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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霆此时距离骡车已近看得分明只见玉簪上挑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
孟霆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想:“我也真是有眼无珠竟然不自量力要来‘保护’这位身怀绝技的新娘子!”同时又是不禁暗暗起疑:“这一主二仆武功都是远远在我之上却为何还要花费二千两黄金雇用我们护车?这新娘子身怀绝技又为何不早点出手却叫这两个老苍头受了野狐的伤?”
孟霆呆在原地做声不得。只听得那瘦苍头恭恭敬敬他说道:“老仆无能挡不住贼人以至污了小姐的玉簪罪该万死。”那少女说道:“你们都已尽了力了我怎还怪你们?玉簪拿去吧。”瘦苍头应道:“是!”接过玉簪那少女又道“你会解野狐的点穴吗?”瘦苍头道:“请小姐指点。”那少女道“你用这玉簪轻轻挑他肋下三寸的浮稀脉。这野狐用的是点奇经八脉的偏门功夫。”
瘦苍头一口咬去了玉簪上的眼珠在嘴里咀嚼得唰唰声响恨恨说道:“这野狐胆敢对小姐不敬小姐只废掉他一只招子真是太便宜他了。”镖队的人见他这副咬牙切齿的形状生吞安达的眼珠无不骇然。
瘦苍头依照这少女所教解开了胖苍头的穴道。两人再一同上来向小姐请罪。少女道:“我累你们受了伤也很是过意不去。要不是我身上有病我岂能任凭这妖狐欺侮你们?”孟霆这才知道少女之所以不早些出于敢情是因为行动不便之故。
但她身上有病居然还能够轻描淡写的一举惩凶孟霆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胖苍头道:“小姐千金之体本不该出手对付一个下三流的贼人这都是老奴无能之故。小姐现在好意点吗?”少女道:“我没事了你们受了伤快去裹好了伤歇一歇吧。”
那两个老苍头刚刚退下那个程老狼叫她做“小凤”的小姑娘跟看就跑上来笑道:“恶狼和野狐都打了我可要来请韩姐姐的大驾啦不知姐姐可肯赏面?”
车上的少女卷起珠帘微笑说道:“好伶俐的小型姑娘但我可不认识你啊你住在哪儿?”
这辆骡车的车把手刚才曾被安达一按以致车身倾斜前面的两只轮子也有一小半陷入泥中未曾恢复原位。少女俯身伸出头来柳腰轻轻一摆好像是受了颠簸险些倾仆的样子。
那小姑娘道:“请姐姐坐好了受我一礼我叫周凤住在凤凰山百花谷。”口中说话两只小手已是握着车把轻轻一抬那辆骡车登时给她抬了起来两只前轮露出地面端端正正的恢复了原来的位置。镖队的人都是不禁一惊这小姑娘好大的气力!
周凤继续说道:“韩姐姐不认识我我可是常常听得表姐说起你。这次务必请你赏面。”说罢敛袄合掌盈盈一拜。
那少女四乎八稳地坐在车上当周凤施礼之时笑道:“不必多礼!”笼手袖中长袖一挥以袖代手扶着周凤的腰周凤用尽气力竟然拜不下去终于给她衣袖一挥的那股力道扶了起来。周凤不由得满面通红。
那少女道:“哦原来奚玉瑾是你的表姐吗?你住在她的家周凤道:“正是表姐叫我来促驾的。”
那少女道:“多谢你表姐的好意但我一来是有病在身二来还要赶到扬州我不想去给你表姐多添麻烦了。”
周凤道:“韩姐姐的事情表姐都已知道了。她只是想和你聚一聚耽搁不了几天工夫。这些镖队的人反正也济不了事我的表姐自会护送你到扬州的。你那一千两金子省下来吧。”
那少女笑道:“这可不成我怎好意思要你表姐侍奉汤药。再说我也不能坏了镖行的规矩。”
周凤哭丧着脸道:“韩姐姐你不肯去不打紧我请不动你表姐可是一定要责怪我了。”
那少女道:“你只管把我的说话回复你的表姐。待我病好了我亲自到百花谷向你表姐谢罪。”
周凤显出很为难的神色叫道:“爷爷怎么办我请不动韩姐姐的大驾你也不上来帮帮腔。”
那老者迈步向前先向车上的少女施礼双掌合拢作了一个长揖说道:“老奴周中岳拜见韩姑娘!”
此言一出镖队的人都是大感诧异他的孙女与那少女以姐妹相称他却自称“老奴”未免不合情理。江湖上的人物都是重视面子的即使是出于谦虚也不该以老奴自称。
车上那少女道:“不敢当。”坐着还了一揖就在彼此揖让之际只见那辆骡车忽地向后滚动姓周那老者也“登、登、登”的向后退了三步。
孟霆大吃一惊连忙跑去扶着车把。他是从小练过硬功的人双臂有千斤之力。不料仍然不能稳住骡车反而给这辆滚动的车子带着他的身子跑了几步。
那少女举足轻轻踹下使出“千斤坠”的身法孟霆陡地觉得双臂一轻骤车已是停了下来。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总镖头。你下去歇歇吧我和这位周老先生说几句话。”盂霆满面通红知道自己的本领和他们差得太远讪讪的退过一旁。
少女淡谈说道:“周老先生好功夫!”周中岳长须抖动喘了口气皱脸微泛红晕说道:“老奴奉家主之命务必要请动姑娘的大驾。无可亲何只好不自量力。叫韩姑娘见笑了。”要知骡车有着四个轮子他用劈空掌的掌力推动骤车比较容易。
那少女用劈空掌的掌力将他震退三步却是艰难得多。何况那少女还是有病在身:因此这老者在暗中和那少女较量了一招之后亦已知道自己不是那少女的对手。
那少女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请你回复你家小姐待我到了扬州之后迟则三月少则一月我亲自到百花谷回拜你家小姐就是。”
周中岳情知不敌不敢强邀、当下说道:“老奴遵命。我家小姐的拜帖请你收下。”掏出一张大红帖子把手一扬帖子便即向那骡车飞去。此时双方的距离已在六七丈外帖子不过是一张稍为厚点的纸片居然能够在六七丈外掷来这手功夫虽然吓不倒那少女却已吓得镖队的人目瞪口呆了。
少女微微一笑把手一招接下帖子说道:“你家小姐真是客气得紧。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周中岳施了一礼说道:“老奴告退。小凤走吧!”这回他是真真正正的厄礼不敢再用劈空掌力了。那小姑娘笑道:“韩姐姐我请不动你的莲驾不瞒你说委实是有点失望。但盼我不必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和你再见。”话中有话少女神色微变笑道:“你的表姐当真是这样急着要见我么?好吧那我只好看他的了。”
周中岳和他的孙女走后荒林中就只剩下镖队的人了。总镖头孟霆满面羞惭过来与那少女重新见过了礼说道:“孟某有跟无珠不知韩姑娘身怀绝技今晚全仗姑娘吓退贼人保全了虎威镖局的这支镖旗请受孟某一拜。”
那少女还了一礼说道:“一路上我多承你的保护我也还没有多谢你呢。”
孟霆满面通红说道:“姑娘取笑了这‘保护’二字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
那少女道:“总镖头不必过谦这一路来若不是仰仗你的虎威只怕早已出事了。”
副镖头徐子嘉裹好了伤欢天喜地他说道:“我在镖局将近三十年走镖不止百次这次可说是最凶险的一次了。幸而遇上了韩姑娘你这位贵人得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镖队的弟兄无不感激你韩姑娘。请让我代表他们向你致谢。”他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说话不免有点唠叨。
少女噗嗤一笑说道:“你们太客气了。是我爹爹请你们保镖的咱们同在一起本来就该患难与共怎说得上是‘遇上贵人’?现在也还未到扬州呢以后还要仰仗你们的。”
徐子嘉道:“姑娘你这么一说倒教我羞惭无地了。我在练了几十年功夫还及不上你韩姑娘一根小指头。不过经过了今晚一战群盗谁不知道姑娘的厉害?此去扬州只有三日路程料想是可以平安无事的了。”
少女秀眉微蹙说道:“这个可说不定。”
孟霆心中一动问道:“那个小姑娘的表姐是什么人?”
少女道:“她名叫奚玉瑾是我以前相识的一位闺中密友不过也已隔别了好几年了。她不是江湖中人你们不会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不想向镖队的人说这奚玉瑾的来历。
孟霆老于世故人家不愿意说的他自是不便再问下去。心里想道:“程家五狼、野狐安达、周氏祖孙这几拨强盗都败在韩姑娘主仆手下那姓奚的女子料想也动不了她。”孟霆与徐子嘉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位韩姑娘的父亲要不惜重金来请他们保镖?”但这事却也不便但直的去问作为“被保护”的准新娘子身份的韩姑娘而且这少女此时亦似乎露了疲倦的神态。
那老苍头过来说道:“小姐你再吃一次药。”少女接过药丸和水吞下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你幻都辛苦了早点歇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镖队的人经过刚才一场混战有七八个人受伤其中伤得最重的是副总镖头石冲他给黄狼程挺的链子锤打了一锤打破了脑袋敷上了金创药流血仍然未止。没有受伤的也都疲累不堪。孟霆以总镖头的身份自是应该去给他们慰问扶伤于是在向这少女道谢后便退下去料理镖队受伤的弟兄。
经过了一番折腾幸而受伤的都没有性命之忧石冲伤得最重但他功力也较为深湛在服下了孟霆家传秘制的内伤丸药之后呼吸已经调和不久就睡着了。
盂霆放下了心抬头一看只见那两个老苍头还在烤火未曾睡觉于是孟霆就走过去和他们搭讪。
那两个老苍头道:“总镖头还未安歇?”孟霆施了一礼说道:“请恕我有眼无珠一路同行却不知高人就在身旁!”那两个老苍头笑道:“总镖头别这么说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若叫外人听见了可不笑掉了牙齿。我们这两副老骨头越老越不“济事怎当得起‘高人’的称号?”
孟霆苦笑道:“若不是两位老哥出手我们镖队第一仗就已输给程家五狼啦更不要说后来的野狐安达和周氏祖孙那些人了。对啦我还未请教两位老哥的高姓大名呢。”原来孟霆与他们一路同行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仆人压根儿连他们的姓名都未问过想起来也感到十分惭愧。通过了姓名这才知道胖苍头名叫6鸿瘦苍头名叫展一环。
展一环人较爽直笑道:“总镖头你别客气以你的功夫在镖行中也算是顶儿尖儿的角色了。各凭真实本领的话程老狼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倘若和那周中岳交手的话总镖头你是可能会吃点亏的。但我们二人也决不是那姓周的对手。今晚之事还是多亏了我们的小姐。比起小姐来我们是差得大远了。”说到此处觉说溜了嘴这“我们”二字已是把孟霆包括在内连亡补上一句道:“总镖头你不要难过你今晚亦已是尽了力了。要不是你们镖队的人个个拼死力战只怕我们也是寡不敌众。”
孟霆苦笑道:“多谢展大哥给我脸上贴金。客气的话我下会说总之韩姑娘和两位的恩情我姓盂的今生也是不能报答的了。但我有一事不明却想向两位老哥请教。你家小姐身怀“绝技却不知贵主人何以要雇我们保镖?”
6鸿道:“洛阳的镖局除了你们虎威镖局还有哪一家敢走这趟镖?总镖头你别多疑即使是路上出了事我家主人也决不怪责于你保银还是一样照付。”此话其实并没有回答盂霆“的问题不过也透露了一点消息那韩大维雇他们保镖其实只不过是要虎威镖局作个幌子而已并不指拟他们当真能够退敌。
孟霆怫然不悦说道:“我知道我们对付不了强敌可是我们也不能无功受禄。两位老哥若不肯给我说明个中原委我回到洛阳之后只好将镖局的招牌收起拼着变卖产业也一定要退回贵主人那已经付了的一千两金子!”有两句话孟霆藏在心里还未说出来的是:“你家主人钱多不在乎我孟霆可不能为一千两金子受你们的戏耍!”
瘦苍头展一环似乎很欣赏孟霆这份江湖豪气说道:“总镖头你别过意不去。你一点不是无功受禄走到这里才出事已经是你的大功了。你要知道我家主人请你保镖的原因吗?好我和你说!”孟霆拱了拱手道:“请你老哥指教以开茅塞。”
展一环道:“我们的小姐是要到扬州成婚去的一个就要做新娘于的人怎好抛头露面和强盗随便打架呢?若给人家知道新娘子是从洛阳一路打架来的岂不变成了笑话?何况我们小姐还是抱病在身她也没有那么多精神一路打架。”
孟霆道:“话说得是。但以你们两位老哥的身手……”
展一环道:“不错我们这两副老骨头都还硬朗对付一些小毛贼是对付得了的但从洛阳到扬州可是有几千里路的途程啊!假如一开始碰到强盗就由我们动手打了他们这不立即就要惹起黑道上的注意么?黑道的朋友闻风而来一路和我们纠缠我们又怎么打得了?最后还不是要让小姐出手?我家主人曾经千叮万嘱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能让小姐出于的。”
胖苍头6鸿接下去说道:“实不相瞒不但我们的小姐不愿意在江湖抛头露面就是我们也不想给人家知道我们的身份。
打架的事情么可免还是免了的好。”
孟霆已知这两个老苍头不是寻常人物心里想道:“说不定他们是江湖上大有来历的人不知什么原故才屈身为奴的。他们隐姓埋名了许多年当然不想给外人知道。”江湖上禁忌甚多打听别人的私事就是禁忌之一孟霆自是不便查根问底。
展一环继续说道:“贵镖局在江猢上最吃得升是以家主想仰仗你们虎威镖局这枝镖旗希望得以一路平安无事到达扬州。谁知道几帮强盗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结果还是给他们打听出我们的来历。小姐的行踪也瞒不过那个女魔头只好迫得出手吓退那姓周的老者了。”孟霆知道展一环所说的“女魔头”定然是指那百花谷中的奚玉瑾。心里颇是有点诧异想道:“韩姑娘说这姓奚的女于是她闺中密友但在她仆人口里却变成了女魔头看来只怕她们两家又是有点过节的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6鸿道:“好了请你们保镖我们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能够到得这儿方才出事我们已经是感激你总镖头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请总镖头早点安歇吧。”
孟霆知道这两个老苍头是怕他再问下去有许多事情他们是不便说的那就难免尴尬于是只好怀着一些未解的疑团退了下去。
孟霆是个极有经验的总镖头虽然是睡着了在梦中也还保有一份警觉放眼一看只见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一望无际的红草荒原远处出现了两个黑点。
孟霆连忙把镖队的人叫醒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黑点已经渐渐扩大看得分明是两个骑着马的女子。
红草是江淮平原上一种奇特的植物叶背青棕叶面殷红长得长的一条红草扯直了足有六尺多长高逾人头这时正是红草成熟的季节一望无际的荒原都在茂密的红草覆盖之下红如泼天大火红如大地涂昧。
一马当前的那个女予头上飘着红中身上穿的是大红衣裙脚上穿的是红缎绣花鞋胯下的坐骑也是点点红斑的“汗血桃花马”。朝霞映照之下红草已是分外鲜明加上这样的一个红衣女子骑着小红马在红草上飞驰当真就像一团火似的猎猎烧来。那股气焰那股泼辣的味道令得镖队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当前的景象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动画”但美得却是令人惊心动魄!
跟在这红衣女子后头的是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衣裳和前头的红衣女子相映成趣色调配合得十分谐和。这个小姑娘就是昨晚来请新娘子的那个小姑娘周凤。众人虽然不认识前面的红衣女子但见了后面的这位小姑娘大家也都可以料想得到:前面这个红衣女于是她的表姐奚玉瑾了。
孟霆心里正打不定主意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个老苍头站在骡车两旁相对皱眉。胖苍头6鸿搓着手叹气道:“怎么办?小姐五更的时分吃了一次药刚刚睡着了。她的病似乎又加重了咱们可不能让她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这红衣女于已是驰过红草覆盖的荒原“啊”的一鞭那匹小红马箭一般的“射”迸这座树林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呢?孟霆的镖局是已经收了人家一千两的金子的莫说那位“准新娘”韩小姐是在病中她那两个老苍头不肯让她出手;就是可以出手的话、孟霆护镖有责也是决不能袖手旁观的。主人家既然没有吩咐下来说是来人乃是朋友孟霆当然是要率领镖队上前迎敌了。
孟霆依照江湖的规矩让趟子手吩喝了三遍“虎啸中州!”
便即上前拦着那女子的马头、抱拳说道:“请问姑娘来……”
“来意如何”四字还未说得完红衣女子已是飞马直冲过来扬鞭喝道:“你们是明知故问给我滚开!”
副总镖头徐子嘉忍不着气窜上前去一枪挑出说道:“姑娘你不讲理可休怪我无礼。请下马吧!”他这一枪是刺马而非刺人可是刚说到“下马”二字陡然间只觉手上一轻原来是那红衣女于一鞭打下闪电般的已是卷着了他的长枪徐子嘉的长枪脱手失了重心登时默倒。
徐于嘉昨日虽是受了一点伤但以他的本领照面一招便给这红衣女子夺了他手中的兵器这女子的武功之强已足以令镖队的人个个惊心大感意外了。孟霆明知不敌仍然拼命阻拦小红马冲来他舞起铁牌就向马头推去。
红衣女子喝道:“给我躺下!”当的一声马鞭击在铁牌之上小小的一根马鞭竟然把他的铁牌打歪震得孟霆的虎口火辣辣作痛。盂霆这一招本来是牌剑兼施的连环招式刚使到一半铁牌反砸回来却把他的长剑砸开了。连环招式变成了连环反打自身。那柄长剑插进了身后的一棵大树。这一招孟霆端的是避得好险若非他当机立断把剑抛开这一剑反刺回来他已是没有性命了。现在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禁不住接连退出了六七步方能稳得住身形。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女子一提缰索小红马已是从孟霆让开的缺口驰过。红衣女子笑道:“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果然是名不虚传!”孟霆没有如她所料的躺下红衣女于已是颇感意外这句说话并无嘲讽的成份但听到孟霆的耳中却是不由得他不满面通红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在孟霆堵截红衣女子之时镖队的人和那小姑娘周凤也已交上了手。周凤笑道:“咱们昨晚曾经会过凭着这点香火之情我倒是不能大过难为你们。”她也并没亮出兵器就在马背上挥舞皮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消片刻已有两杆长枪一柄大刀一支铁棒给她的马鞭卷脱了手还有两个镖头给她的马鞭打着关节倒在地上。虎威镖局的四大镖头石冲、徐于嘉、秦干昨晚就已受了伤轻伤的徐子嘉刚刚又给红衣女子夺了他的长枪伤上加伤不堪再战。唯余一个使判官笔的孙华可以勉强和周凤一战。但孙华的判官笔是短兵器马上交锋甚不适宜不到十招给周凤喝声“着!”鞭梢轻轻的在孙华的“曲池穴”一点孙华应声落马!周凤纵声笑道:“孙镖头的点穴功大小女子领教了我可要过去啦。你也不用着急一个时辰之后你的穴道自解!”孙华擅于点穴不料反而给周凤点了他的穴道而且用的还只是一根马鞭。孙华倒在地上也不能不暗暗佩服。
此时孟霆已是给那红衣女子迫退镖队的人有几个还想追上去阻拦那女于夺“镖”孟霆叹了口气顿足道:“咱们认栽了吧!”
周风格格笑道:“韩姐姐我又来看你啦!”那两个老苍头道“奚姑娘你好。我家小姐可是有点不大舒服。”红衣女子道:“是吗?那我更应该来看她了。”那两个老苍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珠帘一卷车上的少女已是笑盈盈地走出骡车。
红衣女子笑道:“佩瑛真对不住我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到得这样早把你吵醒了。”镖队的人一直只是知道他们护送的新娘子乃是姓韩如今方始知道她的名字叫做“佩瑛”。
韩佩瑛道:“哪儿的话?奚姐姐你来看我我是盼都盼不到的呢!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孟霆猜得不差这红衣女子果然是奚玉瑾。孟霆心里想道:“看她们这副亲亲热热的神气倒真是像姐妹L般谁知内里却是勾心斗角。”
奚玉瑾道:“小凤请不动你的大驾我只好亲自来啦!”
韩佩瑛道:“小风没有对你说么?我是因为患了一点不大不小的病所以不想去给你多添麻烦了。”
奚玉瑾道:“你有病在身更应该有个亲人照料了。咱们情如姐妹难道你不放心让我照料你么?”
韩佩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心里想道:“她如此咄咄迫人我只好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心念未已奚玉瑾又已笑道:“佩瑛你别瞒我你是急着要去做新娘子有了丈夫就忘了姐姐了是么?”
瘦苍头展一环乘机说道:“奚姑娘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不应该怪我们的小姐啦。男家早已择好日子等待我们的小姐去成亲的。待他们成亲之后小姐和姑爷一定会到百花谷回拜奚姑娘。”
奚玉瑾忽地纵声笑了起来笑了许久方才停止说道:“妹夫可是扬州的谷啸风吗?若然是他你可不用到扬州去了。
我已经将他请来了百花谷你们在百花谷成亲也是一样。”歇了一歇又忍不住笑道:“幸亏你是遇上了我要不然你们到扬州可就要扑个空了。新娘子找不着新郎岂不是笑话?”
此言一出几乎把韩佩瑛吓得呆了心中惊疑不定:“她怎么全知道了?谷啸风武功不弱难道当真给她绑了票么?”原来她们二人虽是好友但韩佩瑾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未婚夫是谷啸风奚玉瑾打听得她到扬州成亲不足为奇知道她要嫁给谷啸风这却是大大出她意料之外。韩佩瑛本来准备给谷啸风捏造一个假姓名的如今只好默认了。
韩佩瑾不肯告诉好友她己有了夫家倒不是由于女孩儿家的害羞而是另有缘故。
韩佩瑾想起了她和奚玉瑾结织的经过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四年前韩佩瑛只有十六岁为了一桩事情替父亲送一封信给济南的一位老朋友路上碰到强盗劫掠客商韩佩瑛忍不住拔刀相助那时她的武功远不如现在而那帮强盗之中又很有几个高手韩佩瑛险些自身难保幸亏恰巧遇上奚玉瑾路过两人合力这才把群盗杀退。
奚玉瑾那年十八岁比韩佩玫年长两岁但因出道得早江湖上的阅历比韩佩玫深得多。两人年纪相若情性相投谈得很是投机。韩佩瑛因为要到济南送信不得不与奚玉瑾匆匆分手。分别之时韩佩瑛约她到洛阳相会奚玉瑾也答应了。
济南之行顺利完成。韩佩瑛回到家中少不免把路上的遭遇告诉父亲韩大维听得十分图意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韩佩瑛稚气地问道:“爹你怎么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江湖上随便结交朋友但这位奚姐姐是个女的有什么打紧?”原来韩佩瑛自幼许配扬州谷家是以她父亲在她出门之时曾经郑重吩咐过她谨慎交游以免惹出闲话。
韩大维道:“不我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你结交了这样一位武艺高强的姐姐我也是替你高兴的。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这位奚姐姐是否家住凤凰山的百花谷?”
韩佩瑾说道“爹你怎么知道?不错她是住在凤凰山的百花谷她说这百花谷当真是名实相副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花草的种类繁多说不定还不止一百种花。她本来请我到她那里去的我因为要赶着给你送信只好邀她到咱们这儿了。”
韩大维面色倏变说道:“你可有告诉她你已经许配了杨州谷家?”
韩佩瑛满面通红说道:“我与她刚刚相识相聚不过半日哪会把什么事情告诉人家?”
韩大维道:“她有问你到济南送信之事吗?”
韩佩瑛道:“我告诉她我有事要去济南她就没有再问下去。
爹人家可没有你这样喜欢罗嗦。”
韩大维笑了一笑说道:“你没有告诉她就好。记着你以后也切莫向她提起扬州谷家。”
韩佩瑛好奇心起问道:“为什么?”
韩大维这才告诉她凤凰山百花谷的奚家和扬州谷家有点小小的“过节”但却不肯告诉女儿是什么“过节”只说这是一件不适宜让她知道的事情。韩佩瑛笑道:“我只当他们两家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既然只是小小的过节那我也就不怕招待奚姐姐了。”
韩大维的面色却是十分凝重说道:“虽然他们两家并无杀父之仇但也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和谷家的关系。”
过了三十月奚玉瑾果然到了她家作客韩佩瑛听父亲的吩咐丝毫没提及谷家的事情两人只是白天练武晚上聊吟相处得十分快乐。这奚玉瑾和她一样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女。
奚玉瑾在韩佩瑛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才走以后就没有再来过。想不到今天在韩佩瑛要去做新娘的途中她却突然来劫镖了。
如今奚玉瑾就站在她的面前要请她到百花谷与谷啸风相会去呢还是不去?韩佩瑛想起了爹爹的吩咐暗自寻思:“爹爹说他们两个是有过节的。爹爹连谷郎的名字都不许让她知道可见他们的过节即使不是血海深仇也是很难化解的了。谷郎在成婚的前夕又岂肯到她的家中作客?除非是给她捉了去的。她邀我去想必也是不怀好意的了。”心中又想:“但我若不去的话势必要和她动手的了。她与我交情非浅即使不怀好意也未必就会害我?”再又想道:“可是即使她说的是真我又岂能与谷郎在她的家里成婚?这不但丢了谷郎的面子别人知道了也是个大大的笑话!”跟着想到:“谷郎的本领不弱至少也不在奚玉瑾之下又怎能轻易让人捉去?唉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韩佩瑾思潮起伏片刻之间转了几个念头但去呢还是不去心中还是委决不下。奚玉瑾好像等得不耐烦微微笑道:“好妹子不必犹疑了谷啸风等着你呢跟我去吧!”说罢就走上前去扶韩佩瑛上车。
事情已不容韩佩瑾再加考虑“不管是真是假我总要到扬州去打听一个明白。”
韩佩瑛打定了主意于是当奚玉瑾上来拉她的时候她衣袖轻轻一拂说道:“多谢姐姐的好意但我还是不想打扰姐姐。”
韩佩瑛面上堆满笑容在旁人看来她们是一个劝驾一个推辞虽然是在拉拉扯扯却看不出在这拉拉扯扯之间她们已是各自使出上乘武功暗中较量了好几招了。
韩佩瑛穿的是新做的嫁衣裳衣袖很长掩过手背。“揖让”之际中指从袖中伸出闪电般的就向奚玉瑾的虎口点去。
有长袖遮掩连孟霆那样的武学行家也看不出来。
这一指是韩佩瑛家传的“兰花手拂穴”的功夫非同小可。
韩佩瑛因为自己是在病中自忖若是真的打起来绝不是奚玉瑾的对手。迫不得已这才使出了家传绝技。
哪料一指点去却给奚玉瑾的衣袖裹住奚玉瑾笑道:“妹妹何必客气!”左手中指依样画葫芦的从袖中伸出反点韩佩瑛的穴道。
韩佩瑛咬一咬牙心中想道:“你既不顾姐妹之情如此相逼我也只好不客气了!”玉腕微弯只待奚玉瑾手指戳到就要施展小擒拿手的绝技把她的中指拗折。心念方动奚玉瑾似已料到她有此后着轻轻一托她的时尖韩佩瑛一条手臂登时麻木不能动弹。奚玉瑾笑道:“时候不早上车吧。这辆骡车很不错咱们姐妹俩可以躺在车厢里聊天。”韩佩瑛受她挟制无可如何只好装做却不过情面的佯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跟她上车。正是:说甚情如亲姐妹勾心斗角为何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