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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看着近前的两个妇人面相温和,紧张的叫喊,略放下了些。
妇人说,阿旺,是魏府的人吧?
叶子一听阿旺,突然心定了很多,起码她知道不缺银子给魏琳治疗了。她点头说是,然后又问,魏大人在哪?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说,魏大人在隔壁,你要去看看他吗?我扶你起来。
另一个说,放心,这里是上官医馆。
听到“医馆”两个字,叶子原本强撑的力气,突然一泄,再次歪倒。
等她彻底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是因为孕期的饥饿感而胃里翻搅,醒了。
屋内没有人、窗外也悄无声息,叶子静静盯着床帐顶让自己彻底清醒,她在棉被里摸了摸小腹,依然平坦,但是一股暖暖的感觉,在手下面,就好像摁着一个温热的小糕饼。
叶子,没有让自己对这孩子有更多欢喜,她着急魏琳的情况。起身看到桌上放着茶水和点心,猜测大概是这里的人送来,看她熟睡便放下离开了。叶子狼吞虎咽地就着冷茶水大口咀嚼着糖心核桃酥糕,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吃东西便没有力气去照顾魏琳。
吃完所有的食物,叶子着急忙慌地掏出三个杏脯,快速吃进去,用最后一点点茶底子漱了嘴巴,急切冲出房门。
看到侧躺在床上的魏琳,脸色更加苍白、连之前烧红的双唇都是惨白色,叶子还是忍不住有上翻倒胃口的感觉,因为他的屋子里仍然有血腥,尽管期间夹杂了很多药味。
来胥城的路上,她已经忍不住车厢里的血腥,扶着车架吐了两回。
叶子,摇醒了握着魏琳的手、靠在脚踏上,困得不停磕头的阿旺,说,我来吧,你快去休息。
阿旺嘱咐,后背到大腿根上都敷了药膏,小腿上的夹板固定不能碰!千万记得,魏大人只能用这个姿势躺着!
叶子意外听出,阿旺语气里的严厉和不高兴。
她后来才知道,断腿正骨的痛,不比自己生孩子的疼痛,好到那里去。阿旺此时是心疼主子,而怨怪叶子此次偷取印章、伪造密信的行为。
看着魏琳沉沉熟睡,一呼一吸之间的安逸,让叶子心里,起了后悔。
自己为了复仇、为了那六个船夫,差点让魏琳和孩子,殒命。
曾经为了活命,就是为了复仇的心念,在叶子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还有他的孩子,她哭了。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要因为自己而如此?!叶子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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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琳彻底醒来,是在叶子去吃饭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到是阿旺,直接开口问,叶子醒了吗?她还好吗?
阿旺有些置气地扶着他坐起来,按摩着睡麻的半个身子,说,大人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这腿吧。
魏琳,斜眼看了阿旺,说,你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
阿旺,红着眼圈、拉着嘴角,说,叶子夫人吃饭去了,她挺好的,大人放心。
他没有说,叶子在这里拉着他的手、陪了一个白天。
魏琳低低地哦了一句,拿起阿旺递过来的米粥,就着咸菜、草草吃了两口。
叶子也是草草吃了素面,含着杏脯一路跑过来,她着急魏琳如何一天都不曾清醒。
一进门看到魏琳正低头推开阿旺手里的碗,说,没胃口,先放着。
阿旺见叶子走进来,便起身后退,说,我去煎药了。叶子赶紧接过碗,说,阿旺辛苦了。
屋子里只剩魏琳和叶子的时候,空气中突然隔膜起来。
魏琳看到叶子白璧无瑕的面颊上红色的掌掴印记,突然想到都督左凌丰不会就此放手,便蹙眉盘算起来;
叶子看到曾经干练飒爽的魏琳,赤脚单腿立在床边,身后隐约可见的血渍和依旧红肿发亮的小腿,显示着他此刻的没落和虚弱,她的心,异常疼痛起来。
——她决心放弃复仇。
她不能再让扭曲变形的内心,拉扯着眼前这个男人、甚至他的孩子一起扭曲变形。她知道那是非常可怕的未来,眼前浮现着自己儿子长大之后也可能变成眼前这样的伤残,她感到自己罪恶到想去死。
魏琳不知道叶子同样蹙眉的心思,只以为自己这副残破引来了她的嫌弃,他低头扶着床框,缓缓做回床里,忍着疼、伸手拿枕头。
叶子不解其意、只傻傻地上前想帮他,却被他用枕头推开。魏琳把枕头从床头拿到床尾,换了方向咬牙自己躺下。
被推开的叶子,立刻回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剩下药汤、敞开的药膏盒子,以掩饰默默滑落的眼泪和阵阵上翻的孕吐。
魏琳看着她迅速转过去的背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她在嫌弃自己。他倒在枕头上轻轻叹息,忍着想拉着叶子的手入睡的冲动,默不作声。
叶子听到魏琳的叹息,以为是他厌恶、恼怒的发泄,自己闯下大祸还招致整个魏府上下的前景未卜,完全没资格抱怨,也默不作声。
之后,魏琳始终没和叶子说话,他一是怒气未消,但更是对可能到来的惩罚的未知恐惧。他躺在床上想的,全是如何保住叶子性命。此时他有些后悔,和都督的私交,竟然一点都没有!这会儿想派人去打探一二的“气口”,都没有。
三天后,终于阿信得了消息、赶来小胥城报告。
左凌丰下令,革了魏琳半年的俸禄、闭门思过直至禁令解除,城防事宜暂交给副将徐蔚然管理,期间如出现违令,以违抗军令、就地阵法处理。
魏琳很意外,都督放过了叶子。
左凌丰确是放过了叶子,完全因为王毅的一句话。
“女人参与了此事,传出去都督的颜面也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