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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朱熔萗(音:册),突然病倒的消息,仿佛一颗信号箭腾空。
一片歌舞升平的局面,被这个落地后的“信号箭”,砸进各自的平静生活里,迅速让每个人的内心,起了的涟漪,或大、或小。
左凌丰着力平稳解决的宿州城,开始了它的后续发酵。
叶凡,送走左凌丰之后,第三天在洗刷休整一新的大将军府里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钦差丁驰誉。
第一眼看到丁驰誉,叶凡便心里一个膈棱!
太年轻了吧!
时年二十二岁的丁驰誉,中等个头、白净面容、有些弱弱的风流女态,是太子朱坚新的内臣,此次老皇帝朱熔萗被太子执拗不过,便随口答应了他的请求,权当是历练新人,毕竟宿州城里有左凌丰,他一点不担心;当时,左凌丰的陈情奏报还没到达京城,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宿州里的老将,是“代班”的叶凡。
叶凡,也是大意了,被这个年轻柔弱的外表,欺骗。
因毫无经验而自卑的丁驰誉,立刻从威武霸气的叶凡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隔膜。
他没有料到“左凌丰”会如此,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在听闻对方介绍,说自己是“叶凡”,更是脸色,立刻涨红起来。
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两岁的“小丁大人”因何突然仿佛一个处女一般,脸色泛着红晕,连耳朵脖子都开始红,叶凡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窃笑,在他看来是父爱一般的慈爱,上前和丁驰誉耐心、详细解释了一番。
原本,细细听闻的丁驰誉,见叶凡最后笑了起来,便更加心里不自在,他在看来,这笑,是嘲讽自己的年轻!
第二天,他应邀和叶凡、冯歌一起,去了漕运总督府,见过了老谋深算的王京和气恼不平的宋启功。
宋启功一边伤感自己一夜之间的落魄、一边庆幸自己和孩子死里逃生,原想见到左凌丰叩谢一二,却得知海防有难而不及见面就走了,留下他的亲家公叶凡,内心有些失落。
王京,因为没有见到左凌丰本人,也有些失落,但他按下自己内心的焦虑,转而安慰宋启功,说,此事若不是左凌丰出面大概是要石沉大海的。
随即,王京见到叶凡的那一刻,便在泛嘀咕。
——大军的调派,左凌丰和叶凡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在京官面前。
私下里,王京和叶凡、左凌丰没有太多交情,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担忧大概和叶凡的同窗、处理漕运的钦差高习茗,略略提及。
高习茗这几日在写呈送奏报,听了王京的言辞,深感官场的水,太容易被搅浑,便在奏报里,对左凌丰的行动美言了一二。他的初衷是希望王京的担忧,不要成真。
但是他见到叶凡带着一脸稚嫩丁驰誉走进来的一瞬间,眼前晃动了一下京城里那份送出去的奏报,呈现在皇帝的玉案上的样子。
“皇帝,果然是老了!”
在场的王京、高习茗不约而同的对着丁驰誉白嫩水滑的面容,内心感慨。他二人竟然仿佛听到对方心声一般,相互看了一眼。
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二人相视一笑。
正是这一笑,又让年轻气盛的丁驰誉误会了。
他以为,他们这些老臣,是在笑他,年轻。
整个宴席上,他只能和二十七岁的冯歌闲聊几句,便再无插嘴的余地。因为这些三十、四十、五十岁的“老年人”谈论的话题,丁驰誉根本没有生活感应,他只在问及京城和来去车马劳顿的时候,能够说一两句。但是说完他就发现,他说的这些话,对方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而假装微笑,实则毫无意义。
因为他说的那些,他们都经历过,很多遍!
他明白了,他们问及自己,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其实多年后他才明白,这些客套话也是对他的尊重,只是这个年纪的小丁大人,完全不理解。他只觉得自己带着皇家背景长途跑来,辛苦劳顿怎么可以被这些边将们,一言而过。
加之,宴席中冯歌激动地说了左凌丰不顾死活地阵前救下副将、宋启功对左凌丰第一个反应过来而立刻彻查、还自己清白的称赏,让面皮吹弹力破的丁驰誉,再次粉涨起来。
坐在一旁的王京,第一个发现。
他立刻举起酒杯给宋启功使眼色,并身体侧转、准备敬酒给丁驰誉,准备恭维他的年轻有为。
宋启功不明白道理地止住了话头,一愣。边上听他言说的高习茗和正准备接嘴的叶凡,见他突然“悬崖勒马”一般,停住了,低头拿酒杯,也是一愣。
酒宴上的一瞬间冷场,便是“死”!
老道的王京,面不改色地说道:“想来我们钦差大人日夜兼程、一路舟车劳顿,也是乏了,来了,老臣敬大人一杯薄酒,略表老臣对大人一心为皇上分忧之敬意。”
“来,老臣先干为敬。”王京一边将酒送到口边,一边收回眼神,口对鼻、鼻对心地一仰头。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面容,全副在丁驰誉的记忆力。如果自己若斜眼、偷瞄,稍微有些虚情,对方便立刻回将这假意,无限放大。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丁驰誉一进门就开始一脸不自在,但是他知道,这个年轻的丁驰誉,没有在假装官威。
王京,散席之后大概能猜出,丁驰誉的这一脸不自在、以及提及左凌丰就气恼到脸红的原因。因为他,一直养尊处优惯了,太年轻心,不知道朝廷人事的凶险。这个小丁大人,应该只运气好,自己一上仕途便押宝在太子朱坚新身上,罢了。
他知道,丁驰誉应该是皇帝朱熔萗历练太子朱坚新身边的年轻人而委派成钦差,来宿州做收尾的,并没有给他太多命令和指示。因为凭他这个年纪,如果有暗访这些老臣的任务在身,那只能说明,老皇帝,真的是老糊涂了。
当晚,送走所有人,王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临走时,他看到叶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王京猜,叶凡也看出来,丁驰誉的内心,在气恼,但是王京不知道、或者说吃不准,叶凡是否能知道,年轻的小丁大人,是在气恼左凌丰。或者说,王京本人也很好奇,才来两天的丁驰誉,到底因何而气恼素未谋面的左凌丰。
如果说,仅仅因为办理交接的人是叶凡不是左凌丰这么简单的原因,那么,左凌丰的麻烦,大了。
因为,他,可能,莫名引来,杀身之祸。
正当他,举着解酒茶,准备喝下的时候,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