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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滨城的炮台,洗刷得格外干净。
因为王毅带领的谈判团已经和东瀛使团吵得剑拔弩张,昨天王毅更是一气之下,下令封了海。贸易停止了,其实更苦的是东瀛的商船。他们不等东滨城的禁令发出便跑到会馆来找东瀛的使团,叫苦不迭。
五月的阳光和潮湿的海风,两天就能让船上的鱼,开始发臭。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刚刚采买的真丝锦缎,因此而即将长出霉斑。
东瀛的战船,一刻不停地进发,没几天便能驶入双方炮火的射程里;使团里的气氛也是分为两派,原本叫嚣主战的大多数,被自己的商船上的人,冲早到晚地吵闹弄得头疼不已,逐渐势力变微弱。因为,打仗只是几天、或者十几天的事情,往后的贸易往来是影响长远的,几个主和的开始澄明厉害。主和派的计划其实是,希望借机讨些赔偿,而海上贸易往来则能更加顺畅,开埠的码头,能更多些。
这也是“不虚此行”的目的。
魏琳,在迟疑是否要驱赶东瀛商会和会馆、进而封城交战。
他在等左凌丰的消息。但是,左凌丰的命令还是,再做一次谈判,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争取仍然不果,也不算是“师出无名”。起码,面对东瀛人,姿态是“你们要来挨打,那我们先把好话说尽了。”而且,左凌丰的意见,也是不能告诉东瀛人,是私运了火药导致神丸号爆炸,他认为如果此事被东瀛人得知,他们必然不会承认,反而落得我们火药管理失职的名声。
而等了半天的阿旺,从大盐城带来的,却是叶子的两罐子味增!
魏琳没见过味增,他也从来不去东瀛人开的馆子里吃食,之前叶子非常排斥东瀛的一切,所以当他闻着里面诡异的味道,立刻捂着鼻子问阿旺,这是什么,这什么意思?
阿旺,摸摸头,说,“叶子夫人说,送给你的。”
“这……,也是都督大人的意思吗?”
“我压根没见到都督大人。”阿旺说。
晚上,魏琳去了丽香居,带着味增。
魏府里没人认识这是什么,感觉是个食物吧?自然所有人都不会做的,他想了想,跑到丽香居,点名要见方鑫。
方鑫,一身杏色夏衣、带着浓味熏香地飘进来,丽香居的女人们都不怕冷的,几乎一年四季穿薄纱裙裾。她脸上更是没有岁月的痕迹,光洁饱满得没有一丝褶皱,身形仍然是明艳而纤细!她看到魏琳捧着个粗瓷小罐立在房中等她,突然觉得想笑。
“魏大人,多日不见啊!”方鑫面上带着常年不变地粉色微笑,语气中是在讽刺大婚之后就再没出现过的魏琳。
“嫲嫲说笑了,我来问你,这个。”魏琳完全忽略方鑫一般,将粗瓷小罐稳稳放在檀木桌面上。
边上的絮絮,一看便知,只是低头笑,不敢说什么。
方鑫见状,让她捧过来。
打开一看,她也笑了。
“小元宝,还是心里有魏大人啊!”方鑫故意挑起男人兴致,娇声喊着叶子的花名,继续调笑着。
魏琳一脸正色、低头不语,做了个清场的手势。方鑫见状便摆手让众人都推出去,并关上房门。
从丽香居出来,魏琳有些醉意,方才捏着鼻子吃进去的味增拌饭,这会儿走了几步,便忍不住上翻到喉咙口了。他快步走到河边,干脆吐掉了这奇怪的东瀛美事。
身边的阿信,扶着他,口中一直安慰,“大人,今晚先回家吧。”他担心魏琳又跑去酒家继续喝到半夜。
听到回家二字,立刻想到左之瑛一直不见好的身体,魏琳莫名突然哭了。
他推开阿信,摇晃着着大喊,“东瀛人,我跟你没完!”
阿信也全无对策,只能上前要拉起魏琳,却一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粗瓷小罐,味增的汁液流淌进木桥的缝隙里,味道更是将长久地弥漫在桥上。
正当魏琳拍着木桥栏杆,发泄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诡异生疏的汉语,一字一句的言语。
“这位施主,可是东瀛人?”
魏琳根本没有分辨对方是什么人,便破口大骂东瀛老鬼去死。
但是,月影下,一个矮小清瘦的身影,让他一愣。身边的阿信看出来,是个和尚,僧袍简短而整洁、僧鞋更是黑白分明的铅尘不染一般,便立刻恭敬起来。
阿信匆忙双手合十,“师傅,打扰了。”
来人恭敬还礼,“阿弥陀佛。”然后,缓步走向地上的魏琳。
“施主,这是忧愤伤身啊。”
魏琳这才睁开了醉眼,盯紧面前法袍里伸出的一只手,很白。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让对方拉了自己起身。站立起来的魏琳,明显看到和尚刮地光秃秃的脑袋,月色下露着青色的发根,依然非常白。他心里一惊,定睛打量对方,因为这种白,让他突然想到了叶子。
“你……师傅,不是本土人士吧?”魏琳被对方的庄严肃穆感染,还了真魂,烂醉的酒态全无。
“是的,在下山野达成,是东瀛人。”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魏琳拍着身上的土,又抬手闻了闻袖子,仿佛方才打翻的粗瓷小罐里的味增,泼溅到了手臂上。
“在下不知,只是方才闻到了故乡的气息,忍不住走了过来。”山野达成说罢,走到了已经破碎的粗瓷小罐边上,单手立掌,静默片刻。
“食物,是上天的恩赐,与战事无关啊!”
“哼!”魏琳没好气的准备离开,突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