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猝不及防

蜀山卧月眠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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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拿她的东西做什么?”萧道凌突然向同行的陵越发难。

    从仙箓司的正门进入,一直往西北方向走,会先抵达综事堂,再往里行百步才是乌兰台。

    “我——”陵越还打算装傻,不料萧道凌身手十分迅捷地从他怀中探出一枚锦囊,还举到鼻尖嗅了嗅,确认是江蓠的东西无疑。

    陵越只得以不变的沉默应万变。

    “不能给她希望?”萧道凌深知陵越的脾性,感叹道,“可惜可惜,云汐妹子自然不错,但愚兄本以为青雀可享齐人之福,却不料硬生生被你推掉一个,岂非可惜?”

    综事堂已到,二人在门口稍作停留,陵越反问萧道凌:“江蓠样样不及云汐,有何可惜?”

    萧道凌闻此语,大不以为然,用裹着竹片的锦囊戳了戳陵越心口的位置,道:“说她样样不及,似非平情之论。”

    往日里萧道凌都会在综事堂门口与陵越告别,但今日他还想再与弟弟闲谈几句,便跟着他进了堂中。

    两人一进门就有些傻了眼。

    综事堂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云漪破例早到让人惊奇之外,竟然还有江蓠、濯月、濯柳和谢亭山。原来是云漪阅至某人提交到仙箓司的辞状,觉得实在令人发噱,便叫来江蓠几个奇文共赏。

    萧道凌见状,赶紧在宽袖的掩护下把刚抢过来的锦囊塞进陵越掌心——如此“赃物”,若被江蓠发现落在自己手上,他岂不是要帮陵越背这个锅?

    几个姑娘都十分知趣,想装作没有听到那句“江蓠样样不及云汐”,唯有谢亭山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摇着扇子走到陵越面前,戏道:“陵越兄此言差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三人行亦必有我师,江蓠又怎会样样都不及云汐呢?”

    江蓠没敢朝陵越的方向看去,只是笑对谢亭山说:“你夸人比骂人还难听。”

    “轰——!”

    两拨人还没来得及化解眼前的尴尬,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巨响。

    “是前厅?!”陵越第一个掉头冲了出去,其余人也匆匆跟上。

    仙箓司的前厅比洞中所有厅室都更为宽敞,大约可容纳三百人。此时闻声而来的弟子但见大厅中心的地面裂开了一个口子,正惶惑间,破裂的地板上骤然出现了十几号人——分明是用七星幻越一类的穿梭术移形过来的!

    面对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陵越等人迅速拔剑对峙。那移形而来的人也颇不客气,一出手就是向大厅四周发射毒镖——

    云漪脚步稍慢了些,赶到前厅时还没看清状况,就有数支毒镖迎面而来。江蓠赶紧纵身护住来不及拔剑的云漪……

    “呃——”一支毒镖从江蓠肩头擦过,她吃痛捂住伤口,半红半黑的鲜血从指间渗了出来。

    中招的不只她一人,顷刻之间,前厅中已有小半弟子挂了彩。

    所幸陵越和萧道凌的剑也已架在了疑似突袭者首领人物的脖子上。

    “哈哈哈——”面对昭渊剑和昭明剑的左右夹攻,首领人物面不改色,反而大笑几声,自我介绍道,“老夫乃崆峒掌门鲁遏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

    其实萧道凌早就认出了鲁遏云,但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便责问道:“一见面就用毒镖伤人,鲁掌门还敢说自己并无恶意?快把解药交出来!”

    鲁遏云示意身边的几个崆峒弟子罢手,解释道:“老夫数月之前便已向贵派微明掌门下了战书,无奈微明一再以‘浩劫之后当休养生息’为由拒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陵越:“下战书?”

    “不错,不过是想选四名弟子与贵派比武,也不知微明为何这点面子都不肯赏给?总之……”鲁遏云示意身边一个女弟子取出镖上毒物的解药,搁在地上,接着说道,“我等千里赴此,可见一片诚心,想必玉浮亦不会再做缩头乌龟。下月初八,宿空台见。”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移形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浮与崆峒有什么恩怨,不是萧道凌这个北仓派的人能过问的。他赶紧俯身取了一粒解药,使已快昏厥的江蓠服下。

    江蓠虚弱地喊了两声“师兄”,似乎有话要对陵越说,但陵越急于向微明掌门禀报此事,不曾理会江蓠。

    看到陵越以公事为先的态度,萧道凌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抱起“弟妹”,跟云漪一起把她送到了山月居。

    一直到日暮时分,江蓠才醒转过来。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立于床前的身影,差点以为是陵越——兄弟俩的身形实在相似。

    “云漪去给你弄吃的了。”萧道凌于床边坐下,一手轻抚江蓠的额头,一边柔声问,“可有不舒服?”

    江蓠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有些虚弱,得攀住萧道凌的手借个力才能坐起来。

    “仙箓司一向禁咒重重,断无外人轻易移形进入的可能。”江蓠喝了口水,继续说,“想来是年久失修,才让人有机可乘。”

    萧道凌见她醒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门派之事,突然觉得眼前人跟陵越实在般配。他接过江蓠手中的水杯,又递上了一块擦拭水渍的棉帕,才回道:“你说的没错,刚才微明掌门已下令重新加固仙箓司所有的禁咒。在接下来的一月之内,所有弟子都不得擅入其内,得另寻别处办公。”

    江蓠:“啊,那正好啊!我不喜欢仙箓司,破山洞,气闷得很。其实在九渊阁修书多合适,何必非挤在仙箓司里呢?”

    萧道凌见江蓠身体虽虚,但听说话的语气似已恢复活力,适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笑着说:“你虽服了解药,但也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校书之事,暂不用放在心上了。”

    江蓠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小声说:“我读书总是不求甚解……所以其实并不费神。”

    “师姐!——”云漪提着一个食盒跑进屋来,“晚饭到!”

    江蓠闻见菜香喜笑颜开,感激道:“让小师妹费心啦。”

    “千万别这么说,你都是为了我……”云漪因江蓠中镖急得哭了好一会儿,现在眼睛还有些红,“对了,你刚才想对陵越师兄说什么啊?”

    江蓠有些迷惑:“陵越?没有啊?”

    云漪:“你在昏迷前喊‘师兄、师兄’,好像想对大师兄说点什么似的。”

    经云漪这么一提醒,江蓠才觉得自己好像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也回忆不起来。

    萧道凌不以为然:“叫‘师兄’就非得是陵越么?也有可能在叫我,不是么?”

    “哈哈哈!”云漪大笑,调侃道,“萧师兄有所不知,江蓠师姐口中的‘师兄’就是陵越师兄,绝不会是旁人!”

    江蓠被云漪说得有些害臊,不过联想到早晨陵越在综事堂门口说的话,这羞涩之中便没了半点甜蜜,只让人感到酸苦莫名。

    “没有这回事,我有时也管萧师兄叫师兄。”江蓠只得如此嘴硬。

    云漪对此十分怀疑,噘起小嘴,问:“是吗?……”

    江蓠:“是是是……”

    萧道凌发现,好像只要提到陵越,江蓠的情绪就会低落下来——也难怪,她不久前才亲耳听到陵越说她样样都不如云汐……思及此,萧道凌叹了口气,对江蓠说:“陵越看似沉稳,但关心则乱,或有意气之言,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蓠见自己被萧道凌看穿心事,面露窘迫,只得说:“他说话向来不中听,我不会跟他计较。……你们照看我多时,也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漪和萧道凌听她这么说,便叮咛关照了几句,而后离开了山月居。

    因白天被崆峒派折腾了一番,云漪手头还有些杂务没来得及处理,只得趁夜去到暂时改设在西丘七重塔三层的综事堂中,以完成未竟之事。

    进内一看,果然,陵越也正在一盏油灯下处理公文。

    云漪小跑到陵越跟前,拾掇了一下案上的纸张,并从中翻出一叠弟子的假条和各司申请拨给物资等公文,准备一一批复。

    “大师兄啊。”云漪活还没干到一半,爱聊天的毛病就复发了,“我跟你汇报一下吧。”

    陵越:“说。”

    云漪:“昨天我不是跟江蓠师姐她们去找仙树嘛!仙树说了,你跟江蓠师姐没有缘分!”

    陵越自然比云漪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云漪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等了半天也不见陵越有什么反应,便觉得有些丧气。

    云漪:“大师兄,你说江蓠师姐样样不及云汐师姐,你没搞错吧?”

    陵越破天荒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她哪点比云汐强?”

    云漪一拍桌子,道:“行情啊!”

    陵越:“什么行情?”

    云漪:“诶,你不会不知道吧?自从你休妻之后,派中有不少男弟子跟我打听江蓠师姐的事。他们从前以为她是你的人,不敢跟你争,现在没有这误会了,便开始……蠢蠢欲动。有写诗的,有作画的,都让我代为转交给江蓠师姐——”

    陵越:“她怎么说。”

    云漪:“我不知道,我没答应帮那些人跑腿啊。男子汉追求女子就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干嘛委托我当什么传话筒?”

    陵越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心情不由地烦闷起来。

    云漪见他笔下又开始错漏百出,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泄露了天机,只得安慰道:“你……你放心,我听说江蓠师姐对他们的回应都是不冷不热的……目前看来,那些人应当没什么希望。”

    陵越掷了笔,将适才错写的公文揉成一团拍在案上,对云漪说:“今日到此为止。”

    云漪看他甩袖离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