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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妹妹苏雨,苏夏还有两个死党闺蜜,李默和江南心。李默,名不符人,墨水的墨也好,沉默的默也罢,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总结一句话就是暴脾气加视学习如粪土,所以勉强花钱读了一个三类本科院校,但人是极其聪明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姐们看不上你们傻学习的书呆子,要学保证是学霸”,配上她一贯向上翻白眼的对世界不屑一顾的表情,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跃然眼前。李默和苏夏原是同单位同事,后来因看不惯单位的种种和领导大吵一架霸气地离开了,现在做着自媒体工作,做得风生水起。
还记得初识李默,是十年前八月中旬一个周一的上午,苏夏正在电脑旁敲击着昨天一个采购会议的会议记录,彼时的苏夏还在办公室干着文秘的工作。一大早上就听见刘哥,办公室专门负责安全的老大哥,故作保密状地传遍办公室“新来三个大学生,有一个分咱办公室了”。他总是有办法知道各种内幕消息,然后貌似隐蔽地四处传播。
果不其然,临近中午的时候,主任和人事科长走进办公室,部队干部转业出身,嗓门一向很大的张主任扯着嗓门说“这是我们部门新分来的大学生,叫什么来着?”坐在最远端角落里的苏夏立马抬起了头。
“李默。”胖墩墩满脸狡黠的人事科长田虎补充到。
“对,李默,分到了我们部门,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一起工作。”只见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主任身边矗立着一个瘦高白净的姑娘,身着一袭米色长裙,留着偏分齐耳短发,白皙的皮肤透着泛红的腮颊,一双略显鼓的大眼睛四处看来看去,好像并没有听“领导们”说什么,与其他刚毕业踏入新工作单位无所适从、唯唯诺诺的新同事迥然有别。苏夏心想,这个女孩子有点不一样,落落大方又无比文静的模样,顿时心生好感。
后来慢慢相处下来,苏夏才知道她被李默第一次的伪装彻底蒙蔽了双眼,哪里有什么文静可言。
“第一天来我看你还挺文静的。”略熟络一些了,一次单位食堂午餐时苏夏和李默闲聊。
“哈哈,文静?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穿着T恤长裤的李默被苏夏逗笑了。
“对呀,第一天入职我还记得你穿一件米色长裙,挺好看的。”苏夏继续说道,她对那天的印象极为深刻,就差一道光束打在李默的身后,像女神般散发光芒。
“妈呀,别提了,那是我妈逼着我穿的,我别扭了一天。”
原来如此。
越来越发现,李默与苏夏的第一印象简直天壤之别。大大咧咧、对繁缛的规章制度嗤之以鼻,对领导的命令总能提出各种意见……这对于中规中矩、严格遵守各项制度唯命是从的苏夏而言,李默简直就是她世界里的“异类”。苏夏心想,这么厉害的角色我还是尽量避而远之吧。所以俩人开始也就是流于形式的普通同事关系。没成想两个彼此眼中的异类,经隔近一年的点头之交后却成为了无话不谈融入彼此生活的好姐妹。
这还要源于一次李默为苏夏出头,打抱不平。人事科除了“笑面虎”田虎科长外,还有两名办事专员,一个是和苏夏同期入职的大学生杜鹃,试用期满后分配到了人事科,另一个叫张兰,是一名入职很多年的老员工,仰仗有资历各种倚老卖老。体型肥胖,本来就小的眼睛在肥胖的大方饼脸上被挤成一道缝,见到领导那道缝更是连蚊子针都插不进去。由于苏夏负责部门的考勤工作,所以每月月底前需要上交本月科室考勤情况。
某月苏夏去交考勤表,顺路去上卫生间,洗手时正好碰到张兰在。
“兰姐,我正要去给您交考勤表呢。”
“嗨,这不正好碰到嘛,给我吧,别跑了。”张兰眼睛眯成一道缝笑盈盈地说道,一副无比体恤和善的模样。
“那麻烦兰姐了,我就不去您屋了。”苏夏将考勤表交给张兰,就回办公室了。
而此时李默正在厕所蹲着。
不知怎得,后来人事科说苏夏需要再交一份考勤表,否则会影响全单位月底工资结算,苏夏听后又赶紧补交了一份。后来张兰到处说苏夏考勤都做不好,不按时交,还得催,都影响了全单位月底工资结算,还义正言辞阴阳怪气地说:“哎,现在新来的大学生都这么不尽心尽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仗着有点姿色就不认真工作。”苏夏一肚子的气,但没人能证明她交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兰弄丢了反咬一口还是怎样。结果李默气不过,张兰在嚼舌根时,直接和张兰理论,把那天卫生间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挖苦了张兰两句,张兰气炸了。
就这样,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不久又分到一个屋子办公,从此由点头之交成为了莫逆之交,这段情谊维持到即使两个人不在一个单位后。
江南心如名字一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温柔南方女子,长着一副尖尖的椭圆形的脸蛋,弯月细眉,一笑眼睛迷成一道弦月。她是苏夏“睡在上铺的兄弟”,一起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记得刚大学报到时,苏夏就注意到了这个身材并不嬴弱,说话却轻声细语带着典型重庆口音的姑娘,入住时走进了同一间宿舍412。
“你在我上铺?”
“你在下铺?嗯,那就是了。”
“你好,我叫苏夏。”
“你好,我是江南心,来自重庆,第一次来北方,请多多关照。”
“好的,我们互相关照。”相视一笑,相伴四载。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继续读研天各一方,彼此经历分享男朋友的分分合合和情绪上的起起落落,研究生毕业后有幸留在了同一个城市,这样两个人又臭味相投天天凑到了一起。工作后周末闲暇时光就是游走于各大SOHO,Shoppingmall,吃喝逛,美甲护肤购物……不亦乐乎。
“喂?”正在和南心逛街挑裙子的苏夏接起了电话,是李默。
“你干嘛呢?”
“逛街啊,和我大学同学。”
“男的女的?”
“女的啊!谁和普通男友人逛街啊!能不八婆吗。说,啥事?”苏夏和李默之间没有客气二字。
“说地址。”
“银河SOHO购物中心三层。”
“得嘞,二十分钟后到。”
“喂,你来干嘛……过二十分我可不一定在啊!”嘟嘟嘟……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断,苏夏脑补了李默抓起衣服摔门而出的场景。
“你来干嘛?”
“周末太无聊,李鹏今天值班。”李鹏是李默的男朋友,也是苏夏的同事,也就是说他俩是办公室恋情,而且李默入职不到三个月俩人就眉来眼去了,哎,年轻人啊……总是那么容易一见钟情。
“这是江南心,我大学同学,上下铺的姐们。”
“你好,我是李默,苏夏同事,前后桌的姐们。”
“哈哈,那我们继续逛街吧。”南心被李默逗笑了,瞬间熟络了。
“我想买件西服外套,就是类似工装那种,我可不想穿单位那老气横秋的制服,丑死了。”
“我的睡衣还没看呢。”
“中午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香喝辣吧。”
“我知道这商场里有一家麻辣香锅,超好吃。”
“走起啊!”
........
两个女人是一唱一和,三个女人就是七嘴八舌,顶一个戏班子。
后来三个人像约好是的,相继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额,或者是坟墓。每周一聚变成了每月一聚,三人聚变成了三对聚。后来又先后怀孕、生育,自然就成了带娃的家庭大聚会。都说有娃就聚不到一起了,三个人反而是有娃后坚持的更好了,有娃反而有了更多的话题,有了更多的游乐场所。娃儿们都需要有个玩伴,共同一起成长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因而三个孩子从小一起生长、一起玩耍、一起陪伴。
说来也怪,关系如此亲密,然而彼此却有秘密亦不曾分享,也不会互相探究,每个人保持自己心里的一份小天地。两年前的感情变故,苏夏并没有告知她俩任何人,苏夏是倔强的,有尊严的,认为问题是暂时的,说与别人又能怎样呢,和好后只能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与谈资,何况还会烦扰别人,除了不疼不痒的安慰,于事情解决本身而言毫无用处与意义。就像李默每次吵架会和苏夏哭诉,会突然闯到苏夏家假装离家出走,苏夏除了安慰开导,责怪李鹏,然后给他俩台阶下,很快会和好如初,而这样的事情周而复始发生,未曾从根源改变。当然,苏夏欣慰于李默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也乐于倾听安慰,但苏夏不同,很多事情她愿意埋于心底,或许她和人一直有道屏障,屏障里是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即使再亲密的人或关系。事实证明,事实确实如此,陈轩回归家庭后,一切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如从未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依旧是家庭的温馨和甜蜜,苏夏对自己的处理方式无比认可和赞同。
两年后的今天再次发现背叛时,苏夏是茫然的、无措的、绝望的。如果第一次很清晰的知道选择原谅,那么这次她很清楚的知道要选择彻底分离,但无疑,这样的结果于她而言是痛彻心扉的。她痛到无法承受,痛到彻夜难眠,痛到泪流满面。诀别一件事情容易,但直面接受诀别会踟蹰不前。苏夏的痛无法掩藏,面对李默、江南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家庭聚会提议,苏夏一而再、再而三的编造着各种无法参加的理由,因为周末陈轩有各种理由在“加班”。
这于李默与江南心而言,是极其诡异的事件。原来随叫随到的聚会,怎么总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呢,引起了她俩的极度不满与高度警觉。
四月一个阳光明媚繁花盛开的周末,早上十点钟。
“Soga购物广场来不来?!”一向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李默吼道。她妈生她时一定知道是个急脾气,所以起了“默”字,然并卵,并没有什么用。
“不去,我脸都没洗呢,出不了门。”正在收拾厨房的苏夏无比慵懒抗拒的语气回复道。陈轩不到八点已经去单位“加班”了。
“少废话,不用洗脸,赶紧来,别又想推托!”
“喜宝十点半还有英语课呢。”苏夏依旧拿喜宝当挡箭牌。
“天天上课,孩子都学傻了,少上一节不碍事。”
“别墨迹,我定好幽风堂的包间了,中午在那聚餐,南心马上到,你麻利快点啊!”
“不用洗脸,赶紧出门!限你十二点之前到!”李默一顿连环炮。
“妈妈,我要见芒果!我要出去玩!……好久没见了,我想她们了。”喜宝听到对话,已经激动地不得了,强烈地要求道。
好吧,两边夹击,苏夏妥协了,但苏夏已经预料到一顿血雨腥风的拷问即将来临,否则不能还未经苏夏同意的情况下,俩人已经约好千里迢迢一起聚过来,还特意选在苏夏家门口餐厅,还订了包间。或许也到了要告诉她们的时候了吧,洗漱完毕奔赴前往了。
“怎么陈轩没来?”李默一见面就质问上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他俩肯定出问题了。”南心补充道。看来,她俩私下已经嘀咕过了。
见儿子和芒果、可乐走开去玩了,芒果是李默的闺女,可乐是江南心的儿子,芒果最大,喜宝第二,可乐最小,三个孩子上下间隔也就几个月。
苏夏抿了一口花茶,低头说到:“以后都见不到了。”
“什么?!”四个人瞪大眼睛一脸惊诧,锐利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苏夏身上,和苏夏预想的场景无差。
“不是,是真的出问题了吗?”李默急急地问道。
“是,很严重的问题,无法原谅的问题。”
“只要不是出轨,都可以原谅。”林超很轻松的说道。林超是南心的老公,可能认为俩人只是较严重的夫妻争吵吧。
“就是出轨,而且是第二次,不仅是和一个人。”
“什么!?”再次爆炸了,就如同一个几十吨炸药放在餐桌中间原地引爆。
“看,是不是我之前就说陈轩总说加班肯定有问题,让你注意你还完全不当回事。”
“确定是真的吗?”
“如果确定了,我现在打电话骂他!”
“打电话干嘛呀?!周一直接去他单位,闹到人尽皆知,看他还怎么做人!”
“我和你一起去!”
……
就这样,不待苏夏说什么,李默和南心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热火朝天,恨不得把陈轩碎尸万断了,尤其李默如连环炮一样突突突发射着,发泄着无尽的惊诧、出离的愤怒和对陈轩的咒骂。
“那你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呢?”南心问。
“我和你一起去他单位找他领导,让他没法做人!”李默恨不得现在就提一把刀过去。
“去单位闹不是我的做法,我很恨他,但两个人互相去闹,万一工作搞砸了喜宝的抚养费都没人支付了,哈哈。”苏夏还开玩笑说到。实话讲,苏夏两年前不会做,是因为爱,因为想保护那个人,因为想保全那个家。现在满腹的仇恨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面,恨到痛处真的想过,但仅是想想而已,分与合都不想如此不堪,毕竟曾经那么深爱过,给对方颜面亦是给自己的尊严,何况凭对陈轩冲动和鲁莽的了解,一旦苏夏这样做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真的不能过了吗?”南心用眼神看着苏夏,既是心疼又是确认。
“是!”苏夏无比笃定的说道。“第一次原谅是因为爱和宽容,第二次绝不原谅是因为不爱和底线。”这是苏夏的肺腑之言。
“要是只能这样的话,你要想办法拿到房子,拿到更多经济补偿,要不怎么抚养喜宝呢?”南心为苏夏以后的生活忧虑。
“要是李鹏敢这样,我反正就去闹,谁也别想好!”李鹏听李默这样讲一阵颤抖,哈哈,我们都坚信李默是做的出的,这也是一种御夫术吧,但苏夏不擅长于此。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们说吧。”李鹏说到。
“对,李鹏的好多同学都在公检法,还有律师,如果有需要我们去找人。”李默附和道。对了,李鹏是毕业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李默嘛却是一个典型的帝都土著学渣,勉强地上了一个三本线本地大学,真是很奇妙的组合。
听了他们的话,苏夏倍感温暖,原来将痛苦分享给别人,有朋友的支持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就这样,聚完餐,孩子们在一起玩够,当然永远没有玩够的时候,只有该回家的时间,各自回各家,向首都的东西北三个方向离散,中心却紧紧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