一条很重要的东西,走廊上静悄悄的,偶尔会走过一个护士。她需要一个人消化一下听到的事情,打开走廊的窗户,冷冽的寒风伴随着一股鞭炮烟花的节日味道扑鼻而来,看着天上热闹非凡,她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方恒,方啸川。”一丝亮光冲破了黑暗,在天空中爆发出美丽的花朵。
穆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寒暄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她在怀疑,也在等待,等待一个答案。
手术室的灯灭了,方恒被推了出来。穆清没有跟上去,她朝田康摇了摇头,她需要时间。她回了办公室,一个人瘫在位置上。往事历历在目,就像一根根蚕丝把她裹得紧紧的,她挣脱不了,一切都是作茧自缚。
天亮的很快,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穆清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放进了口袋。快速的洗漱了一番,穿上大褂,有些事最终还是要选择面对。
或许是身子底子好,方恒很快就醒了。穆清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睁着眼睛在想东西,没有察觉。田康看到穆清进来,朝她点了点头,拖起正在打瞌睡的周宇就出去了。
查看了一下伤势,穆清便坐了下来。方恒依然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看着他,房间很安静,她觉得很舒服,平静的笑了。
“你真的很像我的那个朋友,像到我总觉得你就是他。他很讨厌,走就走吧,却总是在我快要忘了的时候,突然让我记起点什么。我是个普通人啊,可总是让我承受一些我真的觉得无法承受的事。发生过的事,好像是一场梦,可这个梦吧,每次我觉得要醒了,发现我还在梦里,它怎么就结束不了呢?
一场海啸过后,一片狼藉,即使建设的再快,发展的再好,可是经历过的人总会留下创伤。也许时间能抚平创伤,也许永远也不能,可是生活总得继续,我决定放过我自己。这次实习后,我就回去了,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就算见到了,就当陌生人吧。”
方恒看着穆清坐在那里,平静的诉说着,时而想到了什么,眼神里也散发着笑容,他没说话,他不想打破这美好的画面,已经多久没这样舒服了,这些年东奔西跑,每分每秒都时刻警觉着,做他们这一行一刻都不能马虎,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种平淡的幸福。
穆清说完站了起来,阳光从窗户洒落,照在她的身上,方恒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快到他自己都没察觉。穆清看方恒似乎不愿意说什么,心下明了,轻声说了一句“保重”便离开了。在穆清推开门的那一刻,方恒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看着窗外阳光灿烂,可屋子里却空荡荡的,这不就是一开始就想要的结局嘛。
他闭上了眼,这样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